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浮世之梦》紫蕴青妍

10、第十章

　　有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张起灵深知刚扭伤时的推拿最重要最马虎不得，所以在药揉开之后便扶着吴邪在长石上趴下，还生怕他趴的不舒服在他身下垫上了自己的外衫，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仔细的推揉起来。
　　撇开腰上的疼痛不说，张起灵的“马杀鸡”确实挺不错，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修长的双手温热有力，加上阳光晒着，小风吹着，别提有多惬意了。没多会功夫，吴邪就犯起了困，上下眼皮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
　　张起灵专注的推揉了一阵，忽然听见吴邪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抬眼一瞅，吴邪明显已经犯了困，却强撑着想睁开眼，不由有些失笑。
　　摸了下吴邪的腰，药已经全渗入了皮肤，淤血虽然一时半会化不开，不过推拿了那么久，应该不会更严重，只要这家伙老老实实别乱动。“困了就睡会吧。”将吴邪的上衣拉拉好，只将腰部露在阳光下，张起灵轻声对吴邪说。反正今天是别想打猎了，时间多的是。
　　吴邪迷迷糊糊的嗯了声，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还真有点累了。
　　吴邪睡着了，张起灵却不能睡，他得想办法把吴邪弄回家。马是肯定不能骑了，别说骑马，他能不能翻过来时那几道山头都是个问题。他是可以想办法把吴邪弄出山，可出山之后就真的成问题了。吴邪不能骑马，总不能两人一起走回去吧？这时候，他想起了有种东西叫马车。
　　张起灵计划的很好，他先叫醒吴邪，然后自己骑马回城，再弄辆马车回来接他。虽然不忍叫醒才睡着的吴邪，可他这趟来回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要是吴邪醒来见自己只身一人，腰上又有伤不能动，还不定胡思乱想成什么样。张起灵咬咬牙，伸手拍了拍吴邪侧趴着的脸颊。
　　“……唔？”才睡着的吴邪觉着脸上一阵拍打，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看向扰他好梦的罪魁祸首。
　　“今天不能再骑马了。”张起灵轻轻丢出这么句。
　　废话，再骑我不要命啦！吴邪在心里翻个白眼，轻轻动了动脑袋表示同意，眼皮再次打架。
　　“你在这里休息，我回去弄辆马车来，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回来。”张起灵算了下时间，以冥夜的脚程，回程应该很快，问题是驾着马车回来会比较费时，加上还要翻几个小山头，两个时辰还是比较乐观的。
　　“什么？”吴邪快睡着的大脑好不容易理解了张起灵的话，立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不行！”
　　张起灵不解的看向他。
　　“你走了，我一个人留这，万一跑出个豺狼虎豹毒蛇猛兽的，我动也不能动，岂不是送上门让野兽吃？不行！”吴邪一把揪住张起灵衣摆，绝不能让这猎户保镖把他一人扔这儿！
　　张起灵原以为吴邪是怕自己把他扔在山里不管，没想到是这事。“放心，这山里野兽应该没有，不过可能会有蛇。”当年这里可是那只猛虎的天下，谁能跟它抢地盘？
　　“你最近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三年前还是两年前？你也说了，应该，动物搬家这种事很难讲的。就算是只狐狸，遇到我这种不能动送上门的肉，它也能咬死我。”吴邪死活不干，莫明其妙一觉睡到古代就已经让他够郁闷了，别没死在两国交兵，倒因为扭了腰不能动而成了野兽的盘中餐，那才叫丢人咧！
　　吴邪说的话也算有理，这下让张起灵进退两难了。确实他已经好几年没进过山，以前因为有只老虎，这山里也就没了别的猛兽。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几年下来，谁知道这山里还有没有新兽王？看来只有让冥夜回去报个信，让秣靖弄辆马车来接人了。
