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拿起琵琶》宿华阴

3、第 3 章

　　琵琶之音停了下来。乔绫儿和洛明河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一会儿，一个孩子闯入了庙内，看起来像个乞丐，七八岁的模样，乱糟糟的头发，瘦骨嶙峋，能看出来是个男孩。他神色慌张，额头冒汗，像是在被什么人追赶，见到庙里的两人时还吃了一惊。

　　洛明河注意到，男孩的目光落到他的剑上，然后立马向他跑来，“大侠，救命！”

　　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紧跟着闯了进来，眼中一股凶戾之气，视线先是落到躲在洛明河身后的男孩身上，然后转向一身剑客打扮的洛明河。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乔绫儿抱紧了琵琶起身，似是有些紧张，而男孩缩在洛明河背后，神色惊惶，看看追他的大汉，又看看一动不动的洛明河，他声音发颤，但仍强撑着对那大汉喊道，“有这位大侠在，你别想抓我回去！”

　　大汉眼泛凶光，一步步逼近那小鬼，同时也戒备着面前的洛明河，“这是城里济善堂的事，这小鬼私自逃跑，触了我们王堂主的怒。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得罪了王堂主，后果不是你担待的起的。”

　　就在大汉逼近时，洛明河从火堆旁站了起来，手按在了剑上。

　　“这位小兄弟不想同你回去，我也不会让你带走他。”

　　大汉一怒，在宜阳城内，他在王堂主手下做事，向来是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今天碰到个找个找死的。“敢和王堂主作对，你是找死”。

　　大汉挥出腰间的炼锤，向洛明河砸来，锤子扫到了火堆，火星溅起，那锤上似有千钧之力，挥得气势汹汹，乔绫儿急急向后一避，只见洛明河向前一步，饮雪剑出鞘，雪白的剑光一闪，洛明河身后的男孩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大汉的链锤被劈成两半，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洛明河收剑还鞘，身形肃然而利落，仍旧是冷冷地看着那大汉。

　　那大汉猛然一惊，随即面上青白之色交替，怒而不敢，知道对方的武功远远胜过自己。他退至庙口，一转身竟是要跑，同时狠狠丢下一句话。“得罪了我们狗屠帮王堂主，你定然是死无葬身——！”

　　剑光疾速一掠，那大汉话还未说完，便瞪大眼睛栽倒了，饮雪剑直刺贯穿了他的胸口。

　　那乱糟糟的小鬼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把那汉子给解决了。洛明河走到那大汉身前，将自己的剑淡定拔出，小鬼扑通一声就跪下，很实在地给洛明河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侠救我！”

　　乔绫儿上前一步，将这小鬼扶起，问他叫何名字，那大汉又是谁，又为什么要抓他。

　　那小鬼嘴里跟放鞭炮似地冒出来一堆话，说的又快又急，乔绫儿和洛明河只听清了他的名字叫梁小雨，其他什么也没听清。那大汉已经被打跑了，可这小鬼又慌慌张张地往庙外跑去，洛明河一把抓住他的后颈衣服。

　　洛明河：“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那小鬼在洛明河手里挣扎，“我妹妹，妹妹小雪还在外面等我。”

　　洛明河闻言，手上的劲道便一松，梁小雨便从他手底下窜出去，一溜烟钻入了庙外的夜色中。乔绫儿的琵琶已经重新背好，她走到洛明河的身边，看着庙外梁小雨那小孩急急忙忙跑动的身影。
　　“洛少侠，我有些不放心，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梁小雨两条细瘦的小腿跑得飞快，小小的身子在夜色中快成了影子，不一会儿，他跑到一大片的芦苇荡前，初冬的芦苇荡又高又杂，长得挤挤挨挨一大片，人藏在里面，外面一点也瞧不见。刚才兄妹两人被追时，情急之下，梁小雨就是将妹妹藏在了这片芦苇从里，自己去把那恶汉引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佩剑的大侠和背琵琶的女人远远跟来了。梁小雨心里踏实很多，开始呼喊妹妹。

　　“小雪，小雪，出来吧，没事了。”

　　晦暗的月光洒在芦苇从上，里面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无。

　　“别怕，是我，是哥哥，我来找你了。哥哥还带来了两个很厉害的大侠，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梁小雨钻进芦苇荡内，一边呼喊着他的妹妹，可除了他自己踩着细杆发出的簌簌声外，没有任何动静。

　　洛明河见状，心里有了不妙的猜想，他循着芦苇的外面一圈开始查探。里面，梁小雨呼喊妹妹的的声音已经带了恐慌了，他的妹妹不见了。

　　洛明河观察到某处时停下了脚步，这一处芦苇倒伏，茎秆折断一片，有明显的挣扎和拖拽痕迹。显然，在梁小雨被那使锤的大汉追进破庙里时，还有其他的人追了过来，发现了梁小雪的踪迹，将她抓了回去。

　　梁小雨听到洛明河这般说，顿时两腿一蹬，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嚎啕大哭，好不容易带着妹妹逃出了那个魔窟，结果妹妹又被抓回去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大刀捅来捅去，又被放在锅里搅来搅去，难受痛苦的要命，倒头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嚎哭起来。

　　洛明河看着这满地打滚嚎哭的小孩，顿觉头大，他不知道该如何哄孩子，于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乔绫儿求助。乔绫儿接受到他的目光后，看着这嚎啕的小孩，幽幽道。

　　“我看这孩子还要哭一会儿，不如我们先走吧。等他哭好了，我们再帮他去找妹妹。”

　　乔绫儿的语气和神态都可以说是温柔，只是这说出来的话状似体贴，实则是不近人情。洛明河又看了少女一眼，察觉到了她身上冒出来的违和感。

　　地上打滚这孩子听到乔绫儿的话，找回了所剩不多的理智，停止了嚎啕，拿一双肿起来的眼睛对着两人。

　　梁小雨：“我妹妹肯定是被抓回善堂了，你们真能帮我救出妹妹吗？王堂主那么厉害，之前跟他作对的人都被狗咬死了 。”

　　洛明河：“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梁小雨抽噎着讲了起来。“他们是坏人，天底下第一坏的人，他们要把小雪送去唱戏，狗屁的唱戏，小雪根本就不会说话。我们一大群人住在善堂里，都是孤儿，大家都说，学唱戏的孩子都被送去给大老爷玩了。小雪是我的妹妹，我一定要保护好她的。我故意把长芽的马铃薯磨成粉倒进他们做饭的水缸里，趁他们跑茅房的时候带小雪跑出来，现在小雪又被他们抓回去了！”

　　梁小雨说到后面，又哇啦哭了起来，他口齿不清，语序颠倒，但洛明河听明白了，城里有座善堂，收养了一群孤儿，却背地里在做娈童猥亵的勾当。洛明河这几年虽然在江湖上经历了不少龌龊事，可听到此事还是让他心中一阵发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曾经有一个孩子失约了，没有保护好他的妹妹，他唯一的小妹妹在很久以前就离世了。而眼前的梁小雨，他的妹妹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于是他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梁小雨的头，向来淡漠的语气柔和了几分。”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妹妹小雪救出来的。”

　　梁小雨一双通红泛肿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洛明河，“可是善堂的王堂主那么厉害，跟他作对的人全都死了。他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大哥，他们是宜阳城的土霸王，地头蛇，他们自称是狗屠帮，得罪狗屠帮的人都死得很惨。”

　　小孩儿一副恐惧的模样，一旁的乔绫儿轻轻笑了一声，“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可比什么狗屠帮，屠狗帮都厉害多了，他说能救出你妹妹，就一定能救出你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