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浮世之梦》紫蕴青妍

8、第八章

　　鸡鸣三声时，吴邪就被云彩从床上拽了起来。梦游般洗脸漱口后，几乎是被云彩用拖的进了前厅吃早饭，张起灵早已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呃，张将军，早。”一看见张起灵，吴邪一直处在睡眠状态的大脑瞬间启动，直接三级跳升到防御状态：没办法，他就是怕这个冷面将军啊。
　　张起灵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自顾自解决他的早饭。几天接触下来，吴邪多少知道张起灵不爱说话的毛病，心里多少松了口气：他要是真开了口，自己反倒不知该怎么应付了。
　　在饭桌边坐下，没吃两口吴邪想起了什么，看向一边的云彩。“云彩，我昨晚什么时候回的房？”
　　“啊？”被吴邪问的一愣，云彩挠了挠脑袋。“我不知道啊，吴公子昨晚出去过？”
　　“不是，算了，没事了。”吴邪冲云彩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然后低头闷不吭声吃早饭。怪了，自己昨晚在凉亭那边看星星，后来好像就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房的一点印象都没有，难不成他梦游？
　　一直没出声的张起灵拿眼角余光瞄了一边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的人一眼，硬生生忍住没开口告诉他是自己抱他回的房。
　　吴邪边想事情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粥，张起灵也不催他，就着他的速度不紧不慢的吃早饭，倒是一边的云彩看的有点糊涂。她家大人一向雷厉风行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顿早饭吃的各怀心思，倒也相安无事。
　　吃完早饭，吴邪还在绞尽脑汁想昨晚的事，张起灵见他没动静，不得不开了口。
　　“你还要不要去打猎？”张起灵抬起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才轻轻拍上吴邪的肩。
　　还在回忆的吴邪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人。打猎？对哦，说好今天去打猎的！“要！当然要！”吴邪几乎是弹跳着站起身就要往外冲，被眼急手快的张起灵拽着胳膊拉回了身。
　　“你这样哪像打猎的样子。”张起灵难得多事一回，拽着吴邪往后院走。
　　吴邪老老实实让张起灵拽着走。“这样怎么了？”他对战国没研究啊，哪知道打猎应该是什么样？
　　张起灵回头瞄了他一眼，脚下的步子倒没停下。“哪有穿居家服打猎的。”本来不想开口，想起吴邪说过不会打猎，张起灵还是勉为其难的解释了一下。
　　“那应该穿什么？”吴邪是个好学生，不懂当然要问，这种学习古人生活习惯的机会错过就没了。
　　吴邪这个问题倒真的难住了张起灵。吴邪自打住进将军府，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吴邪比自己略瘦一些，自己的长衫穿在他身上跟长袍似的，平时在家里呆着倒也没什么。可这出去打猎，不免要钻树林子爬山涉水一下，这宽松大敞就有点碍手碍脚了。“回头得找人给你做几套衣服。”张起灵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吴邪，自言自语着。既然打算留他在身边，是得给他添置些东西才对。
　　“啊？”这下换吴邪傻了眼。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找人给我做衣服？“那个，不用这么麻烦的。”吴邪讪笑着说，开玩笑，他可没打算在这呆一辈子，他一定会找到办法回去的！