　　“这样吧，我让冥夜……”张起灵刚想跟吴邪说他的新计划，天突然阴了下来。
　　“怎么突然变暗了？”吴邪就觉着眼前一暗，奇怪，张起灵这么挡阳光？
　　张起灵抬头看了看天，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转眼间就乌云密布了。山里的天气真的是说变就变，看这样子没多久就要下雨，而且雨势还不小。
　　今天这是怎么了，状况百出啊。
　　“看来快下雨了，得找个地方先避一下。”张起灵说着站起身四处打量起来。
　　“不是吧，刚刚还阳光普照的，说变就变啊？”吴邪费劲的仰着脖子看天，刚刚还没几片云的天空，这会已经乌云密布了。
　　张起灵四下看了看后，俯身将吴邪扶了起来。“我去附近找个藏身之所，你等我一下。”不等吴邪开口，张起灵打横将他抱起，在不远处一块大石边将他轻轻放下，然后一个纵身跃过山涧，转眼间消失在对面山林中。
　　“张将军！张起灵！”吴邪傻在当场。不是吧，把他这个伪半身瘫痪的人就这样扔在石头边？没错，坐着比趴着好，至少能注意周围有没有野兽接近。可是，就算发现了他这不能动的人又能怎样？让他直面生死不成！
　　这该死的面瘫冰山男！吴邪在心里忿忿不平，双手可没闲着，四下里摸索了一番，找了几块大小适中的石头抱在怀中。万一真有野兽靠近，好歹他可以扔石头自救一下。回头张起灵要是回来迟了，这石头也可以招呼他。
　　大约也就过了几分钟，张起灵就奔了回来。不知为何，一见到张起灵的身影，吴邪有那么点安心、一点激动，还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把怀里的小石块拨到一边。
　　“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到那边避下雨。”张起灵奔到吴邪身边，话音才落便伸手一把拦腰抱起了吴邪，转身往来路走。
　　“等下等下！”吴邪一把揪住张起灵的衣领，“我还是自己走吧。”
　　张起灵斜了他一眼，提起跃过山涧。“你认为你走的了吗？”张起灵眼尖的看见刚才跃起时，吴邪因为震动而皱眉吸了口凉气。
　　“可是……”吴邪还想说什么，一道亮光划破天际，天公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响雷，把吴邪抗议的话盖了个严实。
　　“山里的雨来的急，让你下来走，等到地方我们俩都得淋湿了。”张起灵不敢耽搁，将吴邪抱紧，提气在山林间奔跑起来。
　　算了，谁叫我这腰拖后腿。吴邪被张起灵抱在胸前，认命的伸手环住他肩膀。这是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吴邪自我安慰着，心里某一处却有个小小的东西发了芽……

　　张起灵的决定是明智的，只不过还是慢了半拍，眼前着山洞就在前方时，“哗”的一声，老天很不给面子的开始下大雨。等张起灵抱着吴邪冲进山洞里，两人还是淋湿了。
　　在洞中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将吴邪小心放下，嘱咐他坐着别乱动，张起灵转身又冲了出去，过了不久就抱着一大堆树枝冲了回来。将树枝放在吴邪面前，让吴邪把潮的树枝捡出放到一边，张起灵又冲了出去，来回三趟后，吴邪已经分出两个小树堆了。
　　抓了把干树枝堆好，又用随身带的短剑削了些木屑，不一会张起灵就在洞里生起一堆火堆。将潮树枝摆在一边烘干，张起灵又找来几根长树条搭了个架子，然后示意吴邪把湿衣服脱掉。
　　吴邪一看这架势明白张起灵是要把两人的湿衣服烘干，便老老实实的照办。反正两个大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现在倒是对张起灵崇拜的不得了，这就是野外生能力存吧，厉害！要是这会手边有野鸡野兔什么的就更好了。
　　张起灵将自己的湿衣挂在树条上，一回头就看见吴邪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连潮湿的外衫都没脱下来。
　　“想什么呢，快把湿衣服给我。”张起灵走过去轻拍了吴邪一下，吴邪这才回过神，哦了一声把外衫脱下递给了他。
