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崖的余响》雨版

3、村子

　　坍塌的楼群间，三个人影缓缓前行。
　　严立背着行军背包，一身怨气，走在最前边。
　　余响走在最后，目光时不时扫视四周。
　　闻承念腰间蝴蝶结绑带飘扬，走在两人中间。
　　在这座废城走了大约一小时后，严立终于停了下来。
　　他把巨大的行军背包卸下来，嘴里碎碎地埋怨：“沉死了，都那么沉了还只有五千。”
　　因为被行军背包挡住视线，闻承念一直是跟在严立身后埋头赶路，并不知道他们是要赶去找什么地方、什么位置、什么东西。
　　直到严立把背包卸下，他眼前才豁然开……
　　这什么东西？
　　闻承念抿唇看着眼前的……该说是交通工具吗？
　　勉强能够看的出来，这是一辆有三个轮子的、可载货物的载具。前有把手、座椅、照明灯，看着还算正常。
　　但它的后半截，在生满铁锈的车身上边，却高高地耸起一座足有五米高的小山，上面盖着巨大的黑色塑料布，用麻绳横七竖八地捆着。
　　丑。丑极了。
　　寄人篱下，闻承念很聪明地没有说出声。
　　但严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复杂的目光，冷哼一声，解开几处麻绳，掀开黑色塑料布，把背包扔了进去。
　　然后又指了指闻承念：“你也进去。”
　　闻承念：“……”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塑料布里吃的用的什么都有，装的最多的是晶体，堆积成山的晶体。
　　难怪他之前说没人会带半吨晶体出门时，严立莫名沉默了。
　　随着严立方才扔背包的动作，塑料布里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响声，而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余响走过来，把掉下的东西捡起来，是两颗晶体。
　　他将晶体放回塑料布内，又将布合好，麻绳重新捆上。
　　然后他看向闻承念：“吓你的。”
　　又看向严立：“可以了。”
　　严立撇了撇嘴，径直走到前座坐下。
　　三人最后并排坐在前座上，座位居然还有余裕。
　　严立掏出一块晶体，往把手上的卡槽里一放，余响再轻轻一拧把手，车子便启动了。
　　这辆车不仅能装载巨量货物、搭载数人，居然还以晶体做能源。
　　可以说除了丑点，各方各面都比闻承念逃亡时一眼看中的机车强。
　　闻承念一时沉默了。
　　当下最大也是最先进的基地就是巨城，闻承念在巨城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人生产这种交通工具的。
　　很难想象生产出这种载具的基地会是什么样子。
　　他脑中又开始回想，下崖，这个基地名称他似乎真的在哪里听过……
　　但没等他想起来，才消停了一会儿的严立又开始散发怨气了。
　　余响在中间开车，他坐在余响左侧，冷哼了一声，忽然便开始阴阳怪气道：“真服了，一身家当不超过五千晶的人也敢管自己叫巨富。”
　　闻承念坐在余响右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左边，权当没听见。
　　严立却一个人说得起劲：“派那么多人追杀，不知道是得罪了基地什么大人物，回不回的去都不一定，还敢张嘴就答应下来一万晶的买卖……”
　　叭叭叭，叭叭叭。
　　闻承念能在心理上无视严立，物理上却屏蔽不了他的怨气满满碎碎念。
　　终于，他微笑着看向左边：“严立，是吗？听起来你很有钱，为什么还要出来卖命？是不想在基地里躺着做巨富吗？”
　　严立冷不防被噎了一下，登时把眼睛瞪向右边。
　　两人一个笑里藏刀，一个怒气冲冲，眼神有如实体，简直要把中间的余响射穿。
　　余响：“……很闲吗？”
　　严立不知怎么，似乎很害怕余响这么问似的，头嗖地一下就转回去了，假装自己在研究车把手。
　　闻承念被这么一打岔，彻底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下崖”这个名字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疑惑。
　　有余响这样的高手在，下崖不该籍籍无名。
　　而且一般情况下，基地都会给实力强大的成员高优待，余响却看起来很缺钱，这也很不合理。
　　一天之后，他们抵达下崖，闻承念望着眼前的基地，所有疑惑都被解开了。
　　什么叫豁然开朗，这才叫豁然开朗。
　　弯弯曲曲的泥泞小路，大约只能供三个人并排而行。这条小路径直往前，竖着一块看起来历经风霜的破旧木牌，上头刻着“下崖”两字。
　　在那木牌旁边，又有许多木制的栅栏，其中几道栅栏似乎是受到异兽袭击，七零八落地碎在地上。
　　几个人围在碎掉的栅栏旁边，愁眉苦脸。
　　看见这幅景象，闻承念想起来了，是在哪里听到过下崖的“威名”。
　　那还是他在某声名显赫的学院上学时候的事。
　　“这节课我们讲基地与基地间的关系。巨——城、瑞——池，还有掠——食——者。”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基地的名字。
　　有同学举手：“老师，不是还有一个基地叫下崖吗？”
　　老师挑了挑眉：“从哪本老书上看到的？那个基地已经不行了，一直以来不吸纳战斗力量，妄图在废土时代做慈善，现在全靠基地主人一家撑着。你们不用关注。”
　　闻承念扫视着栅栏后的情况，看起来都是用草拌泥制成的土砖搭建的房子。数不清有多少间，但似乎有许多都是荒废、无人居住的。
　　这个基地……真的很不一样。他甚至觉得不应该称这个基地的主人为城主或者x先生，按上个世纪的风俗，叫村长比较贴切。
　　三轮车在路面上前进，货物间彼此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了围在栅栏边的人们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件有些泛黄的碎花裙子，等车子停稳了，几乎是飞扑了过来。
　　严立很上道地下车点货，小女孩就从严立的位置上爬了上来，扑到余响身上。
　　“余响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余响动作熟练地一接、一抖，把小女孩抱在自己手臂上：“嗯，回来了。”
　　然后他下车，走到碎掉的栅栏边：“怎么了？”
　　围在栅栏边的还有一男一女，是年纪相仿的中年人。
　　男人道：“小响，你终于回来了！前几天村子旁边突然窜出来一群变异兔子和刺猬，长得老大，把栅栏都撞坏了。”
　　女人补充：“你和严立不在，村里其他有劲儿的都出去干活了也没回来，来绣带着我们把兔子和刺猬赶跑了，但也受伤了。你先回家看看吧！”
　　她朝余响伸手：“小花，过来，让余响哥哥回家看看。”
　　闻承念坐在车上听着，心里默默想道，这还真是个村子。
　　他觉得稀奇，守备力量那么弱、连变异兔子和变异刺猬都能造成重创的村子，到底是怎么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难道就靠一个余响？
　　他这么想着，一抬眼，却发现余响不见了。
　　只剩下刚才栅栏边的男人，还有抱着小女孩的女人，三个人都像看什么稀奇的变异生物一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