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芝麻浆糊脑袋

26、第 26 章

　　“刚刚走掉的那个姐姐是你的主人吗？”云笺走之后，阿时身边的几个人形犬都靠拢了过来。灰毛少年，自称小灰，跟阿时最熟络些，最先好奇地问。

　　意识到他的眼神隐晦地掠过自己身上的黑色长裙，阿时认真思索了下，摇了摇头：“不算是。”

　　至少云笺并不希望自己管她叫“主人”。

　　“他们说穿这身裙子能起到遮掩的作用，我也是自愿穿的裙子。”触及到他们复杂的神情，阿时有意识地解释道。

　　“……这样啊。”小灰挠挠头，“其实倒也没说错，现在这里不大适合人形犬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走。也只有这种长的裙子能够遮住尾巴。”

　　只不过这裙子的样式也太有观赏价值了些。

　　“所以……你们就是伴侣喽？”小灰身旁的一只人形犬插了话，眼神亮晶晶的。

　　阿时愣住了。

　　……伴侣？

　　“也……不算是吧。”怎么可能。

　　他咽下突然剧烈的心跳，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问？”

　　“啊……”小灰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示意对方缩回去，回答道，“我们都能看得出来，那个姐姐很关心你啊。你们也不像是朋友，刚刚你也说了，她不是主人，所以他才这么问。”

　　那只人形犬不死心地又探出头：“而且这身裙子不便宜，我之前是在衣料铺子里的，我懂一些。人如果不在意他们的人形犬，一般是不会想给人形犬用舒服的料子穿舒服的衣服的。我一开始看到她问你情况，你们又这么熟地在讲话，我就是觉得你们是一对，这个裙子是你们之间……”

　　“好了好了好了……”小灰忙不迭地将那只人形犬的脑袋往身后推，边道，“没听见人家说不是吗？”

　　阿时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出那半句被打断的话。

　　伴侣之间的情趣，对吧。

　　他在心里暗嗤了下，去掉前缀，某种程度上怎么不算呢。无论是情趣还是说服从，都不过是取悦人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向对方展示一点，自己离不开对方。

　　只有当这种观念被对方彻底接受，她便会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真的离不开她，需要她，她才会尽可能地关注到他，把更多的庇护倾倒到他身上。

　　对人形犬来说，目光真的很重要。

　　或许过多的目光会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可倘若他无法争夺到一丝视线，他连活着的可能都没有。

　　目光是毒药，也是养料。

　　他只有说服了自己，自己真的很依赖她，才会让这句话具有可信度，才会让她接受。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他刻意引诱过，得到了她的临时标记，看她的熟练程度，甚至可能是她第一次的临时标记。她依旧放下了他。

　　虽然是她认为是在对于他来说较为安全的环境之下，虽然她也给了他自保的东西。

　　还不够。

　　难道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成为伴侣？

　　又或者说这种比较热心肠，乐于帮助的人就是比较缺少占有欲和控制欲？

　　她难道真的没有把他当作自己的，可以轻易拥有或者掌握的，才会放任他如此自由？

　　阿时神经质般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越来越焦虑，面上却依旧一派平静，甚至带上了疑惑的表情。他问：“如果是伴侣的话，她是不是会更在意我呢？”

　　看到对面两只人形犬心照不宣的对视，他手上却并未松劲。

　　他现在需要扮演的是一个急需要云笺目光的人形犬，不懂得伴侣或者其他的真正含义，为了她的目光能做任何事的人形犬。现在需要对方的建议。

　　也许对于他这种存在而言，对面的人形犬更接近于人，可能更明白云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他应当如何表现吧。

　　“很少有人愿意接受人形犬当伴侣的……其实如果没法当伴侣，让她当你的主人也好。”小灰有些坐不住似的，又换了一个坐姿，身上包扎的地方隐隐透出血迹，“其实人形犬要是成了某个普通人的所有物，那个人没有很坏，家里也没有很穷，日子过的不会很差。普通人都是有领地意识的，自己的人形犬不会让其他人随便碰。只有不被记名注册，不被挂牌，不被戴项圈的垃圾桶才会被随便欺负。”

　　小灰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掠过那些被各种颜色的布遮盖起来的伤，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最开始是垃圾桶，但被投放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们过去也是有家的。”

