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三年为期》白裴

6、读书

　　“王爷，明副将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刚踏进王府，一位小仆就快步朝他走过来禀报。
　　“让他继续等着。”
　　小仆还未应好，就听到一道埋怨的声音：“太不够意思了吧，我知你今日去觐见王上王后，特意过了午饭时来，都等了快一个下午了，大白天的又去哪玩去了，又是哪个小美人绊住了我们大名鼎鼎的兖王的脚？”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鸦青，利落打扮的男子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走了过来
　　“胡说什么呢你，本王洁身自好，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快说什么事，说完赶紧滚。”酆霁说着话，视线往身后瞟。
　　楼怀瑾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被他牵着，表情并无多异常，察觉到视线，楼怀瑾也看向他，眼中带着疑惑，似乎在问怎么了，酆霁摇了摇头，伸手用大拇指抹去楼怀瑾嘴角的糖渍。
　　“藏什么呢？还说我胡说。”明霭往他身后看：“又是哪个馆……”明霭的话戛然而止。
　　楼怀瑾从酆霁的身后探出脑袋来，他正嚼着糖葫芦，手里还剩一颗，眨巴着眼睛看着明霭。
　　明霭登时愣住，他知道酆霁昨日成婚，娶了位男妻，他还送了厚礼来喝了喜酒，他和另外几个人还企图将酆霁灌醉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他再没见过楼怀瑾，可认得他身上的吉服。
　　“副将明霭拜见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安，属下口不择言，望娘娘恕罪。”明霭躬身拱手道。
　　“没事，没事。”楼怀瑾咽下糖葫芦，摆手道。
　　“怀瑾，他的一派胡言你别信。”
　　“这还是我们在战场上连千刀万箭的不怕的王爷吗？”明霭促狭道。
　　酆霁一个眼刀过去，明霭摸了摸鼻子，得了，这些要好几天都不会好过了，自己就是不自在非犯这个贱。
　　“你要先回梨园还是跟我们坐会儿？”
　　酆霁看向楼怀瑾时眸中寒意尽敛，正是应这初春时节，和煦无比，明霭腹诽，啧，这成个亲还学会了个变脸的技艺，他还以为他在战死沙场之前都不会在酆霁那凶恶的脸上看到别的表情。
　　“回去。”
　　明霭躬身朝他行了一礼。
　　楼怀瑾往梨园走。
　　“王爷，别看了，人在那呢，又不会跑，麻烦您看看等了一两个时辰的属下我呗。”
　　酆霁看了他一眼，表情略带嫌弃，朝前厅里走，明霭跟在他身后：“自王爷上次来军中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王爷您怕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将军？”
　　酆霁想了想，两天前是自己重生醒来的日子，当时他看着熟悉的房间和装潢脑子里一片混沌，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理清现状，去相信这不是一场梦，楼怀瑾亡故一年多的时间中，他清醒的时日无多，他总期望与他梦中相见，哪怕是到小仆进来给他穿喜服，他出门接亲到楼府门口，他的心都是悬着的，忐忑不安，直到看见真真切切的楼怀瑾，触及到他皮肤的温度，感知到他的呼吸脉搏，才敢去相信这不是梦，是现实。
　　“军中不是有你和柳绍吗？而且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本王不去又何妨。”酆霁斜靠在椅子上，翘着腿，倒了杯茶喝，随意的翻着桌上的那一沓军务。
　　“王爷，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明霭一脸你变了，你还是那个把军营当家的王爷吗？
　　“军营又不是本王的家，天天去跟一帮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待在一起，臭烘烘的，本王的鼻子都要不好使了。”还好在完全失去作用之前娶到了楼怀瑾，拯救了他岌岌可危的嗅觉。
　　明霭喝了口茶，这下好了，回去跟他们有说道的了。
