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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乱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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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儿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中有人亲切的唤自己镜儿,弱水三千,生如浮萍。
她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有名字。
容荆。
原来,她不叫镜儿。她叫容荆。
那,镜儿是谁?
她不记得了。
那年的府邸连绵厮杀,血流成河,哥哥…那是她的哥哥!
可是,那是现实,还是梦境?为何…自己的手如此之小?小到握不住刀柄。
小到,拔不出女人胸前的刀柄。
可这,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宫中月季君子兰再次百花齐开,血迹浸透之地早已消失,又到一年冬至,容镜抬起头,却只望见眼前墓碑成群。
她忽然记起,算算时间,距离那次宫乱,竟已过三年。
那日,百花齐绽,侧殿宴席之上,坐满了雍容华贵之人。
为首的,便是皇后。
伴帝王左侧皇后卢氏,佩凤冠着凤袍,母仪天下之姿不可质,父亲左相卢舆,为牵制帝王,左相拆散天命鸳鸯,强迫刚及笄的卢皇后嫁入后宫,多年来相敬如宾,身侧的是所出的太子和三公主裕华。
这么多年来,帝王善妒,那与皇后娘娘青梅竹马的少年郎早已被下旨分配边域,此生恐怕再难窥见京城胜景。
旁边传闻伴帝王右侧的是辛贵妃,多年来承盛宠,扶植柏郡辛氏一族,诞下两子,皇二子庆王裴琅,皇七子浚王裴玞。
两皇子生来便赏封号,赐封地。不同的是庆王裴琅自小常伴母妃身侧,而为了稳住圣上猜忌之心,浚王裴玞六岁后便出宫,跟随舅父常年在外征战游历,生活于城中王府,奶娘一年一换,便是辛贵妃狠心,不让浚王产生依赖之情。
不论天下人,还是当今圣上,当初都觉得裴玞乃贵妃所出,自当受宠。
没人真正走入浚王的心,可在他朝路边都小乞丐伸出手时,便注定有了弱点。
在无人所知的角落,是小小的容镜抱住了被无情舍弃的浚王。
就连长大后,浚王被利用着,反复抛弃着成为了辛贵妃的棋子,任劳任怨,所求的不过年少缺失那份爱。
那日,裴玞谋反。
火烧烟尘四溢,左相卢舆层层威逼利诱之时,一支长箭自外射入,如同撕裂长空。
箭矢凌空而来,一击毙命,而裴玞只是笑着,疯了一般。
可能是喝了些酒,可明明,他千杯不醉。
热血在沸腾,仿佛周身弥漫了无数的灰尘,阳光撕裂长空,只需一箭,就能拯救七岁的裴玞。
左相倒下,无数护卫入宫,团团围住众人。
宫外早已兵戎相见,却不曾危及百姓。
裴玞理性却并不狂妄,拥有绝佳的直觉,善于用人,若非他不受宠,经年辅佐,裴玞或许,可以做个真正的好帝王。
烽火燃,浚王反。
万千武将自宫外鱼贯而入,在不察觉时,裴玞早已将守卫换成了自己麾下。
他算到了自已的结局,算计到了所有人。可偏偏,就是没算到嬷嬷的私心。
那是养他三载的奶娘,自是辛贵妃曾经的手下所的乡间人,也曾入宫侍奉过一段时间。
她乃被辛贵妃追杀后漏网之鱼,并非宫中人,此次入宫,也是裴玞暗中安插。
门锁已陈旧,裴玞对她无防备,却不曾料到她看得清他的心。
于是自是期盼屋中女子能够找到那个孤独长大成人的孩子,不论过去将来,劝阻他回头着岸。
可当箭火燃起第一处烈焰,裴玞早就不能回头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远处殿宇,眼中只剩王公母妃承诺。
和心底那或许无法再相见的她。
“容镜。”
他想。摩挲着怀中那一抹袖绢丝帕,上面带着清香,绣着方正芙蕖。
那是……那年她初学绣工时,第一抹帕。
被他发现后偷偷藏了起来,像暗处的老鼠偷窥者阳光下的她,却只敢珍藏一方天地,在无人时独自安抚自己迷乱的心,好似彷徨的游魂找到了归宿。
脑中忽然浮现来年,浚王府的满园芙蕖春色,镜儿姑娘的笑颜,乱世中,裴玞嘴角竟带上一抹笑意。
他将丝帕攥在手心,轻轻吻了一下。
是疏离,更是不舍。
“若有来世,我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