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与星》小花狸呀

2、去见他

　　等周遭安静下来，林辰才回过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了实验中学，现在又到了哪里，他掏出手机，点开导航，位置显示他在实验中学的南门附近。这里貌似是个烂尾工地，没车也没人。

　　林辰跟着导航的指示，走到实验中学站牌，等着439路公交车。
　　站牌旁的椅子上坐着个老太太，老太太看他从实验中学那边过来，便问：“娃娃，今年高几啊？”
　　林辰：“我初二。”
　　老太太有些惊讶：“初二就这么高啦，又高又帅，看着学习就好，你们成绩好的肯定还上本校吧，别的小孩考进去可不容易呐。”
　　林辰没心思再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但她等的车来了，只好作罢。

　　林辰目光望向前方，视线所及最远处一辆车接着一辆车涌出，几分钟过去，一辆标着439路的红色公交车出现在视野中。
　　林辰投完硬币，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

　　老太太的话回荡在他脑海中，成绩好的会上本校，七中的老师也提过很多次，实验中学是云安市排名第一的学校，他们这种普通学校每年只有几个尖子生能考进去。
　　林辰脑海中又闪过那面荣誉墙，他想——秦星应该也会继续上实验中学吧。

　　只要他也考上实验中学，成绩比秦星还要好，那在别人眼里，他就比秦星更优秀了吧。
　　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似乎只有成绩这一种方式能在大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优秀。

　　有了目标，林辰紧绷的大脑终于放松了些，从看到秦星照片时就涌出的不安与痛苦也淡了下去。
　　林辰又换了两趟车才回到家。
　　他本来想在附近的书店买些参考书，但又不知道买哪本。只好等晚上宋姨回来了，去请教宋妍。

　　宋姨本来还对林辰提前走了有些难受，以为林辰对学校厌烦，没想到晚上林辰居然主动来问哪本参考书适合他，顿时开心得不行。

　　宋妍打趣道：“宋女士，我上次月考班级第一，你嘴角都没这么高。”
　　宋姨摸了摸嘴角?“是吗？”
　　“是。”
　　“我这不是开心么，再说了，你要的奖励平板买没买?”
　　“买了，我们宋女士言而有信，我最爱你了。”女孩笑嘻嘻说道，暖黄的灯光落在女孩脸上，添了几分灿烂。

　　林辰站在背光处，拇指习惯性摩挲着衣服布料。这么多年，他见惯了这对母女的相处方式，但他依然羡慕她们之间松弛欢乐的氛围，同样是单亲家庭，他从林志昂那里获得的温情却少得可怜。

　　宋妍给他列了个单子，都是适合他这样基础差的学生的参考书。还没等林辰抬起手去拿，宋姨便抢了过去，说要给他买，作为他好好学习的奖励。林辰推脱许久，才从宋姨手里拿回单子。

　　宋姨递给他一个橘子，说道：“辰辰啊，你想考哪个学校？”
　　林辰剥橘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垂下眼眸，复又抬起，眼中多了几分坚定?“实验中学。”

　　宋姨知道林辰不爱说话，但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说出的话都是认真思索过的，她欣慰道?“阿姨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
　　宋妍举起手，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林辰，我们一起努力！”
　　林辰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初中知识相对简单，自学没有高中那么困难。林辰从初一的内容开始补，边看课本边看参考书，看不懂的就上网搜，一道题一道题地做，除了必要的做饭，打扫等事情，林辰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等林辰把宋妍推荐的书做完时，暑假已经接近尾声了。

　　他合上书，瞧见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撒在书上。
　　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方才做题时并不困，但现在却觉得又累又困。他起身去了床上，闭上眼睛休息，再睁眼时，阳光变得刺眼。

　　他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睡到第二天了，他又躺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了，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12?43，他睡了差不多20个小时。
　　虽然学习期间他没有压缩自己的睡觉时间，但他学习的这一个多月，中间没休息过一天，没想到一放松竟睡了这么久。