　　张起灵漂亮的眼眸淡淡一扫，吴邪立马缴械。“你老大，你说了算。”反正他也不知会在这呆多久，有人愿意当金主，他也乐得不用为今后怎么生活发愁。不过，这感觉怎么像被人包养？啊呸呸！老子才不是小白脸，何况这冷面将军也不是富婆。不过，论长相，这家伙确实妖孽异常，之前只觉得他帅的没天理，如今靠近了细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世间怎么会有长的如此俊毅的人？
　　“想什么呢。”见吴邪半天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跟六月天似的阴晴不定，虽然有趣，但再这么耗下去，打猎就可以改天进行了，张起灵不得不出声让吴邪回魂。
　　“你吃啥长的？”吴邪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问的张起灵莫名其妙。“同样吃五谷杂粮，为毛你们一个个不是帅的惊天动地就是俊的妖孽十足？难道两千多年遗传基因退化这么厉害？还是真被老谋子说中了？”吴邪盯着张起灵的脸左瞧右看嘀嘀咕咕，就差上手捏个两下了。
　　张起灵听的冷了张俊脸。虽然不知道吴邪说的什么基因什么老谋子是啥意思，但他大概知道那句“帅的惊天动地俊的妖孽十足”是在说他。他自小就老被人说长的太过俊美不像个男孩子将来怕是要祸国殃民什么的，父亲看他的眼神是又爱又恨，几个兄弟对他也是冷嘲热讽关系并不好，只有那个喜欢男色的二哥倒是真心拿他当兄弟。周围人看他的眼光让他憎恶，所以他才养成如今冷僻的习性。自打他学了一身武艺当了武将之后，就鲜少有不怕死的家伙敢拿他的长相说事，对他出言不逊的人不是被秣靖他们收拾了就是被他打的再也不敢靠近，如今吴邪居然敢拿他的长相说事？
　　没发觉张起灵的不悦，吴邪还在自顾自的哀怨着。“要是让我老娘看到你，肯定高兴死。她总是说我长的既不像温文儒雅的爹又不像貌美如花的她，既不像二叔长的俊俏，也不像三叔长的个性，既没有爷爷的潇洒气质，也没有奶奶的大家气质。被她那样说了好几年，有阵子我差点以为我是被抱错的。”回想起那时的事，吴邪真是哭笑不得。她家老娘是个颜控，对一切长的漂亮的人事物来者不拒，时常拿长相刺激他，美其名曰从小锻炼他的抗打击力增强他的精神力量，这样才能坚强的面对未来的残酷社会。
　　“……你不恨她？”原来都是被容貌所困，只不过一个是太过好看，一个是自认不够好看。
　　“为什么要恨？我家老娘也只是耍我时才这样说，她可是很疼我的，当然了，我确实长的跟家里人不太像。”一说到这，吴邪又哀怨了起来。
　　“……你这样，挺好。”不知为何，看着没精神的吴邪，张起灵心里也会闷闷的，见不得他在一边闷闷不乐，张起灵难得开口安慰人。
　　“嗯，我也觉得不错。”吴邪的乐天个性瞬间复活。反正这世上长的好看的人多的是，长的比他差的人也多的是，没必要为副臭皮囊跟自己过不去。“你这样也很好，真的。”吴邪冲张起灵露出一个阳光笑容，笑的见牙不见眼。
　　“你喜欢？”虽然一直很讨厌别人谈论自己的长相，可看着面前的人，他却再也冷不起来。
　　“喜欢啊！”吴邪想都没想就扔出这个答案，帅哥谁不喜欢？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别扭，这话怎么听起来有歧义啊？想做些解释，却在看清眼前人时傻在了当场。
　　仅仅简单三个字，却让张起灵一直冷漠的心变的温暖起来。同样是说自己长的俊美，别人说出来满是讥讽侮辱的味道，吴邪的话语中却不带一丝嘲弄意味，满满的是真心的赞叹；同样是说喜欢，别人说出来总是别有用心，吴邪却是直接了当不含他意。吴邪是真正把他当成普通人对待，没有目的，不求回报，诚意相待。
　　想到这，张起灵不由放柔了表情，甚至露一丝笑容，虽然只是一丝浅笑，却瞬间击倒了吴邪，迷的他心跳加速差点腿软。
　　吴邪的反应他看的真切，头一次觉得，自己长成这样，真是太好了。
　　“走吧，去换衣服打猎。”张起灵心情大好，一直拽着吴邪胳膊的手自然而然的下滑拉起吴邪的手向后院走去。
