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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刁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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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镜儿的是字还未出口,便被人堪堪打断。
身旁,宴席上喝得烂醉的左相卢舆跌跌撞撞起身,走向裴玞。
不止为何,裴玞忽然有什么预感似的,心里蓦地一紧,他面上即刻恢复平淡,却仍是盖不住内心波澜。
左相人至知天命之年,好色荒淫众人皆知。可无奈其女入宫为后,帝王家无能,官宦彼此之间通气,左相官阶之大,朝廷之上,一时无人敢言,风流韵事也大多仅流传于市井之中。
彼时左相眯着眼睛,左手捋着雪白胡须,一副温善之人的模样,右手端玉桂制式琉璃酒盏,眼看着就要将身体贴向镜儿,却被裴玞生生打断。
“左相重礼,还是端庄自重为妙。”
裴玞端起酒盏,细细抿尝,言语间含礼,虽不吐一丝胁迫感,尚存礼节,让人听了却仍是感到寒颤。
卢舆的动作停顿,一双狭长三白眼一改之前的和气,骤然阴狠瞥向裴玞。
“七皇子,所出何言?”
他眼神却不曾转移半分,游走的在镜儿身上打量,摆明了不肯将此事轻易善罢甘休。
又许是,皇家威严,七皇子虽出了名的不受宠,但好歹流着裴氏的血脉。挑衅着皇子玩,就凭他,圣上断不会出声阻止,而这,已经完全满足了卢相的虚荣心,向众人宣告了他的地位,也向圣上示威。
所以他随心所欲,处处打压不受宠的皇子们,这次,更是盯上了这个似乎眉目含情的男人。
“此等贱婢,能入宴服侍,乃为三生修来的福气!”卢舆嗤笑,“瞧七殿下这般护犊模样,难不成,此女为浚王妃?”
身侧有些看眼色行事的朝臣跟着附和。
难得有人忤逆自己,卢舆涨红了眼,他的声音又蓦然大了几度。
他声音之远扬,引得一众人将视线纷纷往此处停驻。
“七殿下,莫不是仗着为陛下之子,瞧不起我等这些一心为朝廷效忠的老臣了?!”
卢相吹胡子瞪眼,如同一头被惹怒的牦牛。
“陛下!”卢相转身,对着皇帝行礼,似是在逼皇帝给他一个解释。
皇帝站起,却不语,一挥袖,扬出一口气,哼了一声,瞪一眼那冷淡的裴玞,在内侍的搀着下,不做解释,也不帮任何人说话,不曾主持大局,只气愤离殿。
裴玞冷笑。也是,当今这世道,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帝王无能,皇家无作为,权势明争暗斗之下,几近分崩离析。
气愤一时陷入僵局,到最后,连太傅都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七殿下,这等婢女不足挂齿,左相气性坦荡,你不是不知,赔个罪,就当看在老夫的份上。”太傅悻悻的笑笑,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
“好一个不足挂齿。”裴玞冷笑,却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对着镜儿的眼神,不似刚才那般微抿,而是一口闷下了玉碟中方才镜儿倒满的那盏酒。
裴玞捏着空杯,反倒着向左相作揖,后原地坐下。
众人原以为闹剧散场,可没想到左相却仍是不依不饶。
他轻踱,居高临下,在坐下的裴玞和镜儿之中来回行走。
“浚王殿下,可从未纳娶。”左相凑近了镜儿,嗅了嗅,露出奸笑。
裴玞捏紧了拳头,镜儿却不改神色,从容的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无需担心。
可她到底还是害怕的,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好在,裴玞的视角,他看到了。
卢舆顺顺胡须,又不紧不慢道,颇有些逼宫的趋势:“难不成,此乃最上不得台面之烟花女?本相猜得七殿下生性风流,看此贱婢相貌倒是上乘,要不…”
众人中似乎有人已经猜到,吁声一片。
还未说罢,卢舆转身,面向盛宴之上所有官宦,跃跃欲试道:“此等贱婢,生得比那白家女还艳上三分,不如,便让她肚兜舞一曲,为今日陛下之盛宴助兴!”
裴玞面色如常,在一众看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镜儿分明看见了裴玞藏在暗处攥至发抖,青筋暴起的拳头。
“大胆女娘!竟敢驳了丞相面子,且罚你清扫后殿!”
狠毒视线,无论是暗处还是明处的假意,都霎时间聚集。
裴玞知晓镜儿心性,绝不让他难堪。于是他拦住镜儿前方之路,在一众视线中悠悠起身。和镜儿对视一眼,裴玞闭眼轻轻点头,少年似是撑起千万斤审计目光,背后是无数双吃人的眼睛,他扇扇扬起的手,镜儿了悟,那是他惯用的告别方式。
惜,无措中眼中含泪,却只能退至幕后。
刚踏出门槛,暗处便有嬷嬷将她带至后院,转身瞬间,嬷嬷忽然拿出迷药布迅速捂在镜儿口鼻处,镜儿不及反应,安置好她后,嬷嬷却将门无情锁起。
其实锁扣老旧,也是嬷嬷有情。
“若无王爷唤您,婢子无胆将您放出门外。”
然而镜儿被迷晕,根本不曾知晓。
可是这等没有防备的事情,如何会发生在被从小培养的刺客身上。
或许,她一开始便猜到因果。
待到镜儿发现时,远处已响起铜鼓声声。
明明申时,却似黄昏,天生异象,孤鸟百处飞,恍惚间,镜儿以为来到了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