　　吴邪探头看了看洞口，这会外面正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看来这雨还得下一阵子。“当真是六月天娃儿脸，说变就变，就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吴邪叹口气，运气真背，第一次出来打猎，摔跟头闪到腰，还遇上雷雨，想他在二十一世纪时运气还是挺不错的，怎么一回到古代就一直走背运？
　　张起灵将二人的衣服在树条上架好，将火堆拨旺些，然后将吴邪抱到火堆边坐下，自己在他身后坐下将他轻拥在怀里。“你的腰不能使力。”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吴邪靠着舒服些。
　　“呃……谢谢。”人家都这么说了，吴邪自然不好说不，何况这也是事实。“这雨……会下多久？”受不了太过沉闷，吴邪决定找点话题聊聊。
　　“不知道，山里的天气不好说。”随手扔了几根树枝到火堆里，张起灵不甚在意的说着。长年行军打仗，对天气变幻莫测什么的早习以为常，就算下大雪，该打的仗还是得打。只是这个吴邪，就算不是大富之家的子弟，也不会是一般乡野村夫，一时半会怕是习惯不了的。
　　“那个，你才二十三就当上将军，你几岁参军的？”试着挪了挪身子，还好没有真的半身不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吴邪老大不客气的往张起灵怀里一窝，反正他自愿当靠背，不用白不用。
　　“你想知道？”以为吴邪嫌冷，张起灵伸手拨了拨火堆。
　　“嗯，是有点好奇。”吴邪实在找不到话题，干脆趁这机会了解一下这个面瘫将军。
　　“我十五就入了军营。”张起灵想了会才开口。以往他是不喜欢对别人说自己的事，可对吴邪，他却觉得没必要瞒着。“五年之后当了将军。”
　　“十五？”吴邪扭头看向身后的人，火光映在他脸上，莫名的给人寂寞的感觉。“十五还是个孩子啊，你爹娘怎么想的就让你参了军？”这简直就是用童工嘛！
　　“十五已经不小了。”张起灵轻笑，“是我自己要从军。”与其呆在那个家里，他更喜欢军营。
　　“你爹娘也舍得啊。”想想古人十六七就结婚生子，十五确实也不算小，只是在父母的眼中，不管儿女长多大都只是孩子。
　　“我娘去的早，我爹……”张起灵冷哼了一声，不愿再说下去。
　　吴邪再怎么迟钝，这会也看出张起灵和父亲的关系不好，既然人家不愿多谈，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多插嘴。将来要是有机会他在战国多呆些日子，跟张起灵混的熟了，也许他会告诉自己。
　　“你呢？”见吴邪不说话，张起灵反过来问他。“你进过军营吗？”其实看他一介儒生模样，张起灵心里清楚，他绝没参过军，否则今天也不会把腰扭伤成那样。不过既然自己讲了过去的事，也该让吴邪说说自己的事。
　　“我当然没参过军。”连童子军都没当过，吴邪在心里吐糟。“我一直跟着家中长辈，偶尔帮人辨识些东西。”吴邪本想说上了多年私塾，再一想自己压根不识这里的字，万一哪天张起灵让他看个什么书写个什么字的，岂不是穿大梆了？
　　“辨识东西？”张起灵有点好奇，“什么东西？”
　　“我家三叔经常往外跑，有时会带点稀奇物件回来。”想到自家那三叔，吴邪下意识的叹了口气，唉，三叔就是他的恶梦啊。
　　“你三叔？”想起前两天他曾听到吴邪和秣靖说起自家三叔，现在看他的反应，似乎他这三叔很是与众不同。
　　吴邪摇了摇头。“别提了，三叔是我的地狱，从小他就以折腾我为乐，然后就被二叔追杀。”吴邪耸了耸肩。他家这两个叔叔，说感情好吧，二叔经常揍三叔；说感情不好吧，每回三叔惹出麻烦都是二叔帮他解决。
　　“你三叔对你不好？”张起灵皱了皱眉，地狱这么夸张，难道吴邪从小就被三叔欺负？
　　“三叔其实很疼我的，就是喜欢耍我。”吴邪扔了根树枝进火堆，开始碎碎念起自家三叔的丰功伟绩来。张起灵安静的听着，偶尔拨弄一下火堆，听吴邪说到好笑的事时会轻笑一下。看来，吴家人挺疼爱他的，也难怪他会如此纯净善良了。
　　吴邪说了半天，眼皮又开始不听话的打架，话也说的断断续续起来，张起灵笑着摇摇头。“吴邪，累了就休息会吧。”将吴邪侧个身，让他的头搭在自己肩上，不一会便传来了平静的呼吸声。
　　山洞外，雨还在下，张起灵头一次觉得，其实雷雨天也挺不错，多下会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