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拿起琵琶》宿华阴

11、第 11 章

　　过了施粥的寺庙后，吃了一碗腊八粥打起精神的车夫又赶着马过了三条街，来到开封有名的戏园茶馆街。开封府最有名的广德楼戏院就开在这条巷子里，一班角儿就住在戏院后的那条巷子里。

　　乔绫儿交付了车钱，车夫离开，她威胁一旁的洛明河，只准看戏，不准多舌，多想想宜阳的梁小雨兄妹两个，他可是有这两个小不点弱点捏在她手上的。

　　在巷口便听到广德楼内传出的锣鼓打击声和嘹亮穿透的武生嗓音，乔绫儿和洛明河往内走去，却见楼里突然慌慌张张从涌出一群人来，乔绫儿听出来了，是戏园里面来了个武林好手，和武生在戏台上打起来了。

　　乔绫儿和洛明河进了楼内，果见戏台之上，有两人各持一铁杆银枪，斗得激烈昂扬，那武生脸上涂着油彩，穿着满绣鱼鳞纹的蓝白甲衣，背插四杆三角背旗，头戴红缨盔头，扮赵子龙，打斗起来伴着怒喝只剩，真是威风凛凛，雄姿英发。

　　而与这武生相斗之人，身形矮小，不过五尺，可启身法灵活迅捷，进退自如，一杆长缨在他手中缠挑点刺，极尽变化之能，以此精微灵活之枪法，对武生的大开大合之势。

　　一高一矮，一刚猛一精妙，两杆长枪交错缠斗，招招毫不留情，打的得酣畅淋漓，虎虎生风，可惜观众都跑了，不然定能博得个满堂彩。

　　这戏台上相斗的两人，都是在江湖上名号响亮之人，因此也能被乔绫儿和洛明河认出。

　　那甲衣背旗的武生，乃是姬灵焰的二徒弟杨惊风，以一柄气吞万象的铁枪响名于江湖，追随姬灵焰趟刀山下火海，收地盘牟黑利，是姬雪焰手下第一猛将。

　　而那持长缨枪的精瘦男子，乃是定坤门的七大缨骑卫之一。定坤门既是江湖门派，也是朝廷组织，定坤门门主葛天策乃是朝廷任命的直隶提督，主要负责维持武林和朝堂平衡关系，而葛天策训练了七大缨骑卫，这七个人放在江湖上每个都是可以以一挡百的一流高手，而每个缨骑卫手下又有十个江湖好手充作兵士，葛天策以这七十缨骑卫兵甲约束武林，多年来成果卓然。

　　而这男子，想来是在缨骑卫中排名第末的马空留，善使长缨枪，枪法以变幻多端、防不胜防闻名江湖。杨惊风武功不敌他，身后背旗被削得七零八落，却不肯在气势上输了他。

　　“好个定坤门的瘦猴，也敢在你赵子龙爷爷的戏台上撒野！”杨惊风唱念做打，声势凛凛，将那马空留比作了那上不得台面的小丑。

　　那马空留平生最恨别人说他矮瘦，心头火气，手上招数更厉害了起来。

　　“什么赵子龙，今日我便将你打做一条死蛇，看你还怎么威风！”

　　台上的乔绫儿往左右看了看，地上落了两个脸谱面具，应该是刚才逃跑的小贩不慎掉落的，她捡起了一张脸谱戴上脸上，洛明河在一旁看着她的举动。

　　洛明河：“你想帮马空留杀杨惊风？”

　　乔绫儿捡起另一个面具抛给洛明河，她的眼睛从面具上的两个黑黑的眼洞里透出来，“待会我要做的事，会大大出乎你的意料。不过不管我做什么，你最好都配合着我。你若是胆敢扰乱我的计划，小心我杀去宜阳，拿那对兄妹出气。”

　　乔绫儿说完后，便顶着那个面具，纵身一跃上了戏台，随之背囊一带一解，琵琶已出现在她的手上。“赵子龙侠士，小女特来助你！”

　　台下的洛明河有些意外，他给自己戴上面具，看乔绫儿演的是什么好戏。

　　杨惊风武功虽不及马空留，但两人的武功水准相差不算太大，这也是能和马空留缠斗这般久的原因，如今又得了乔绫儿的助力，两人联手倒是更胜过那马空留一分。

　　马空留见杨惊风来了帮手，从两人手上讨不着什么便宜，况且那台下还站着一各武功不知深浅之人。双拳难敌六手，马空留长缨枪舞得银光灿灿，不给二人近身的机会，瞅准了一个空隙，便银枪头一点台面借势腾空而走，他的轻功乃是与他婆娘所学，最是轻灵迅捷，那二人也追他不上。临走前他还撂下狠话：“杨惊风，你同姬雪焰胆大包天杀害地方知州，缨骑卫绝不会善罢甘休！”