　　楼怀瑾回了屋，解了腰带，将衣服一件一件脱掉铺在床上，一件一件抚平褶皱，一件一件叠好放到一旁，等全部脱完，解了冠放到一旁，只着里衣的楼怀瑾如释重负，往大床上一躺瘫开手臂，完全放松下来的他喟叹一声，在床上滚来滚去，从床头滚到床尾，从床尾滚到床头，他从小睡到大的床，滚一下就要摔到地上，还铺的是稻草，楼怀瑾趴在床上，好奇的去掀开缎面的床单，垫了三层蚕丝被，怪不得那么软。
　　酆霁走进来就看到趴在床上的楼怀瑾，露着一截细腰，皮肤晃眼的白，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回，立马转过身去，一手叉腰一手扶额，压着要燃起来的火，蹲到地上，双手掩面，不断默念冷静要冷静。
　　楼怀瑾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酆霁，呈大字瘫在床上，他完全没有想到他和酆霁竟然会成为朋友，是在他意料之外，一想到今日酆霁说的那些话，楼怀瑾翻了个身侧着，慢慢蜷成一团，从成亲到现在，虽也不过两天，可这两天酆霁却是对他照顾有加，哪怕有时候很奇怪。
　　冷静下来的酆霁站了起来，走进屋中，斜进来的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楼怀瑾感觉暗了不少，抬头就看见酆霁，腾的坐了起来。
　　“阿霁。”
　　“也不盖上被子，现在天还凉，染了风寒可是得喝苦药的。”酆霁脱了外袍披在他身上。
　　酆霁在小仆的伺候下换上了一件常服，之后就坐在桌前处理军务，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搬了一张椅子到他的对面：“怀瑾，来坐这儿。”
　　楼怀瑾穿鞋起身走了过来，坐下。
　　“想看什么？《兵策论》还是四书五经？”酆霁站在书架前，三面都是到顶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各类典籍。
　　楼怀瑾说了一本，酆霁就找来给他，还在他面前铺了一张宣纸，用镇纸压过，狼毫笔搭在砚台上，楼怀瑾接过书，书面整洁，掀开一页，上面的字迹倒有些似曾相识，张扬中透着股傲气，他在楼家用的书都是别人不要的，要么残缺要么模糊，所用的纸张更是最便宜的一种，每次他都会尽量将字写的小一点，因而显得他的字迹较为娟秀，笔也是用了好多年掉漆磨损严重，回小院的时候，都是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省着点纸和墨。
　　“谢谢阿霁。”楼怀瑾眼睛再次一酸。
　　“不许再如此。”酆霁磨着墨：“科举非是易事，其中辛苦不言而喻，连年落榜更是常用的事，每年考生数不数胜，年长者犹占多数，甚至一些一辈子都在科举，不过怀瑾十八岁就到了科举这一门槛，定是会不负所望，不负路途之艰难，抱歉，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酆霁眼中不掺虚假的称赞让楼怀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这么肯定他的除了母亲和先生，也只有面前的酆霁了：“我知道科举严苛，一举中第是白日做梦，落榜是最正常不过，也做好了一直科举的准备，我并未怪过阿霁，反而真的很感谢阿霁，如果不是阿霁，我就不会拥有我想都不敢想的。”
　　酆霁低头，笑容苦涩，上一世楼怀瑾临终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就是：阿霁，从始至终我都未怪过你，我喜……楼怀瑾努力的说着话，气息越来越弱，只是楼怀瑾大限将至，他未曾说清，酆霁未曾听明，楼怀瑾眼角坠下一颗泪，撒手人寰。
　　你怎么会不怨怪我，是我绝了你的科举路。
　　“怀瑾，我的所有，你要用的心安理得，就连我自己，你也可以随心所欲。”
　　酆霁看着他的眼睛，他所袒露之真诚，如曝晒阳光之下，似以刀剖出心脏，赤裸难去生疑。
　　楼怀瑾拿书挡着脸，他怎么又说这么奇怪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酆霁不再扰他看书，开始处理军务，两相无言，书页被翻动轻微的响，光影慢慢移动，楼怀瑾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困意卷土重来，咔吧一声，楼怀瑾抬眸看向酆霁和他手中折成两半的毛笔，酆霁一脸黑线，太阳穴处青筋突起。
　　“这笔真是粗制滥造。”酆霁多云转晴，重新拿了一支，蘸墨批改，他写的很用力，颇有些咬牙切齿的。
　　楼怀瑾收回视线，移向自己手里的毛笔，酆霁是直接用大拇指摁断的，楼怀瑾用了用力，直到手指都摁痛了，毛笔还是那支毛笔，是自己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