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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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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公司的电脑打信给湖湖,我渴望看到她在回信里把乔维骂个狗血淋头,在这方面,湖湖对文字的驾驭能力要比我高明得多。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以至于经理看到我发私人信件竟然也没有骂我。他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然后叫我跟他去办公室。
“汪董的儿子回国了,明天开始到公司上班。汪董的意思是让他从我们部门做起,让我找一个有一定经验品貌端正的人给他做助理。本来我是想找淡西的,可你知道她怀孕了,不是那么方便,只有你来了,这可是你的好机会啊!”
淡西怀孕了?为什么她没有告诉我?谁的孩子?乔维的?我一下子脑袋全乱了。
“你脸色不太好,小心身体,汪少来了有你忙的”
我向来不喜欢和这种背景深厚的人打交道,听说汪董的秘书从来都是一年换一个,这个汪少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还说什么品貌端正,这也成标准啦?
我回到我的桌子坐在电脑前生闷气,那封信还没打完就晾在屏幕上,不知被多少人看过。淡西举着一个文件夹凑了过来,小声问我:“经理骂你了?”
她一定也看过那封信,不然怎么知道经理一定骂我。我不吭声。
“别理他,三十多岁了找不到女朋友,难免火气大!”
我低头看她的鞋子,平跟的。“你怀孕了?”
“啊?”淡西慌张的四下扫了一眼,“谁告诉你的?”
就是全公司都知道了只瞒我一个,不是乔维是谁的。“恭喜你!”我不是才跟乔维说过恭喜吗。
淡西把头枕在我的肩上,然后我便感到肩头一热,是淡西的眼泪,我着实被这种架势吓了一跳。
淡西还是善良的,可恶的那个是乔维!混蛋乔维!去死吧乔维!
晚上我泡了个菊花浴,泡到水都凉了才出来,我抱着我的笔记本钻进被窝。湖湖在线。
“你怎么才来?我为了等你课都没上!”
“担心我?”
“你不用我担心的吗?”除了湖湖,我不知道还又谁会如此担心我。
“调职的事,准备好了吗”
“我不想去,伴君如伴虎”
“这是个好机会啊,难道你想看着淡西的肚子在你眼皮底下一天天的变大吗?”
我倒没想到这一点,虽然我不怪淡西,但看到她我还是心里酸酸的。
第二天一早经理便带着我去见汪少,他的办公室在我的上一层。可是汪少却没有来,一个电话也没有,手机又关着,整个人就像在空气中蒸发掉了。经理冲我无奈的笑笑,让我回去等着。
等着?是指光等着不用工作吗?这样的话要我等多久都无所谓。我用手机短信和欧扬聊天,那孩子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发短信给我,第一句一定是:林姐姐救命,我快熬不住了!以前我大多没空理他,今天我有的是时间。
下班前两个小时,汪少终于出现了,穿着一件灰色短风衣,满面笑容。他一个人走到我的桌前敲我的桌子:“我是汪启衡,不好意思让你等了一天。你现在可以下班,因为从明天起你要跟我一起熬三个通宵。明天周五,你下午一点来上班,一直到周一早上,然后给你补俩天假,有问题吗?”
我摇摇头,有点反应不过来。
“给我你的手机号码,以后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
我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匆匆的又走了。
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碰到了欧扬,他骑了辆单车从我旁边过去又绕了回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被炒啦”
“我炒老板”我笑着上了他的车。
晚上欧扬抱着《寻秦记》来还我,顺便骗一顿饭。我真正认识他还不到两周,他仿佛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真辞职啦?”吃完饭,他坐在躺椅里问我。
“没有,明天开始加班,所以老板先放我回来”
“加班到什么时候啊?我可不想你星期天跟我约会的时候一脸国宝相”
星期天的约会?我完全忘记了。“欧扬,我恐怕不能去了,我一直到周一早上才下班呢”
“什么?你答应我的,怎么可以这样!”
“我周一周二放假,你有课吗?不然我们改期阿”
“为什么要我改啊?你们老板也不能逼着员工加班啊,你就没跟他说你周末有事吗?”
“我,我哪敢啊”我的声音明显发虚,欧扬已经摔门而去。
临睡前,我发短信给欧扬道歉,他没有回,这个小男生真的生气了。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十点多,还来在床上不肯起来。汪启衡打电话给我,要我到公司拿两年内的业务报告到他家,公司会有车送我过去。
这个汪少脾气还挺古怪,我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酸痛,原来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好。
汪少的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豪华,一百多平的房子,除了厕所,卧室、客厅、厨房都在一个大房间里,只用屏风或吧台隔开,地上铺着长绒地毯,踩上去极其舒服,落地窗差不多有10米长,没挂窗帘,初夏的阳光就这样没遮没拦的晒进来。
汪启衡穿了件白衬衫,挽着袖子,灰色休闲裤,没有穿袜子。他看着我一身职业套装,忽然笑了:“你穿成这样怎么跟我熬三天啊?”