　　“呸！去你奶奶的，我就爱多杀几个定坤门的走狗！”

　　马空留的身影消失不见，杨惊风这才看向乔绫儿，抱拳道，”姑娘，多谢你方才出手相助，请问高姓大名？”

　　乔绫儿将面具解了下来，见杨惊风面无异色，便回答道，“区区小名，不足挂齿。这定坤门仗着七大缨骑卫，多年来屡屡插手江湖事，妄图将武林变作他的公堂，真是可笑。我也是看不惯这些朝廷走狗，这才出手相助兄台。”

　　乔绫儿一副义愤填膺之态，杨惊风大为欣赏，“看来小妹与我很是气味相投，来，我们找家酒馆，坐下好好喝它一顿！那位兄台也是你的朋友吧。”

　　杨惊风的目光落到台下的洛明河身上，虽然戴着面具，但观其身形便是气度不凡。

　　“酒水就免了，不瞒杨大哥，其实小妹专程来此寻你的。”乔绫儿道。

　　台上的洛明河开始看着乔绫儿随口将谎话捏来。

　　“小妹初入江湖不久，一直单打独斗，多有不便，因此便起了投靠门派的想法。可那些名门正派规矩太多，小妹我又不喜拘束，因为便想投靠明辰教。路扶摇教主，姬雪焰舵主，都是凭女子之身坐上如今的位子，小妹我心里实在佩服。又听闻姬舵主对女子多有厚待，我便想拜姬舵主为师。又听闻杨大哥又常来广德楼唱戏，我这才腆着脸寻来，看能不能从杨大哥这里谋一条路数。”

　　于是洛明河看到，乔绫儿带了五分壮志豪酬，三分心向往之，两分不好意思说出来这满口谎话，被这杨惊风全信了。

　　杨惊风哈哈大笑，“原来小妹是想拜师啊，你身手不凡，长得又俏，定能入我师父的眼。我这就带你去见我师父。”

　　乔绫儿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那就多谢杨大哥了！”

　　马车行在青石路上，往姬灵焰府邸的方向而去，杨惊风在外面赶着马，乔绫儿和洛明河坐在车内，洛明河的油墨面具已经取了下来，正在运动吐纳。

　　乔绫儿凑到洛明河身边，声音压得轻如羽毛，撩在洛明河耳侧，“好哥哥，你这样辛苦运功做什么，你放软话求我，我说不定就将解药给你了呢。”

　　洛明河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将头侧开，“别叫我哥哥。”

　　“怎么，你那位好妹妹叫得，我就叫不得了吗？”乔绫儿看了车外的杨惊风一眼，“好哥哥，不管待会发生什么，你都要信妹妹，妹妹是不会让你出事的，还有，不该说的话也千万别说哦。”
　　赶在洛明河动怒前，乔绫儿松开了他的手，坐回了原位，对着他盈盈地笑着。
　　洛明河看了乔绫儿一眼，不辨喜怒，“你若死在姬雪焰手里，完全是咎由自取。”

　　乔绫儿笑得没那么好看了，神色冷了下来。

　　马车还在哒哒的驶着，乔绫儿扬声问向外面的杨惊风。

　　乔绫儿：“杨大哥，今日那马空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定坤门结仇呢？”

　　杨惊风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妹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一年前吧，开封新上任了一个曹知州，这个曹知州与定坤门很有些利益往来，仗着这层关系，这知州上任后便巧立名目，处处压榨我们的赌坊、当铺等产呀。一个月前，那知州狂性大发，逮了我们舵里的几位兄弟，竟活活杖死了他们。这口气我哪里咽的下，就趁那老贼寿诞当天，带着戏班进了知州府的门，当着一堂的达官显贵面前收了那老贼的命！”

　　“痛快！”乔绫儿赞到。

　　“可不。”杨惊风语气得意，“不过这曹贼多年来一直孝顺定坤门，他死后，缨骑卫排名第末的马空留就找了过来，正好被妹子你撞见。”

　　“那小妹也是赶巧了，否则又如何能结识杨大哥呢。”

　　杨惊风又是一阵爽快笑声。

　　马车到了姬灵焰的府邸，乔绫儿下了车，杨惊风往车里看了看，“你那位朋友不下来？”
　　“他怕羞，说在车上等我就行了。”乔绫儿道。

　　杨惊风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他领着乔绫儿跨过姬府的大门，口沫横飞地给她讲师父的为人和为明辰教做事的好处，俨然是将乔绫儿当做以后的师妹了，乔绫儿兴致勃勃的听着，但就在两人绕过影璧时，十个穿红袖绫罗的女子从两面涌出，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一双双杀意的眼盯住了乔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