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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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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见危的田地挨着山脚,微风袭来,柳见危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的机关:“去山上看看我的机关。”
周章鹤看向他:“你还会做机关?”
柳见危颔首:“略懂。”
柳见危之前一个人不敢走到太里面,怕有野兽。所以机关都没有深入山林。他其实不怎么会设置机关,只是瞎试了几个,一连看了好几个都没有收获,柳见危沮丧得拍打着垂下来的树枝,虽然也在意料之中。
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了。
周章鹤余光看到他的表情,柳见危仰头看着树上最后一个机关,认命道:“好吧,看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抓到。”
突然有什么窜了出来。
然后只听咚的一声。
柳见危一惊:“什么声音?”
周章鹤:“不知道。”
柳见危看向发出声响的那边,示意周章鹤:“去看看。”
两人一起往那边走,走进才发现草丛里横着一只灰色的兔子。
“兔子?”柳见危一愣,看了眼一旁有两人合抱粗的树,“它不会撞到树上了吧?”
柳见危瞪大眼睛,“原来守株待兔是真的吗?韩非子诚不欺我!”
周章鹤悄悄把掌心的石子丢掉,“可能吧。你要在这儿再等一只吗?”
柳见危蹲下来拿小棍子戳了戳它,“它还活着吗?”
周章鹤:“你再戳两下,它就能醒过来了。”
柳见危手忙脚乱,摸了摸身上:“拿什么把他绑起来?我没有带绳子。”
“把它放在你的篮子里。”
柳见危:“万一它醒来跑出来怎么办?”
大概是他的担心太过真实,周章鹤失笑,“我拿着行了吧。”
柳见危点头:“嗯,你身手好。”
他并没有见过周章鹤动手,却莫名就是认为周章鹤身手好。也许是因为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
柳见危伸出两根手指去提溜兔子,猛然窜出来一条青色的蛇。柳见危登时吓得瞪大眼睛往后退,周章鹤拔出剑的同时把他拽起来挡在身后,提剑斩了过去。
柳见危往身后看了几眼,一边后退一边轻声道:“你小心点。”
柳见危见那条蛇不动之后才凑到周章鹤身边:“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咬到?它有没有毒?”
周章鹤:“没事。”
柳见危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柳见危生活在北方,他确实没怎么见过蛇,害怕蛇类大概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恐惧,柳见危也是人类。
周章鹤:“胆子这么小还敢一个人住?”
柳见危:“我去别人家住也没人要我啊。”
周章鹤:“当时没有人想要招你当上门女婿吗?”
还是他路上有几个大伯谈天说起这才知道还有这种办法。他那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事情。
柳见危沉默不语。
其实是有的。
还有好几个。
大多是冲着柳见危的脸来的,还都是有点家底的家庭。
看他的反应周章鹤就知道答案,“怎么没答应?答应了就不用吃这种苦了。”
柳见危义正辞严:“我不吃嗟来之食。”
周章鹤一哂,不置可否:“走了。”
“你干什么?”
柳见危看到他的动作,不可置信地问道。
周章鹤:“把它带回家啊?不是说蛇胆入药吗?药房说不定会要。”
柳见危语气幽怨:“您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还挺会过日子……”
周章鹤失笑:“这么害怕?”
柳见危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我觉得我吃嗟来之食也行。回去我就看看还来不来得及。让我去讨饭都行。”
周章鹤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弯腰想要帮他去拿他掉在地上的篮子。
柳见危连连后退,拒绝道:“别碰!我自己来。”
周章鹤:“……”
两人各自收拾好,把兔子绑起来,周章鹤才开口。
“世间男子对于恐惧多避而不谈。你倒是坦诚。”
柳见危调笑道:“是啊,我这个人就是非常正直。”
周章鹤问:“去镇上把它卖了?”
柳见危:“你自己去吧。我要看着兔子。”
周章鹤:“你一个人不害怕?”
柳见危咬牙:“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周章鹤:“走吧。”
“坐村口李大爷的牛车。”
周章鹤其实不太喜欢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柳见危也不喜欢,但他更不喜欢走一个时辰。好在这个时间要去镇上的人少。
“你会骑马吧?”
周章鹤:“会。”
柳见危:“等我有钱了要买一匹马。”
“你会骑马?”
柳见危:“不会。但我可以学。不是有现成的老师吗?”
“……”
两人很快到了药房,小伙计看过之后叫来了掌柜的。
“哟,这蛇可有剧毒。”
还好柳见危没有听到。
周章鹤:“药房可收?”
掌柜的:“收。十二两如何?”
周章鹤:“可以。”
柳见危没见过这时候的药房,缓缓转悠着,那架势活像是来微服私访。
虽然夏日的白日长,回到家也已经夜色渐浓。
“把这身衣服换了。”柳见危看着他。
“我的也要换。我要洗澡。”
“你也要洗。”
周章鹤:“我在药房买了些驱虫药,撒在家里,还有这个香囊,你戴在身上。”
柳见危惊喜,笑道:“谢谢。”
周章鹤:“不用谢。”
柳见危瘫在椅子上:“我好累。”
周章鹤:“正好,那就吃买来的烧鸡。”
“热一热中午的包子。”
柳见危虚弱点头。今天奔波了一天,又惊又吓,他是真有些累了。周章鹤已经会热包子了,柳见危心想这简直是成果感人,只是他没有力气说出来了。
吃过饭后,两人相继洗了澡。
兔子被周章鹤放在一个大筐子里,柳见危去喂它的时候兔子已经醒了。柳见危立刻盖上了上面的板子。
周章鹤听到声音出来:“怎么?”