他拉开衣柜,翻出一套运动装要我去换,女式的,八成新。
“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别人穿她的衣服吗?”
“你会不会介意才是真的”汪启衡幽幽的说,“反正她也不会回来了。”
我其实是介意的,但那一刻我竟无法拒绝。
我开始和他坐在软软的地毯上每日每夜的翻看公司近两年的业绩,饿了就叫外卖,困了他会煮咖啡给我喝。他自己则一个劲的抽烟,七匹狼,每开一包都会先抽出下排右数第二根,不用打火机用火柴,我就经常会闻到一股带着甜味的燃烧的味道。
他有一个很棒的酒精炉蒸汽咖啡壶,湖湖出国前我曾送了她一个,价值不菲。他煮巴西,加一块巧克力,香甜浓郁。
其实我的工作量不重,我负责按时间顺序排好资料给他,做一些列表或组织图。偶尔我还可以靠在沙发上睡一会儿,都是我不知不觉睡过去的,他并不会叫醒我,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会看见他笑眯眯的盯着我。
星期天的上午,我到厨房去炒饭,因为我和他都不想再吃外卖了。他的冰箱里东西不多,我只找到一棵卷心菜和几个鸡蛋,也没有盐,我们拌了番茄酱来吃,味道也不错。
汪启衡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你一定是被宠大的,那种一帆风顺没受过什么挫折也没多大抱负的女孩!
我的确是被宠大的,但却不是一帆风顺。出生时早产,在医院住的日子比在幼儿园多;大一点身体也好一点的时候,爸跟妈离了婚,带着我娶了另一个女人;考高中那年爸有了第二个小孩,我哭着跑去跟妈住;高二妈也再嫁,找了一个有钱老头,那老头没儿没女的很疼我;再后来糊里糊涂的初恋,糊里糊涂的分手,又认识乔维,却变心爱上我的好朋友。
我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是挫折,至于抱负,我最大的抱负就是可以一辈子收支平衡不会失业。
我低头吃我的炒饭,对汪启衡的话不置可否。
第二天早上十点,我离开了汪少的家,他家离我家不算远,我以步代车,尽管浑身像被拆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懒洋洋的太阳懒洋洋的风让我很享受。经过欧扬家的窗口,我拨了个电话给他,不在服务区。
当我星期三再去上班的时候,我已经被调到了楼上,有了自己的办公间。虽然只是在汪启衡办公室的门口隔出一小块区域来给我,但至少以后在办公时间跟湖湖聊天再也不用担心经理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了,我把脚搭在桌子上得意了好几分钟。
欧扬再次来敲我的门,正是他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的一周之后。我看到他黑了,黑了很多。
“我去兴城玩了一个礼拜,成天在海里泡着”他跟我解释。
“大连也有海啊,你跑去兴城干吗?”
欧扬尴尬的挠挠头,不说话。
“你不是生我的气吗?短信不回电话也不接”我故意逗他。
“是啊,可是我觉得我应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要跟我约会!”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凑到我跟前像个耍赖的孩子。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
我终于和欧扬出去约会了。梳了辫子,没怎么化妆,打扮得像个大学生。欧扬牵着我的手,在大连各个广场上照相,他说他之所以留在大连上大学,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些美伦美奂的广场。我虽没看出大连的广场究竟怎样美伦美奂,也足以被眼前这个手舞足蹈的大男孩深深感动了。一个人如果可以找到他的梦想他的追求,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我就是没有这种幸福,所以我非常羡慕和佩服拥有这种幸福的人。
傍晚我们在星海广场骑车吹海风放风筝,然后在元鼎吃煎烧。我被溅起的油吓得大呼小叫,欧扬就在一旁咯咯的笑个不停。
趁欧扬上厕所的工夫,我偷偷的结了帐,他知道后嘟着嘴很不开心,为此我哄了他一路。
欧扬一直送我到家门口,跟我说:被我爽约的那个星期天,是我搬到这里整一年的日子,然后俯下头吻了我。
轻轻的,怯怯的,一个很可爱的吻。
欧扬成了我第三个男朋友,我比他大四岁,我不认为自己以后会嫁给他。
在和乔维分手的时候,妈妈告诉我,以后谈的男朋友不能再任性而为,要很稳妥,要以结婚为前提,因为我已经差不多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当欧扬吻我的那一瞬间,我把妈妈的话从心中轻轻抹去。因为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被一个小弟弟喜欢,让我觉得很幸福,在乔维身上受到的挫败感全都消失了。
但在我离开欧扬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时,心底的寂寞却又在蠢蠢欲动。那个角落里的寂寞是属于乔维的,对乔维的爱情死了,就变成了寂寞,是欧扬这种年纪的人永远无法抚平的。尤其是他吻了我之后,那寂寞便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淹没我整个心房,整个身体,整个房间,让我窒息。
天亮了,我还活着。
欧阳在楼下等我要送我上班,我用最快的速度打扮。在爱情再次醒来的清晨,我开始疯狂的依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