《山海拾忆》麻辣炸洋芋

7、谢谢大家

　　月明离开的这天还是到来了。
　　云梦的人们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悬挂红花海棠，绿叶茱萸。人们又唱又跳，载歌载舞。其乐融融的大家，都在庆祝着今天的到来。因为灾星要走了！家人们如何不欣喜若狂！
　　“听说了吗？灾星要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终于不用再见到那个扫把星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
　　云梦众人你拉我，我拉你。他们带着鸡蛋，干果，腊肉，鲜花，成群结队向着莫棘家走去。莫棘家门前的人流越聚越多，大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喜笑颜开。
　　当人们兴高采烈来到莫棘家门口，紧闭的大门却拦住了过来登门拜访的众人。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互相推搡着。有胆大的上前去敲着门。
　　“扫……月明，莫长老，南长老，你们在家吗？大伙儿听说月明要出远门，都想来送送他。”
　　吱呀！门开了。
　　揉了揉惺忪睡眼的莫棘一脸不高兴。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早上的！”
　　“月明都走两个时辰了，你们来晚了。”
　　莫棘不耐烦地向众人摆了摆手，嘭的一声关上门。
　　“切~”
　　众人一阵唏嘘。将东西全部放在房前空地后，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与此同时，云梦大泽入口。
　　走过云水涧的月明回身凝望着这个养育了自己二十载岁月的地方，这个他深爱的地方。
　　月明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瓶。他取了一些云水涧的水，又抓了一把地上潮湿的泥土，郑重地放入了玉瓶中。
　　温暖明媚的阳光洒落在月明白净的脸庞。清风徐来，吹起月明的发梢，吹起花草林树的喧嚣。
　　月明转身走上了白玉桥。
　　白玉桥是连通外界与云梦大泽的桥梁。桥的一边是自己生长了二十年的故乡，另一边是充满未知的中州世界。
　　“月明，这里这里！”
　　走下桥的月明，遇见了出乎意料的五人。
　　“你们……”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脸庞，月明鼻子一酸，声音有些颤抖。
　　只见阿蛮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微笑地看着自己。大马猴和皮阁各自抱着一个粗布包裹，有些扭捏，有些滑稽。筱甯笑着，挥舞着双手招呼着月明。身边的秦风抱着双手，面色冷静如常。
　　“少主你落东西在家里了，这些都是巫王巫后留给你的，阿父阿母就是怕你不肯收，才让我在这里等着你，务必要亲手交给你的。”不等月明拒绝，阿蛮就把檀木盒塞到了他的手上。
　　“少主一路保重。如果觉得外面不好就回来吧，云梦永远是你的家，阿蛮一直在。”阿蛮抱着月明，久久不肯松开。
　　“月明，以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欺负你的，也不求你原谅啦，只希望你不要怪我们，以后打我们的时候能轻点，嘻嘻。”
　　“这是我阿母新缝的衣服，是按照外面人的样式缝的。你去中州，是要穿外面衣服的。我家里的都是粗布，和你身上的肯定是比不了的，希望你收下不要嫌弃。”
　　大马猴拽了拽旁边的皮阁。
　　“对对对，月明，这双鞋是我阿父新打的，很结实很耐穿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俩人说着就把手中的包裹塞到月明怀里。一脸不好意思。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月明的眼角滑落。
　　“谢……谢你们，我怎么会嫌弃，谢谢。”月明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流个不停。
　　筱甯抓着月明的左手，朝他眯了眯眼睛。
　　“月明，这是通规篆玉玦，还记得我们上一次是怎么躲过你的百羽落的吗？这个玉玦比那个更厉害哦。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别人欺负啦！”
　　筱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谨记圣女吩咐。”月明被这些人弄得又哭又笑的。
　　旁边的秦风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月明。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吊坠，是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的九霄凤翎。
　　月明原本以为这东西已经遗失，却不曾想秦风一直收着。
　　与之前朴素的装饰不同，现在的九霄凤翎以白玉珠点缀，挂绳换成了流光溢彩的金蚕丝，其间穿插着金丝，华美异常。
　　“低头。”秦风的声音格外温柔。
　　他把九霄凤翎重新系在了月明的脖颈上，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
　　“好好照顾自己，祭司大人。”秦风终日如同冰山一样的脸，现在难得地雪融冰释。
　　“保重。”他对着月明笑了笑。笑容灿烂明媚，真挚美好。
　　“嗯！”月明点点头。
　　“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再见了，月明。”
　　“云梦永远是你的家，我们一直在。”
　　众人伫立在白玉桥上，阳光映衬着他们坚毅挺拔的身影。
　　这些人是云梦的未来。
　　未来的歌由他们吟唱，未来的他们书写诗章。
　　众人转身挥手告别月明。看着他们消失在桥上是身影，月明俯身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狗蛋从他怀中钻出，落在肩上。
　　穿过云梦大泽的晶壁，月明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拿着莫棘给的地图，才知道现在的中州由唐王朝统治着。看着唐土辽阔的疆域版图，月明有些傻眼。
　　自己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才能到长安城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去益州吧，月明收起地图，踏上了去往益州的旅途。