　　“其实你长的不差，很……可爱，真的。”远远传来张起灵淡淡的嗓音，语含笑意。
　　“……你丫才长的可爱！”

　　拉着吴邪进了自己房间，示意他等一下，张起灵径自进里屋翻东西。
　　吴邪还在为刚才的对话上火，站在门口不肯跟进去，随意打量起外屋。一张矮桌两个团垫，正对屋门的墙边打了一排扶架，看样子是用来摆放什么东西的。内里两边屋角各摆了一盆植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好简单的摆设，这家伙到底有多节俭啊，或者该说是抠门。吴邪在心里吐糟。就算战国时期经济如何不发达，好歹一个将军，住这么大的宅院，房里居然只有这点东西？回头想想也不对哦，这是卧房外屋，还能摆什么？总不能让他在屋里放上一堆青铜器吧？
　　就在吴邪无限脑内时，张起灵捧着一套布衣走了出来。“换上。”将衣服递到吴邪面前，张起灵依旧是惜字如金。
　　吴邪“哦”了一声，从张起灵手中接过衣服抖开一看，嘴角不由抽了两下。一件短款布衣，样式很简单，要不是领口袖口绣着暗红滚云纹，吴邪不禁要怀疑云彩是不是错把下人的衣服放到了张起灵的衣柜里。不过撇开这些纹饰不算，光看这衣服样式，吴邪第一个想到的是大一号的日本幼儿园园服，只不过把套头衫改成了左襟扣，胸口也没那些卡哇依的标示牌。“穿这个？”吴邪拎着这件上衣，不抱希望的问。
　　“短衫只有这件你能穿。”张起灵翻了半天衣柜也就找出这么件，明天一定得找人来给他做几套衣服才成。“这是我习武时的衣服，你先穿着，好过长衫碍事。”张起灵说着开始解衣服。
　　“你干吗？”吴邪条件反射喊出声，倒真把张起灵喊楞住了。
　　“换衣服。”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后，张起灵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脱。“你也快点换上，换好了就出门。”
　　“可这……”吴邪看看手上的衣服，再看看张起灵，忽然想起了自己来时穿的衣服。“你先换，我回屋换好就来！”
　　吴邪立马出门右转，张起灵还没来及出声提醒他反了，就见吴邪一阵风似的从门前奔过。“回屋干吗？”张起灵维持着天字一百零一号冷颜嘀咕着，迅速换上了一身短衣劲装，这是平日里在军营和下属们练武时穿的衣服，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这用场。
　　将自己收拾妥当，张起灵不急不慢的出门走到吴邪房门口，门还关着，张起灵刚想抬手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看到门口站着人，吴邪吓了一跳，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换好啦？那咱们走吧。”说着便走出屋子示意张起灵可以走了。
　　张起灵盯着他看了半天。白色的露臂上衫，黑色的裹腿长裤，脚上那是鞋？怎么跟俩变质馒头似的？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这身打扮，张起灵难得起了好奇心。“禹杭的人都这么穿吗？”
　　听他这么问，吴邪低下头看着身上这身二十一世纪的行头。这身衣服在自己的时代完全就是大众标准装，可跑这几千年前的战国时期，让他怎么解释啥是小魔鱼啥是班尼露啥是李宁咧？“哈哈，算是、算是吧，行动方便又耐磨。”吴邪扯了扯小魔鱼的牛仔裤，而且价格也算公道，坏了不心疼。
　　“哦，那有机会我也弄件试试，要真这么好，改天让全军将士都换上这种。”张起灵研究了半天，末了还伸手在吴邪腿上摸了两下。
　　“那、那啥，可以出发了吧？”被张起灵摸的乍了毛，吴邪赶紧转移话题。还全军换穿呢，这公元前的时代，让他上哪找小魔鱼的专卖店去！
　　张起灵点点头，拿过之前给吴邪的短衫让吴邪套上。“山里凉。”吴邪乖乖照做，张起灵这才转身往前院走，吴邪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将军别苑。