柳见危:“你会杀兔子吗?”
周章鹤:“会杀。”
柳见危盯着他,觉得两个人说的会杀不是一个意思。
“算了,明天再说吧。”
夜间没有什么娱乐。
“今天太匆忙都忘记买话本了。这长夜漫漫都没有东西打发时光。”
周章鹤:“下次买。”
柳见危打了个哈欠:“嗯。”
“你们有钱人睡前都做些什么?”
“办公。”
柳见危:“……”
好好好,跟你们这些兢兢业业的机器人没话说。
“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吗?”柳见危不死心。
周章鹤:“散步。”
柳见危:“……”
这么聊天是吧。
现在睡觉也太早了,他想着要不学学写字。他之前收拾房间,看到里面有毛笔和纸张。可能是上任主人留下来的。
“你会写字吗?”
“你不会写字?”周章鹤看他拿出纸张来一愣。柳见危谈吐不凡,不像是没有读过书的。
柳见危反问:“很奇怪?我会写字才奇怪吧?”
周章鹤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读书人?”
柳见危:“为什么这么问?”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真不会说话。”
周章鹤一哂,没有说什么。这人看着随性豁达,嘴倒是严,不该说的一句都没有说过,哪怕明知道周章鹤知道他身上有秘密。就像是柳见危知道周章鹤的来历也不那么寻常。
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也不加掩饰,似乎并不害怕周章鹤是坏人。周章鹤目光如炬,随即移开视线。
柳见危继续道:“您以为谁都跟您一样,有机会读书写字?”
他说不清楚来处,周章鹤也找不到去处。
周章鹤没有掩饰自己出身富贵,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柳见危不问,甚至也没有旁敲侧击过。他能看得出来,柳见危确实不在意他来自何处,也不在意他要去何处。
“既然你认字,那你教教我吧。”
柳见危一边磨墨,一边开口。那墨只剩下一小点了了,估计用不了几次了。
现在的文字不像柳见危所认识的那样简单,他又不会写毛笔字,保守估计算是四分之三个文盲。
周章鹤:“拜师可以,但不能白教。”
柳见危惊讶地望着他,提醒道:“你是一个君子。不要把利益挂在嘴边。”
周章鹤:“君子求诸已。”
柳见危:“……”
还说不过他了。
“那你教不教?一点都不平易近人。”柳见危随口抱怨,但能看得出来他没生气。
周章鹤冷漠无情:“不教。”
周章鹤想起在看到街上的牌匾和书馆里的书本,很显然跟他认识的字不是同一种,也许读音类似,但写法大相径庭。
他倒是想教对方。
柳见危:“你不会是不会写字故意诓我吧?”
“怎么可能?”
柳见危看墨磨得差不多了,尝试写了两个字。
——鹤鸣
周章鹤看着他拿笔的姿势,没想到他真的不会写字。柳见危特意写了繁体,但他的字歪歪扭扭周章鹤并没有认出来。
“握笔不对。”
柳见危举起来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然后放下,“是吗?我看……看人家都是这么拿的。”
周章鹤示意他把笔给自己。
柳见危递给他。
周章鹤拿着笔写了一个“楼”字。
“这是楼?还是其他字?”
柳见危认不出现在的字,他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有家酒楼的匾额上写着一个类似的字。
“嗯。”
镇上的酒楼不是什么楼,就是什么居,倒是容易记住。
柳见危举起来反复端详了一番,与他的字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还挺好看的。”
柳见危:“我练多久可以到你这样?”
“十几年。”
柳见危沉默片刻,“那如果学到能看需要多久?”
“半年。”
“半年……好吧。”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也许不需要半年。”
柳见危:“谢谢你的答疑解惑。你觉得我聪明吗?”
周章鹤还没说话,柳见危就打断他,“还是不要回答了。”
周章鹤的生活可能并不是一帆风顺,他可能经受过苦难和挫折,但他一定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有天赋有毅力,这种人估计看谁都不够聪明。
周章鹤不知道柳见危对他的评价,如实说,“我不知道你聪明还是不聪明。”
柳见危一愣,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比他想象得要好很多。
柳见危不贪多,学会握笔和发力姿势后就临摹周章鹤那个楼字,练了三页纸才放下笔。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铅笔,毛笔字真难学。
柳见危将三张纸放在一起,抬头看向周章鹤:“什么时辰了?”
周章鹤不知道从哪里翻了本有些泛黄的书出来,“不知道。”
柳见危:“嗯?”
周章鹤:“怎么?我又不会计时。”
柳见危大失所望,“我还以为你会呢。”
周章鹤合上书:“差不多是时间休息了。”
柳见危:“好吧。”
“你在看什么书?”
“诗经。”
柳见危侧过去看了两眼,突然崩溃地苦笑:“我不认字。”
周章鹤不解,“我知道,你说过了。”
“我还要买话本。”
周章鹤反应过来笑出声来,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见危崩溃地捂住脸:“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