　　所有被投放到这个地方的人形犬，都是被捡走，洗干净，穿好了衣服，有家住的。

　　他的视线收回，朝阿时笑笑，露出一个小酒窝：“当然，如果是终身制的伴侣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觉得你很有机会。”小灰身后的人形犬嘿嘿笑，“其实你也可以在那个姐姐离开的时候跟她撒撒娇，跟她讲我舍不得你，我想跟你一起走。那个姐姐肯定心软软，虽然可能要去危险的地方所以还是不能带你一起走，不得不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但心里肯定会更记挂你一些。”

　　要去危险的地方……所以不得不把我留在这，吗。

　　不是觉得他无用，怕他耽误进度，所以找地方托管吗。

　　真的，没有嫌他麻烦吗？

　　他的思绪混乱，索性换了个话题：“你们还记得自己被投放之前的事吗？”

　　“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吧……怎么了？”小灰问。

　　“你们是被直接丢到这个星球上来的吗？”

　　两只人形犬对视一眼，一起点点头。

　　“之前……没有过转手吗？就是去了其他星球然后又丢到这里？”

　　“……没有吧，一般人形犬从帝国那一块丢出来当垃圾桶，就没可能去其他星球了。很快就会死掉了。”小灰思索着，“我来这里的时间是这里的人中最短的，还勉强有点印象。所有被投放出去的人形犬在当垃圾桶之前都会被注射模糊记忆的药剂，时间越久效力越强，就像我只记得自己应该叫小灰，是谁给我取的我全忘了。”

　　“那一般是怎样的人形犬，才会被选作当垃圾桶呢？”

　　“怎样的都有。”这个问题被经过的蓝发人形犬毫不迟疑地回答，他半掩住的身体上各种环和钉子闪着冷酷的光。

　　“几乎所有的人形犬都有极大可能被抛弃，只要是被抛弃的人形犬，都是可流动的，可流动的就可以被用作垃圾桶。说到底无论公用的还是私有的，不都是垃圾桶吗。”他眼里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最近两天就先呆在这里吧，让小灰他们带着你。物资应该还能撑个两天。你的那个人类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我跟粲然可能还有事情要忙，最近也不回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去？难道是去救小柑橘吗？带我一个！”小灰猛的起身，激动地问。

　　“也带我一个！”

　　“我也去！”

　　“跟他没关系。”蓝发人形犬有些烦躁地摇头，“我们在想办法了。”

　　尽管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没什么办法。

　　只能看粲然到底是怎么想的。蓝发人形犬回想起粲然说话时决绝的神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这是……我的实验室。”男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五花大绑的人。

　　云笺拍了拍手，无视了他微弱的挣扎：“我翻到你的排班表了，至少两三天之内不会有人进来，实验室也没有监控，我呆在这也没问题吧。”

　　她俯下身，慢条斯理地抬起他的下巴，眼神轻蔑：“你要是两三天没出现，别人只会觉得你又出去乱搞了，他们也要忙着找乐子呢。”

　　“你们这里的管理……一塌糊涂，多方便我干活呀。”

　　“你想干什么？我，我要是死了，我……”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后半句用来威胁的话，毕竟自己身体里本来就有对方下的毒，活着本就要靠她。

　　云笺笑笑：“其实你也可以不用立马去死，甚至可以好好活着。”

　　“你要我做什么？”男人急切地问。

　　她掏出一支录音笔，一字一顿道：“配合我，把你从哪来，怎么参与到这个项目中，以及关于整个实验室和其中人员的所有讯息，都说出来。”

　　她用冰凉的录音笔一下一下拍着对方的脸，又缓慢划过对方的脖颈，就像在用一把锋利的刀。

　　满意地看到对方惊恐的眼神，她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包括你那些所谓的小道消息，全都说出来。”

　　另一边，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颜昭葵悄悄跟上了离开的粲然。

　　看他回到家，不久后又换上一套更靓丽更轻薄的衣裳，还拎着两个手提箱走出了家门。

　　她更谨慎地跟着他的步伐。

　　看到他在那伙经常出入他房间的男人面前停下。看到他露出熟练的勾人的笑。

　　看到那伙人新奇的，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的眼神。

　　看到双方点头。

　　而听懂他们谈话内容的一刹那，她的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