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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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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日光轻而易举地砸在了画像上,白婉瑜不禁皱眉几下,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如诗如画的眉眼迸发出了不该有的热烈狂野,她忍不住伸出指尖细细勾勒着画上人的面庞。
“咳咳。”身后忽而传来冰冷的声音,不知何时张清寒早已站在此处。
白婉瑜怔愣了几瞬,才慢悠悠地将手中的画像翻折起来放在一旁道,“张大人腿脚倒快,在京中还收敛着,不曾想来这却连门都不敲了。”
“我本来也没走门。”张清寒轻放浇头面在桌上,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向白婉瑜。
连云给自家主子递了个眼色,目光随之一转,白婉瑜更是气不顺了,这人竟是从梯子上上来的。
“我说呢,原来竟成了野人了。”白婉瑜没好气道。
张清寒本是想顺便将这梯子移走,奈何他双眼如炬,又探查办案多年,一打眼便瞧见了画中人,饶是他见事老道,也脚打粗溜滑了,绝世轻功都抛诸脑后了。
“白御史不必顾左右而言他,说说吧。”张清寒本就是个不愿解释的性子,开门见山道。
白婉瑜使了个眼色,左右侍女便推出了房间,她这才微微坐直了身子道,“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你不说也无妨,这画像不如让我带回去物归原主?”张清寒手指微微一动,那画像仿佛被隔空取物般,“嗖”地一下来到了张清寒的手上。
“你!张清寒你莫要得寸进尺。”白婉瑜这才失了体面,大声呵斥道。
“哪里算得上得寸进尺,这是我的地盘,客随主便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张清寒微微笑道,紧接着他又言道,“你虽做了御前女官几载,然去岁便已出宫嫁人,皇后是个素来知情识趣的人,断没有让新婚夫妇分离的道理,而你今日能出现在这儿,自然是你向皇后求来的。”
白婉瑜盛气凌人的眸子顿时消散了几分火焰,她却仍撑着道,“求与不求,与你又有何干?今日我就是皇后娘娘亲派御史,接得密令便是带你回京为君分忧,你要是不随我回京,便是抗旨。”
张清寒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皇后让你带我回京,你带不回去,不是你抗旨吗?同我有什么关系。”
“你!”白婉瑜语塞哽咽,她哪里见过这等不要脸皮的人,气得恨不得将这人大卸八块泄愤。
“行了,你来这里有你要做的事,我不拦着,你自然也莫要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你我都行个方便。”张清寒直截了当道。
白婉瑜顺气了好几下才说道,“放心吧,谁敢在你身上打主意啊,玉面修罗冷心人,你还是想想怎么唬住程姑娘吧,她可不是你这等刀尖舔血的人。”
“刀?我很久没用过那东西,顶多只用过菜刀。”张清寒淡然道,“吃吧,我未婚妻给你做的,她人好心善,我却舍不得她,以后你就下来吃大锅饭吧。”
白婉瑜紧紧攥住手,强忍着怒火脸都要气红了,奈何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只能拿起筷子敷衍着。
澄黄白嫩的蟹黄蟹肉裹住了老母鸡汤里煮过一回的劲道面条,浓郁醇厚鲜到极致的螃蟹香味在空气中飘荡着,白婉瑜本来气都气饱了,可谁知鼻翼微动腹中便一阵饥肠辘辘,再低头一瞧原来竟不止这蟹黄面,还有最得她心意的三虾浇头,配上仍在冒着热气的鸡汤,怎一个勾人啊。
眼随心动,方才的意气愤慨早就不知哪去了,一口蟹黄面一口三虾面,再来几口鸡汤,舟车劳顿的味蕾瞬间被打开,埋头苦吃起来都不用人劝的,待到吃了个半饱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刚刚在生气吗?
回头一瞧,屋子里早已不见张清寒的踪影了,白婉瑜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大吃特吃起来!
而张清寒走得极快,直奔后院而来,推开后厨门正欲问个清楚明白,就见那方才挤满人的厨房早就跑光了,唯有程六水在那儿煮面,一旁则是三不五时就来蹭吃蹭喝的方知府。
“哎呦张老弟,快来吃上一口,六水这浇头做得真是金银都不换。”方知府捧着个大海碗说起话来。
“他们人呢?”张清寒越过方知府问道。
“今日酒楼不做生意,他们就出去逛逛,怎么了?”程六水实诚地又煮了一海碗面放到了张清寒面前。
张清寒再急也只能坐在方知府身旁,轻声道“无事,等他们回来再说吧。”紧接着问道,“方大人你是来见白御史的?”
