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滨》李三语

44、小山老板

　　婚期定在两个月之后。
　　侯山府开始了忙碌的婚事采办工作。侯山碧自香山寺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起来端庄的待嫁姑娘。洛阳和海拉儿作为侍卫，一时间被闲置一边，常常被管家临时拉去采办。
　　这一日，刘妈妈要采办婚礼用的妆奁物品，特意叫了两人帮忙，没想到东西还未搬到马车上，已经不小心撒了一地。刘妈妈顿时心痛的叫起来：“哎呀我的姑娘哟！这可是四小姐办喜事的物件，这样摔洒在地。不要说四小姐，老爷知道了都要生气的。”
　　“对不住刘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洛阳诚恳道歉，她已经连着几日当苦工，有些力不可支，“这东西可太沉了，早知道应该叫海川侍卫来。”
　　“洛侍卫？”刘妈妈无奈的跟两个女侍卫在地上捡东西，边检查是否有损坏的地方，随口说道：“他已经辞职了。”
　　“什么？”洛阳大惊，马上转头看海拉儿。海拉儿显然也不知情。她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这么突然？”
　　“那日小姐从香山寺回来，他就找二公子了。说是母亲病重，要回家照顾。二公子允了。据说当晚就走了。”说完，刘妈妈不屑地补充道，“他对四小姐的心思，合府上下还有谁看不出来的吗？如今四小姐喜事将近，他自是没脸在未来姑爷面前放肆的。”
　　洛阳见海拉儿心事重重，就不再询问，认真检查地上的物件。忽然，一位身着天蓝色衣裙的女子的身影略过她的眼前。侧脸只是一晃而过，看着有点像？对，像燕无依。
　　洛阳心中大惊，这怎么可能？
　　她看那熟悉的身影走在人群中，马上要消失不见。她把手中的物件放下，跟海拉儿打了个眼色，边后退边朝刘妈妈道歉，“对不住刘妈妈，我忽然有点急事。”然后不顾刘妈妈的怒视，转身没入了人群。

　　洛阳不远不近的跟着那疑似燕无依的女子。那女子似乎也是不慌不忙，一会儿在首饰铺子看了会时下流行的簪子，一会儿在香粉铺子试了试胭脂，好像久未出门，新鲜的在街上边走边逛。
　　洛阳一边紧紧地跟在后面，一边在心里将那女子与她印象中的燕无依做对比。脸型看着很像，但是那艳丽的穿衣打扮和风流韵致的身姿，又瞧着不像。洛阳虽然与燕无依匆匆一见，但是燕无依人如其名，是个柔弱又清雅的女子，装扮极其简约，看着就是落魄了的书香世家的小姐，气质与眼前的女子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
　　洛阳心想，看着那么不同，但是又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在思索间，眼见那女子来到了一家气派的大楼前，那牌匾上赫然写着“凤求凰”。那日洛阳是在昏迷中进的“凤求凰”，竟不知正门竟如此阔大。
　　那女子已经进了楼，洛阳正准备往里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洛阳姑娘？”
　　洛阳回头去看，来人一身灰色休闲长衫，比那日浑身黑色显得亲切许多，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竟是“百阁酒庄”的燕小山。
　　“燕老板，这么巧？”洛阳问道，眼睛已经又转向了“凤求凰”的大门，“你是要进去吗？”
　　“我刚外出访友归来。”燕小山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马车，“看身影有点熟悉，就下来看看。原来真的是你。”
　　人已经进去了，也不怕她马上跑了。眼下不是营业时间，进去找人恐怕会打草惊蛇，洛阳心想，还是回去另想办法。
　　这样想着，她回头对燕小山说道：“我近日有点忙，所以一直没去找你。”
　　“那择日不如撞日。我请洛姑娘一起吃饭吧。上次洛姑娘来去匆匆，燕某也没能一尽地主之谊。”燕小山诚挚相邀。
　　“既如此，吃什么可以由我决定吗？”洛阳笑道。
　　“当然”燕小山不假思索。
　　“我想吃碎金饭。”洛阳回答，“我好久没有吃到娘亲做的碎金饭了。她是洛阳人，我想，就算吃不到娘亲亲手做的，洛阳人做的也可以约等于娘亲的味道了。”
　　燕小山做了个“请”的姿势，应声道：“如此简单的要求，我是一定要满足你的。”
　　两人登上马车，往“百阁酒庄”的方向去了。一个天蓝色衣裙的女子在“凤求凰”的二楼望着车架远去的方向，沉思不语。

　　马车停在侧门，燕小山带着洛阳直接来到了平日居住的内院。他一边吩咐小厮去准备材料，一边安排洛阳在正堂稍坐。
　　不一会儿，燕小山已经更换了家常服饰，对洛阳笑道：“你在此稍作休息。”
　　洛阳忙道：“难道你要自己做？”
　　燕小山一边挽着衣袖一边笑道：“在下厨艺说不上精通。但是洛阳当地的特色小菜还是有几样拿手的。碎金饭在下也可一试。”
　　洛阳连忙站起来，要和燕小山一起下厨。
　　这是一个雅致的小厨房，显然是老板燕小山的私厨。此时，其他厨房人员都已经被清理走了，案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色。
　　燕小山取了几只鸡蛋，将蛋白与蛋黄分离，只取蛋黄留用。他看洛阳在一边好奇的探着脑袋，将盛着蛋黄的瓷碗递给她，笑道：“把蛋黄搅散。”洛阳连忙接过，拿起筷子开始认真的搅蛋黄。
　　燕小山看她神情专注，笑着转身取油，“我店里的方大厨说，这碎金饭最要紧的是米饭最好是前日剩下的。这样米粒干燥、颗颗分明，更容易包括蛋液。今日我们临时起意，米饭只能选取午时做好的。”
　　这时锅里油热了，洛阳把搅散的蛋黄液递给燕小山。燕小山将蛋液倒入锅内，顺手把洛阳往锅里探的脑袋推开了些，眼神示意她退后，然后立即把米饭加入锅内，开始不断翻炒。
　　洛阳怕灶火不够旺，又去添了几把柴，耳边都是锅铲翻炒的声音，满满地，一阵香味开始往鼻尖钻。
　　不一会儿，碎金饭炒好了，燕小山用大碗盛出。然后热了两份羊肉汤，用餐盘端着往用餐的偏厅走。路上的伙计、婢女们都安静的行礼，似乎对老板亲自端着饭菜司空见惯。
　　碎金饭很合胃口，羊肉汤入口鲜美，洛阳大口吃着饭，满足得不时眯起眼睛。她看燕小山吃得斯文，有点难为情：“我是不是吃得太不雅观了？”
　　燕小山摇摇头，笑着说：“你这么赏脸，就是对我这个厨师最大的肯定。而且，你吃饭的样子和我妹妹小时候很像，让人看了饭都能再吃一大碗。”
　　“那她真幸福，有你这样能干的哥哥。”洛阳真心羡慕，“她也住在酒庄里吗？”
　　“不，她不与我住在一起。”燕小山眼里有一丝落寞，不过很快就捕捉不到了，“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以前跟在我身后要东西吃的小豆丁了。”
　　“我要是有个像小山老板这样的哥哥，我肯定每天跟在身后要东西吃。哈哈”洛阳打趣的说。
　　“你能不能把老板二字去掉？”燕小山无奈道。
　　“那就，小山……哥？”洛阳说。
　　“嗯。”“小山哥”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