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芝麻浆糊脑袋

28、第 28 章

　　耳边纷扰牵动着飘渺的神志，意识渐渐凝成一根细丝促使着云笺睁开眼。 此时此刻，她正安稳地趴在阿时的背上，后腰处蔓延开的是近乎灼烧般的尖锐痛意。 “发生什么事了？”费斯特姆的声音在耳边隐隐约约响起，带着惊慌与焦急。 已经很少听到这老头这样的声音了，怪恍如隔世的。 她没有力气发出声，脑子里却重复播放着费斯特姆的问题。 发生……什么了呢？ 到底发生什么了呢？ 她上一秒仿佛还在猩红炼狱里，嘶吼也无声。她看到蓝色的，橘色的，灰色的……还有那双金色的眼睛。 他含着泪，眼神都失焦了，表情却分明又是笑着的。 云笺抓紧了阿时的肩，费劲地抬头，终于看清身边费斯特姆的脸。 她张着嘴，一次又一次试图发声，最终挤出沙哑到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嗓音：“费……他……” “粲然死了。”阿时沉沉地替她说了出来，表情平静到吓人，“我们接到穆休卡的消息，要在这里集合。她中弹了，你会处理伤口吗？” “飞船上应该有基础医疗设施……来。” 他们将愈发焦躁惶恐的人群隔绝在飞船之外，赵姝开始带着手下的人安排人群上飞船。 “帮你紧急处理一下，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麻醉。” “直接……取吧。”云笺勉强道，“没事。” “你去找点清水和毛巾。”费斯特姆的行动迅速，手稳得吓人，没有平时的半点老人样。 “唔——”待云笺咬住毛巾的那一刻，消毒水被半点不含糊地泼上伤口处。 阿时在一旁，没有移开过目光。 他背了云笺一路过来，车子也是现学现开的。他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少，正如云笺所说，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需要依靠别人。 这一路上为了保持头脑清醒，云笺将她所经历的所有事都慢慢讲给了他听。 最开始，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将阿时安置在人形犬群中，拜托粲然他们照顾好他。而她跟穆休卡、白暮去探明外来者的实验室。 在发现实验室中的部分实验后，他们意识到外来者的科技水平和武器水平很可能远远高出了Z11.1.6星，而且外来者势力早在不知何时已经渗透了这颗小星球，甚至建立起了全球信息网。 由此他们兵分两路，白暮与穆休卡查明全球信息和实际武器分布情况，尽快集合人马作预备策略。而云笺则留在外来者的实验室，尽可能探明这里到底在作什么实验，目的是什么，查清楚那些被运进来的人形犬都被藏在了哪里，并为所有实验留痕，作为证据。 通过对被绑架的男人的逼问，云笺结合实验区的地形结构图，弄清了几个重要的实验室，想办法一个个摸了进去。 感谢这帮外来者的自大和松懈，云笺在这个试验区藏了好几天都没有被发现。 通过对于几个已被探查的实验室的信息整合，云笺发现这些实验背后似乎隐隐透出相似的目的：“进化”与“筛选”。 至于要进化出什么，筛选掉什么，因为接触的样本信息依旧不够详细，她无法得出进一步的解释。 但她隐隐有预感，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能在最深处的零号实验室中得到解答。 可惜零号实验室被设置了机密性质的密码锁，而据小道消息称，知道这个密码的除了领头的，就只有设置这个密码锁的人。 而在第三天的晚上，有人竟然先她一步摸上了这个密码锁，并且将其解开了。 她将刀刃无声无息地横亘在这个男人的脖子上，意外发现他的身子近乎称得上孱弱，是半点拳脚功夫都没有。 云笺猜测这个人可能就是整个外来者群体中的技术提供者，也就是之前被胁迫的那个人所说的“常啸”。 她低声喊出了他的名字，并且通过对方猝不及防之下的反应确认了他的身份。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常啸僵着脖子，脑中飞快搜寻着这个声音主人的讯息。
　　然而他失败了。

