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代》闹市卖唱

10、桥洞下的小男孩

　　等了几秒，对面没回应。
　　白术长长叹息一声:“今天又是糟糕的一天！”

　　叹息完，她从身后抱出土豆，转身大摇大摆朝着街道的大路上走去。
　　“反正都扣积分了。那我做完吧，不干白不干。”

　　偶尔遇上巡逻的人，白术还会举着大土豆，冲他们打招呼。

　　白术:“李队，下午好。”

　　李队看了过来，看清打招呼的人是白术后，他嘴角抽了抽，顺速收回视线，没有回话，也没有搭理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继续巡查。
　　这是他第无数次遇到白术出门晃悠，她晃悠得跟在自家后花园遛弯似的，完全不担心可能随时会出现的丧尸。至于她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李队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了，甚至试着忽略不去注意她做的那些事，比方说，爬高摸低，挖洞刨坑，比划些棍棒弹弓的，又或者沿着小城跑酷，还美曰其名——炼体。也包括现在。

　　背对她的李队叹息:“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啊，对比白家另一个孩子，表现确实差强人意。其实这孩子小时候也不这样啊，挺懂事的，还知道出城寻找资源。现在怎么越长越歪。”

　　等他走远。
　　白术:“还挺高冷。有异能的人就是不一样哈。一点不比我平易近人。”

　　白术无所谓的耸耸肩，又继续往某个方向奔去。
　　她的速度很快，几瞬的功夫，便跑到城边的一个桥洞下。

　　白术:“喂，醒醒吃饭。”
　　白术冲着桥洞下闭目养神的乞丐小男孩叫道。

　　男孩没动静。
　　见状，白术腾出一只手来，单手抱土豆，挑了块男孩身上不算太脏的位置，用另一只手推了推。
　　正靠墙睡觉的小男孩感受到推搡，缓缓睁眼。
　　认出面前人是这几天都在给他送饭的好心人后，他两眼露出光亮，问道：
　　“这次的是什么好吃的？”

　　“土豆。”白术收回推他的手，顺道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两下。
　　小男孩语气有些失落:“啊？怎么还是土豆？”

　　白术无语:“不是，你还想吃什么？”
　　小男孩两眼放光:“生菜。我想吃蒜泥蚝油生菜。”
　　“啧，还挺挑。”白术挑眉，“那你把那本书给我，我下次给你带。对了，可能也就只剩下次能给你带饭。”
　　男孩:“只有下次？”
　　白术:“因为我要搬家了。”
　　“搬家！”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你们家真的有生菜？那你们家是有高级异能者吗？生菜本就贵，耗油更是奢侈品，需要花很多积分才能换到的，很多安全区只会供给异能者享用。”小男孩声音激动，说着上身也往白术这边歪。
　　“我哥是高级异能者啊，他能换。但不白给你，你得给我那本书，我才会给你带。”白术强调， “公平交易哈。”
　　“哦。”男孩一副不情不愿得应了一声，似乎答应这个请求，他有多吃亏一样。

　　因为倾斜身体的动作，身上的被子往下滑落一截，周遭空气里那股难闻的味道又浓了几分。
　　白术皱眉，她不动声色往旁边移了一点。
　　“喂，你要不还是去洗个澡，真得很难闻。还有衣服，我们家有干净的衣服给你换。你这身跟掉进臭水沟，又滚进泥里，然后被阴干似的。又脏又黑又臭的。”

　　小男孩面色怪异了几分，不动声色回正身体，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到完整盖住腰部以下。他说：“我知道，但我不想动。”
　　白术耸肩:“行吧。我也懒得再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邀请你被拒。”

　　白术从空间袋掏出火折子，将土豆烤熟。

　　一直到香软的烤土豆被递到小男孩手中，男孩才低声说了一句：
　　“还是很谢谢你。”
　　小男孩说完低头，啃了一大口烤熟的土豆咀嚼。

　　白术听到了这不大的声音，她没回话。只是趁着小男孩吃饭的功夫，靠着对面的墙坐了下来。
　　她面对面看着小男孩，等到他吃完。

　　白术:“喂，吃也吃完了，你现在是不是该让我看看你的书。”
　　“可以。”男孩展开一个笑，宝贝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还算干净的书，至少比他身上的任何一处都干净。

　　他给白术念道，“里脊肉一块，菠萝小半块，青红辣椒一个，鸡蛋一个……”

　　白术靠着墙，耳边朗诵声不断，慢慢闭上了双眼。

　　“翻炒均匀即可出锅……甜香可口，咸酸开胃。”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下意识砸吧了两下嘴，慢慢将书合上。

　　白术:“再读一次。”

　　男孩:“再读？你不会是让我全部再读一遍吧？挺长的。”
　　“不是，最后一段，点评它味道那块。”白术抬眸看向他。“你说得太快，我没听够。”