　　林辰洗漱完，准备吃个饭再去买些练习册。正要做饭时，门铃响了。
　　他打开门，看见宋姨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大袋子。
　　他侧身，让宋姨进来。

　　宋姨把袋子递给他?“辰辰啊，我刚见了一个同学，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在实验中学当老师。”
　　林辰有印象，便点了点头。他接过袋子，看到里面是几本练习册，还有一些复印的试卷。原来宋姨是给他送书来了。

　　“前两天实验中学开学了，我就请她帮忙找了初中部的学习资料，这些是他们学校老师自己出的试题，外面买不到。”
　　林辰眼睛微微睁大，抽出一本练习册看了看，发现封面上果然印着实验中学几个字。也就是说他和秦星用的同一套资料。

　　“谢谢宋姨。”
　　“跟我说什么谢谢，上学期为了妍妍我就跟我那个同学说了这回事，给你弄一份一样的不费事。以后，有了新资料我再给你拿过来。”
　　“嗯，宋姨，真的很谢谢你。”林辰本就不善言辞，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把宋姨送走后，林辰继续做饭，他没想到实验中学已经开学了。那天从实验中学回来后他又去过一次，他特意等到放假的日子去，他想着或许能遇到秦星还有那个人，但是却没有碰见。
　　他简单煮了碗面，吃完后就拿上口罩，帽子出门了。

　　非开放日，他是进不去实验中学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实验中学南门有保安一直盯着，他待在附近有些不自在。
　　他想起上次那个烂尾工地，他走了两分钟，便拐进了那里，这里像是有一个屏障，车流声几乎都被挡在外面。

　　他盯着斑驳的墙，伸出手摸了摸。他觉得有些魔幻，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个正在围墙里面上课，一个在围墙外面就这么站着。
　　杨树投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即使没有钟表，没有手机，辨别不了时间，但人却始终能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林辰腿有些麻，活动了一下，目光随意落在四周，却忽然聚焦在一处，他发现一只橘猫正盯着他。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橘猫率先打破寂静，冲他喵了一声。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时突然听到墙那边传来声音?“听见了吗，肯定是橘子知道我来了。”

　　林辰仰起头，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视线中。明明不过一两秒，林辰却觉得时间静止在此刻，不再向前推动。
　　许是林辰戴着口罩帽子，墙上那人没注意到林辰的不对劲，一手撑墙，直接跳了下来。

　　橘猫看看林辰，又看看秦星，圆圆的脑袋往右一歪，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最后迈着猫步朝秦星走去。
　　“橘子，你怎么这么可爱！”秦星抱起橘猫，“今天咱们吃罐头哦。”

　　秦星开罐头时，余光瞥到戴帽子的人已经走远了。
　　这时方越才跳下来，他刚才在墙上就看见林辰了?“星哥，你觉不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眼熟吗？他戴着帽子口罩，我没看清脸。”
　　“我也没看清，但就是觉得很眼熟啊。”
　　方越觉得就是某个他很熟悉的人，可他又想不出来是谁，最后他决定不想了，还是赶紧去吃饭吧，晚自习前还得溜回去。

　　很快，七中也开学了。到了初三，老师们发现有不少同学上课认真了很多，林辰也在其中。
　　老师本来只是欣慰，但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老师很吃惊，林辰从班级四十多名一下跃升到第六名。

　　当事人林辰却没什么波动，他做了不少试卷，知道目前自己的水平。七中的试卷，总分七百分，他能考五百多。但上周宋姨给的实验中学的月考卷，总分同样是七百，他却只能考四百多。宋姨说，实验中学的第一名考了656分。
　　第一名还是秦星吗，他们之间隔着两百分吗？