“我昨日刚见过了白御史,将江陵面貌一概都说于她听了。”方知府从碗里抬起头道。
“那你今日所来为何?”张清寒在面上浇了勺罗汉素浇头,煸得极为软烂的黄花菜木耳极为开胃爽口,而那油豆腐则是吸满了汤汁,一咬开就满嘴都是山珍时蔬的清香。
方知府忽而放下了筷子,神情说不出的疲惫心累道,“老弟啊,你说说我今年是什么运道,前脚来了个宫中御史,要来查这江陵人政,后脚驿馆消息又来了,卫侯马上就到江陵了。”
“卫侯?长安侯卫无平?白婉瑜的新婚夫婿?”张清寒刚吃两口的面哽住了。
“可不是吗?我看是那卫侯舍不得白御史,这才寻了个由头追来。”方知府一副了然于胸过来人的模样,笑眯眯地拍了拍张清寒的肩膀道。
程六水一听就来了兴致,拄着下巴赶忙问道,“卫侯与白御史感情这么好的嘛?”
不等方知府开口,张清寒直接说道,“年少相识两小无猜。”
“那不就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一个是侯爵公子一个是御前红人,怎一个般配了得。”程六水听罢不禁磕道。
“他们两个从小就面合心不合,两人皆城府极深,没少给对方使绊子。”张清寒叹了口气道。
“那怎会成亲?”正吃瓜吃得起劲的程六水皱眉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安侯府与伯远侯府相互依仗结两姓之好,从不被小儿女的私情而左右。况且这桩亲事是两位老侯爷逝去前定下的,儿女自然没有不遵先命的道理。”张清寒习以平常道,京城中这样的亲事如过江之鲫,半点真情道理没有,却是最为稳固的利益联结。
“那卫侯追来是做什么?”程六水和方知府同时开口问道,两人皆被这亲事的原委惊得瞠目结舌。
张清寒猛然醒悟,素来敛起的眼眸瞪大,拉着程六水就往外跑。
“哎!”程六水提着自己的粉襦裙十分猝不及防,说是她跑其实她那脚都不带沾地的,整个飞在空中。
“张老弟你跑什么啊!等等我!”方知府穿着身官服,半点也不顾父母官的颜面了,跟在这二人后面跑得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他也不想跑啊,常年在府衙里打转,跑两步就累得想躺地上,可不跑不行啊。能让这位皇城司使都吓了一跳,嗖嗖跑的事,自己不跑能行吗?
张清寒听见了方知府的喊叫,一边跑一边回头问道,“卫侯现在何处?”
“昨夜还在枣阳驿,约莫现下已经到江陵了。”方知府上气不接下气道。
哪曾想这话音刚落,前面这两人“嗖”地一下就不见了身影,给方知府吓得前后左右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这两人是怎么没的。
而彻底在空中的程六水已然放弃了挣扎,她跟这些会武功的古代人说不明白,生无可恋地往下看了看,还行没有刚穿越那会儿的悬崖高,掉下去应该死不了,死不了就行,也不要求什么别的了。
待到她双脚踏踏实实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只见乔四方,马陶陶还有赵玉雨三人正在狗市看狗。
三人看着从天而降的程六水和张清寒,纷纷都愣住了,眨巴眨巴着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东家,我们就看看不买的,你不用飞着来抓我们。”马陶陶抱着怀里刚刚两个月大的小哈巴狗,眼神闪躲道,而她手里的银钱早已被卖家接过去了。
“养狗好,养狗能看家护院。”乔四方默默解释道。
“东家,我这不是生病刚好嘛,陶陶就想买只小狗逗我开心。”赵玉雨挡在最前面道。
张清寒一言不发,一个极为凌厉的眼刀飞去,他拉着程六水,程六水挽着马陶陶,马陶陶带着赵玉雨,后面还跟着个屁颠屁颠的乔四方,一行人消失在集市中不知所踪,当然还有只哈巴狗也跟着跑了。
断口子河春日未到汛期,河上已有撑船的船家,如今商路发达船只造得也比前几年大了许多,坐下五人一狗还绰绰有余,撑船的人则带着极大的草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对着张清寒点了点头,便放下了门帘。
一只船就在断口子河上飘来荡去,无人有能耐探听分毫,更别提这河面上街道上有多少皇城司使的暗探,无孔不入地盯梢着。
酒楼五人面面相觑地坐在船里,小哈巴狗早就支撑不住睡着了,四脚朝天地趴在赵玉雨脚旁。
张清寒低声却极快地说了一成串的话,听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程六水更是久久没缓过神来,最后迷茫地转过头问道,“玉雨,到底是白御史要找你?还是卫侯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