　　大门外早已有家将牵着两匹马在等候，一黑一白，毛色纯正泛光，即使不懂马的吴邪也看的出这是两匹上好良驹。吴邪跟见了宝似的欢呼一声冲了过去，左摸摸右抱抱，什么火气不愉快的，统统忘光光。
　　接过家将递来的短刀弓箭，简单交待了几句后，张起灵走过去，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轻轻握好缰绳，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看的一边的吴邪直拍巴掌叫好。
　　“上马吧。”顺了顺□□黑马的颈毛，张起灵示意吴邪去骑另一匹白马。
　　“啊？让我骑它？”吴邪这可犯了愁了。坐惯公交地铁的人，最多也就骑了几年自行车，马？倒是有年出去旅游时骑着照过像，让他骑马远行？想摔死他啊！“那个，我没骑过马。”吴邪眨巴着无辜的大眼轻声说着，不过抚摸白马的手却没停下。
　　张起灵一楞，想想也是，他一介儒生怎么可能会骑马，倒是自己疏忽了。利落的翻身下马，让家将把白色的马牵回府中，吴邪恋恋不舍的眼神一直目送白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马跑不掉，改天我找……我教你骑马。”本想说找秣靖教他，临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自己教。
　　“一言为定！”有人肯教，他当然乐意。只是……“我们现在怎么办？”看看张起灵再看看那留下的黑马，总不至于改成拉马车吧？
　　“上马。”将黑马牵到吴邪身边，示意他踩蹬上马。
　　“你呢？”问归问，吴邪左脚已经套进了马蹬里。还没等他使劲，一只手扶上他的腰，下一秒他就被人托上了马鞍，还没等他调整姿势坐稳，就觉身后一沉，□□的马儿挪动了几步稳住身形，紧接着一双手从他腋下伸出环在他的腰侧，轻提了缰绳。
　　“坐稳，走了。”张起灵轻轻淡淡的声音在他耳畔温柔响起，不等他回应，身后的人一抖缰绳轻轻一夹马肚，骏马便四蹄轻移慢慢跑动了起来。
　　吴邪还想说些什么，想想两个大男人一起骑马跟两个大男人一起骑摩托车好像差不多，而且有他在自己也不用担心会摔下马去，便也就由着他去了，虽然环在腰侧的双臂似乎环的有点紧。
　　于是，他们到达西门时，守门的士兵看到的就是他们英明神武以冷硬著称的将军大人，正搂着一个奇装异服一脸新奇四处张望的男子缓缓策马而行，将军大人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神色温和不少，对那名男子的话也是有问必答，虽然明显每次都只有几个字。不过就算只是这样，也足以吓到那些兵士了。
　　那个冷面魔鬼将军哎！那个从不与人亲近的将军哎！那个从不给人好脸色的将军啊！居然搂着个人？
　　有个当兵不到半年的新兵蛋子硬是被自己握的长枪打到了头。
　　“咳咳！”当值的士官虽然也被吓的不轻，不过好歹多吃了几年军粮，大场面也算是见过几回，急忙出声提醒小的们别捻老虎须子。“将军！”当张起灵骑到近前时，士官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
　　张起灵瞬间敛了神色，冷着脸冲士官点了下头，未做任何停留便出了城。出城后行人比城中少了些，张起灵夹了夹马肚，马儿心领神会的略微加快了些速度，溜溜达达往官道而去。
　　等二人一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一直僵直着的兵士们瞬间东倒西歪。
　　“都听好了！管好你们的嘴，刚刚的事谁要是说出去，大家都得倒霉！”士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刚刚将军那神情，明摆了在说，谁要敢多嘴乱说话，小心脑袋！
　　一众小兵们个个点头如小鸡啜米，谁敢乱说将军闲话啊，又不是嫌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