　　这是他第一次和秦星处在同一个竞技场上，但是他却输得这么难堪。

　　林辰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打过游戏了，他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每月只有两天例外。那就是实验中学放假的日子。每半个月林辰就会请一次假，倒两班车去实验中学。
　　他12点从学校出来，顺利的话1?50就到了实验中学，最晚2?15就到了。

　　实验中学3?50放学，他会先去那个烂尾工地待会儿，运气好时会碰见那只叫橘子的猫，小猫有时热情，有时冷淡，林辰想它热情时应该是把他当做秦星了，就像那个给他棒棒糖的男生一样。
　　后来林辰每次来时都会带些猫条或者罐头，橘子便每次都很热情。林辰看着呼呼吃着罐头的橘子，他想知道这只小猫现在能分清他和秦星了吗。

　　等到临近放学时，林辰便混入接孩子的家长中，他会选一个视野好但又隐蔽的地方，然后目光便在这些家长中转一圈，哪个会是她呢？
　　家长多，学生也多，总有几个找不到孩子的家长，林辰却总是能找到秦星。他目光追随着秦星移动，秦星身边总是有同学，有时是他见过的那两个男生，有时是其他人。

　　每次，秦星都会上一辆黑色轿车，大多数时间是个儒雅男人开车，林辰不知道这是司机还是秦念的什么人。有一次，是个女人，但那天人来人往遮住了他的视线，等视线清晰时，他只来得及看见女人上车前披散在肩上的长发，随后连长发也瞧不见了。
　　他又坐上了回家的439路公交车，窗外的风景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晰。

　　他生活依旧如常，和秦星有同样的练习册，做着同样的试题，他每个月还会去两次实验中学，看着秦星被接走，然后他坐三班公交车回家。
　　他的分数越来越高，寒假前的期末考试他已经是班里的第一名了。后面，他的排名再也没变过。宋姨有时候会告诉他实验中学月考第一名的成绩，有时不会。他和第一名的差距从200分慢慢缩减，在中考前最后一次考试时，已经只差20多分了。

　　中考不出意外，他考上了实验中学。宋姨给他看了全市排名，宋妍是第126名，他43，而那个人是第3名，他们只差十分，中间却隔了四十个人。

　　当林志昂知道林辰考上实验中学时，他都不太相信，他对林辰的印象还停留在经常被叫家长的时期。
　　林志昂给他买了个电脑，但林辰却没打开过几次。

　　暑假对他来说有些漫长，他依旧半个月去一次实验中学，只是去见一见橘子，毕竟围墙另一边没有那个人了。
　　宋姨又给他送了很多资料，她说很多学生都会提前自学，不然很难跟上重点中学的进度。

　　他的暑假和上学也没区别，偶尔放空时，他会突然紧张，他有些无措，开学后他就要和秦星上同一所学校了，那天他要怎么面对呢。
　　他问橘子，橘子却只顾着埋头吃罐头。

　　开学那天，太阳很晒。林志昂因为工作，没有去送他，宋姨开车带他和宋妍一起去的学校。
　　几天前他就知道了分班情况，他和秦星都在1班，可这几天，他也没想出他们在教室相遇时，他该说些什么。怎么解释两个毫不认识的人却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呢，他要装作很震惊吗，接下来他是不是要面对秦念了，可他现在还不如秦星优秀啊，他都有些后悔了，如果他们不需要相遇，一辈子毫无交集，事情就简单多了。

　　在他进入宿舍时，他还在纠结要怎么办，完全没心思看门上写着的宿舍成员，结果一进门就呆住了。
　　实验中学不仅有全市最好的教学资源，四人间的住宿条件在全市也能排上名。此时宿舍内窗帘半拉着，挡住了外面强烈的阳光，屋内却不显昏暗。屋里只有一人，坐在靠近阳台的书桌旁，手搁在桌子上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按来按去，看样子是在打游戏。

　　打游戏这人余光瞥见新舍友来了，转过脸想打个招呼?“你是林——”
　　辰字未出口，这人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