　　男孩：“哦，这道菜初尝…甜香可口，咸酸开胃。”
　　白术再次闭上眼假寐。

　　男孩再次说完后，见白术靠着墙没动作，犹豫了几秒，又开口重复一遍。
　　然后，又是一遍。
　　直到第五遍结束，他终是忍不住，合上书，不高兴地开口:
　　“都读这么多次了，不能再读，你要想听，得下次拿吃的来换。”

　　白术听罢，缓缓睁开闭上的眼。眼睛有些血丝，似是刚睡了一觉。
　　但白术周身突然变化的气压，莫名让男孩有些害怕。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杀气。

　　一把匕首突然横在小乞儿的脖子上。

　　白术:“哦？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现在可是末世，你可以拒绝读，我也可以选择杀了你，然后把这本书抢过来，慢慢看。你小子，不过给了你几次食物作为交换，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真以为这是对等的公平交易？”

　　白术眼神从自己拿着匕首的手一路扫向男孩睁圆的双眼。
　　她看得见男孩的眼里布满了不知所措和对突如其来变故的恐惧。

　　她移开抵着男孩脖颈的刀，慢慢下滑，匕首尖轻轻划过小男孩的皮肤。
　　“喂，问你个问题？”

　　“你，要问什么？”
　　感受着匕首尖端的一路下滑，在自己腰上盖着毯子的顶端停下，男孩浑身僵硬。

　　匕首的尖端轻轻点了两下毯子，却没有挑开，然后收了回去。

　　白术:“你吃过菠萝咕咾肉吗？”
　　“？”男孩愣住。

　　不是。面前这人的话题要不要变得这么快？上一秒拿匕首指着他威胁要杀他，下一秒跟没事人一样问他，有没有吃过菠萝咕咾肉？就挺神经的。

　　见他没回答，白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菠萝咕咾肉，好不好吃？”
　　“好，好吃。”虽然震惊面前人的问话，他还是老实地回了话，很快又补了一句，“我没吃过，但我听吃过的人说，它很好吃。”

　　“哦。”白术低垂头，睫毛挡住眼神。“那有时间，我也试试。”
　　小乞儿感受着怪异的氛围，忍住要骂疯子的话，弱弱回了一句:“好，你试试。”

　　白术仰躺回墙上，突然说:“如果不是末世，我一定会找一个地方隐居，种地赏月，种菜做饭的。”
　　男孩看了眼她插在大腿束带上的匕首半晌，最后附和得应道:
　　“那等末世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去找了。毕竟现在的世界满目疮痍，也找不到什么好地方隐居。不过这末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空气沉默了几秒。

　　白术:“末世，我也会找一个地方隐居，种地赏月，种菜吃饭。”等了两秒，她继续补充，“还会做点菠萝咕咾肉，蒜香鱼片，还有酸菜肉，就做你手里那本菜谱提到的那些。”
　　男孩嘴角抽动:“不是菜谱，是我写的书。”
　　白术挑眉:“你写的书？都吃不饱，在这末世你还写书呢？难不成你也是什么异能世家公子？也是从诺亚城来，随随便便带着几个高级异能者出来冒险？”
　　男孩：“……”

　　白术:“所以你是？！”
　　男孩摇头:“不是。”
　　白术点点头，算是回应。

　　一道黑影从两人的斜上空滑过。
　　男孩:“鸽子？这个安全区居然还有这种飞鸟？挺肥的。”
　　白术看了眼他偷偷咽口水的动作:“别想些有的没的，更别想吃它。这是严德家的信鸽，是他用异能控制来打听消息的。你敢动它，不用几分钟，严德家那群牲畜就能把你给撕成肉泥。”
　　男孩：“……”

　　白术望着半空中飞翔的鸽子，微微皱眉:“不过今天就一只鸽子回来了？还飞得歪歪扭扭的，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等鸽子飞没影后，她回头看着男孩问：“离得菜谱里还有什么菜？你再说一个。然后我就得去回去训练了。”
　　男孩撇嘴，有些无语，小声说:“都说了，这不是菜谱。”
　　白术:“哦，所以菜谱没菜了？”
　　男孩:“你咋对做饭这么感兴趣。总不能就因为要末世后去隐居吧。”
　　白术:“不末世也要去隐居。我喜欢简单的生活，想种点菜，顺便学点做饭。”
　　男孩:“得嘞。所以不管末世或者不末世，你都会这么干，那之前你还讲什么‘如果不是末世’，明明没有区别。”
　　白术:“有区别，会更容易。末世植物变异的太多，很多种子也找不到，种菜都没有菜种，做饭也没有材料。”

　　男孩叹气:“也不一定，前些年外面还挺多可食用植物的，只是后面被一些安全区垄断。但应该还有些地方有野生的蔬菜。”
　　“是嘛。听起来你很清楚外边的世界。”白术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他。“你从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