　　外来者中并没有女人。 他试图释放压迫性质的Alpha信息素，然而对方似乎完全未受到影响，也没有被触怒。 应该是个女性Beta。 按照平时的情况，他在试验区被胁迫，虽然没有拳脚功夫，但他有百种千种方式让全试验区的人都注意到入侵者。然而此时此刻他来到试验区，本就心里有鬼，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早就跟整个试验区的人站在了对立面，又怎么可能去发出讯息来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你既然是实验室的人，又为什么大半夜偷偷进来？”云笺看着黑洞洞的入口，心中警惕。 常啸的脑子里转了三百六十个弯，突然福至心灵，僵着身体问道：“你，你是不是来找被掳走的人形犬？那些人形犬里面是不是有你认识的？” “我，我我我也是来找人的，我有认识的，呃，被送进来了。我想救他出去。”常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救人？ 掳人进来又想救人出去？神经病吗？云笺半点不信。 通过她的沉默知道了她的态度，常啸的心中愈发焦灼，干脆直言：“我虽然开了密码锁也开了门，但这里面都不是我管的。领头的手里有警报器，这个门如果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打开，一小时后警报器会自动给他报警。如果你是跟我一样来救人的话，我们就不要耽搁时间了。所有被掳来的人形犬都会被关进零号实验室。我真的没骗你，我真的是来救人的，不然我也不至于背着所有人一个人过来啊，所有实验项目都要求至少两人成队的！” 眼下也没有其他方法，云笺看他表情焦急不似作假，只好推着他进入了零号实验室：“好，我信你。你带路。但是如果你敢耍什么诈，我就会立马把你捅个对穿。” 常啸的脑筋转得极快，意识到对方愿意合作，长舒一口气：“零号是最大的实验室，也是关押人形犬的地方，所有送进来的人形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繁衍。” “繁衍？” 他们下了一层层台阶，愈往下就愈发寒冷。 “几年前领头在这颗星球上找到了一只人形犬Alpha，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稀有。他既没有丧失理性，能跟人正常交流，有正常人类所拥有的喜怒哀乐，也拥有着所有Alpha所拥有的基因天赋，善战，思维敏捷，五感突出。甚至因为他人形犬的基因，所以比人类更具有耐受力，更强大。他是一个从未被基因融合改造过的天然的奇迹。” “领头把他抓了起来，关在了这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试验区从这里为中心向外扩散搭建。” “那你们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研究他的基因吗，为什么你刚刚说是为了繁衍？” 他们推开台阶尽头的门，细微的光通过视觉眼镜的传导，让云笺把整个实验室都看得清晰，云笺的声音戛然而止—— 笼子。全都是笼子。 笼子之间缠绕着扭曲的导管，就像铁链一般把所有生命都限制在了最狭小的空间里。 笼子里的每一只人形犬都鼓着肚子，没有一块遮羞布，却有着相似的惨状。 他们的脸色苍白，眼睛却死死闭着，好像肚子成了他们的咽喉，肚中的东西成了卡在咽喉里的一块肥腻腻的肉，他们不得不在昏睡中张开嘴，用力地喘息，才能汲取到稀薄的氧气。 又或者他们只是雨后裸露在地面上的蚯蚓，阳光不容置喙地晒干地面的水分，他们无法回到泥泞的土里，只能僵在原地，试图用接触地面的身体留住最后一滴雨水，最后一线光阴。 而在所有牢笼中间，细细密密的导管被插在同一个大笼子里。 银白长发的人形犬被束缚在那笼子里，苍白到近乎透明。 “我……没进来过，只知道他们大概在做，那个实验。”常啸膛目结舌。 那人形犬的头发一定许久未被打理过了，长而密，与众多导管相互缠络着，几乎像是某些神话之中有着黑白色触手的邪恶神明。 可他不是这样的。 在云笺的想象里，银应该不是这样的。 舜华说过，银的性格温良，虽然话不多，但对人句句有回应。他留长发时很好看，但他不乐意留。所以每当他的头发长得过了肩，舜华就会帮他剪去，重新修理。可是如果哪家的小姑娘实在吵嚷着想让大哥哥再留两天头发，他也会答应。由着两三个小孩围着他给他扎歪七扭八的辫子，小孩走了也舍不得拆。 直到歪七扭八的辫子怎么也梳不顺了，就会再去麻烦舜华一把剪去。 他知道有小孩喜欢他这个颜色的头发，还会特意在剪头发之前扎几个规整的辫子，剪下后送给小孩玩。 银白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着光，特别好看。 可是这里几乎没有光，只有数不清的导管，还有黑色的铁笼。 从推开门起，常啸就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身体隐隐发烫。 “等等……”他踉跄着抓住云笺的袖子，把云笺吓得一个激灵：“干什么？” “空气里好像有诱导剂的气味……”常啸有些支撑不止，先靠着墙滑坐在地，他的正上方有一扇小窗，隐隐约约洒下一点月光。 云笺又一次感谢自己的身体对于信息素和相关药剂的迟钝。 “……对于这里的实验，你还了解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