　　“小哥，坐马车不啦？小本生意，很香音的啦”
　　一位赶车的马夫看着在路边玩狗尾巴草的青年，笑嘻嘻问到。
　　“是吗？去到锦官城多少银子？”青年人蹲坐在地上，拽着狗尾巴草。
　　纤细的狗尾巴草突然断裂，失去支撑的青年人摔了个苟赤石。
　　“呵呵，去锦官城只要五十两银子哟！”马夫乐呵呵回答到。
　　“五十两？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你明明可以明抢的，还载我一段路，真是好人啊。”青年人瘪着嘴，挤眉弄眼，手舞足蹈。
　　马夫被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激怒了。他抽出藏在身后的刀，指着青年。
　　“没错！打劫！赶紧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马夫不怀好意地挥舞着短刀，张牙舞爪地对着青年。
　　“啊！我好怕，求大哥不要杀我！啊”
　　“来人啊，救命啊！救命！！！”青年惊慌失措地大叫着。
　　马夫看这个样貌平平无奇的青年，虽然清瘦，但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身上粗布麻衣，一脸土灰，就好像哪里出来的流民。
　　这种货色，就算劫不到什么钱，还能卖去山里挖石灰。左算右算，自己怎么都是赚的。
　　马夫又看着四周荒无人烟，青年又是独自一人，于是恶向胆边生，准备好好挫他一顿。
　　于是乎，马夫的短刀越来越接近青年，青年害怕得手舞足蹈。
　　“吱！”
　　一朵巨大的杜若花陡然落在了马夫头顶。
　　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吸入花香的马夫只感觉天旋地转，手脚发软。手里握着的刀也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马夫眼中的视线渐渐模糊，转瞬间就双眼翻白，倒在地上。头上巨大的花朵悠悠飞到了青年肩上，吱吱叫着。
　　这个青年就是改变了形貌的月明。
　　就在几天前，月明打开了他父母留给他的檀木盒。里面有一枚闪烁寒光的白金戒指，还有一封信。
　　信中是巫王巫后对月明想说的话，信的背面是那枚白金戒指的使用方法。
　　制作精良无比的白金戒指，原来是巫王送给巫后的法器。戒指名唤『穹夜』。
　　月明按照信中的指引，分出一缕神识进入戒指中。
　　戒指内灰蒙蒙的空间巨大，就像一个洞府。灰色空间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把落满灰尘的弓和一些瓶瓶罐罐。这些都是巫后留给月明的宝贝。
　　月明的神识离开了戒指空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神识和穹夜有了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伸手一挥，地上的檀木盒，包裹等物便消失不见，全部纳入了戒指中去。
　　“阿父阿母，谢谢你们，月儿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们的礼物！”月明把穹夜戴在了无名指上，穹夜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走啊走，边走边看。
　　外面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全新的，未曾见的。唯一让月明感觉麻烦的，可能就是外面世界吃的东西有些麻嘴。
　　不知为何，月明这一路上总是有人会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狗蛋想了想，引着月明来到河边。它用小小的手指了指月明的脸，又指了指月明在河水中的倒影。
　　月明看着自己白净的脸蛋，湛蓝的眼眸。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端的是一个玉面翩翩少年郎。
　　身着白衣如雪华服，腰饰通规篆玉玦，锦色流苏坠下。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烨然若天上谪仙之姿。
　　月明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行！这张脸和衣服都太刺眼了，麻烦！”
　　月明手掐了一个咒决，喃喃细语。
　　随后他的脸慢慢开始变化。原本湛蓝的眼眸变得棕色，白皙的皮肤变得黝黑，俊朗的脸变得平平无奇。
　　月明褪下头上的翎冠，撇了一根狗尾巴草随意系到发髻上。脱下华服，换上了大马猴和皮阁送的衣裤鞋子。
　　清新俊逸，容姿不凡的青年就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普通农家小伙。
　　『敛容』术法发动。此术法能改变人的容貌，如果运用更熟练，还改变人的形体，这便是『敛容』的厉害之处。
　　至于为什么月明对这个术法能轻车熟路，当然是为了骗过莫大长老出门玩啦。毕竟，熟能生巧。
　　看着水面映照出的平凡模样，月明很是满意。
　　“这下没人会注意到我了。”月明捏着自己的脸，对于自己的手法很有信心。空中的狗蛋降落在月明头顶，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回到这边。
　　月明费力地拖着虎背熊腰的马夫，把人拖到了马车上。他抬起右手，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朝着干瘦的老马屁股拍去。
　　“走你！”
　　啪！一声巨响，那匹干瘦老马嘶鸣了一声，向着前方奔腾而去。
　　至于老马会去哪里，月明不知道。
　　他拍拍手，招呼着狗蛋。一个人，一朵花，向着锦官城的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