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印记》北龙宇云翾

6、 中蛊

　　第十日的晚上，云翾与寒瑞相对而坐，共赴晚膳。桌上佳肴丰盛，热气氤氲间，寒瑞亲手为云翾盛了一碗汤，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不舍：“你的伤还未痊愈，为何急于离开？这般出去本就危险，难道不惧仇人寻来？留在王府里，你会很安全，本王能护你周全。”
　　云翾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抬眼时笑意清浅：“王爷，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天赐（云翾的化名）铭记于心。只是我有必须去做的事 —— 人活在这世间，总有自己要担的责任，天赐的事，并非一两日能了结，实在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我不能总躲在王府里，唯有走出去，才能找到麻烦、摆平麻烦。”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坚定，“王爷放心，当初我身受重伤，是因毫无防备才遭人暗算。他们能伤我一次，却绝无可能再有第二次。我自有我的法子应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伤我，我必诛之。”
　　说罢，她眼底掠过一丝狡黠，还带着几分小少女般的顽劣。寒瑞看在眼里，心头竟泛起一阵暖意，只觉这模样鲜活又可爱 —— 好一只机灵的小狐狸，他竟莫名地喜欢。念头刚起，手已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轻轻揉向她的头顶。
　　“哎哎哎！王爷别揉、别揉！” 云翾忙伸手抓住他那只 “不安分” 的大手，语气带着点嗔怪，“头发都被您弄乱了，这多影响我的形象啊！”
　　寒瑞被她这模样逗笑，语气带着几分纵容：“本王喜欢，就爱摸你的脑袋。”
　　话音刚落，云翾的手突然一紧，扣住了寒瑞的脉门。下一秒，她猛地起身，手肘不慎撞翻了手边的汤碗，青瓷落地碎裂，热汤溅湿了裙摆，她却浑然不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冷凝。寒瑞也愣住了，指尖残留着她发间的柔软，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 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正悄然逼近。
　　“怎么了？” 他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云翾望着他，扣着脉门的手微微颤抖，片刻后才扭头对一旁的十九吩咐：“十九，你出去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十九应声，反手带上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寒瑞不解地看着她，只见云翾又换了他另一只手把脉，随后起身将桌上的烛灯调亮了些，借着暖黄的光仔细打量他的脸。她微微俯身，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指尖轻轻拨开他的眼底，目光专注而认真。寒瑞活了这么大，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却半点不觉得排斥，反倒心头有些发烫，竟隐隐希望她的触碰能再久些。
　　待她终于直起身，沉默着退开时，寒瑞心里竟空落落的 —— 怎么就不碰了？
　　云翾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只伸出手指，蘸了桌上残留的汤渍，在桌面写下一个字。寒瑞低头一看，是 “蛊” 字，瞳孔骤然一缩，方才还带着暖意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肃杀，周身气场也冷了下来。
　　云翾迅速抹去字迹，声音压得很低：“王爷，咱们出去走走吧，就当遛遛食。” 她说着，拉起寒瑞的手便往外走。寒瑞那一身肃杀之气，在触到她温热小手的瞬间，竟莫名柔和了下来，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主动带着她往院子里去。
　　月光洒在庭院中，两人手牵手并肩而行，廊下的仆从们都看呆了 —— 他们这位素来冷硬的王爷，竟会主动拉着姑娘的手？难不成，王府很快就要有王妃了？
　　“王爷，您身边的人，恐怕有问题。” 云翾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寒瑞脚步一顿，眸色沉了沉：“走，跟我去书房。”
　　两人快步进入书房，寒瑞转身便沉声道：“谍影。”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属下在。”
　　“加派人手，即刻在书房布控，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黑影应声，又悄无声息地隐入暗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云翾暗自惊叹 —— 好厉害的影卫，竟有如此身手。
　　此时的她已褪去方才的慌乱，神色恢复了镇定：“王爷，方才我为您把脉，起初只觉脉象异常，仔细探查后，才发现不对劲。我对医术、毒术略懂一二，但对蛊术涉猎不多 —— 毕竟我是女子，实在厌烦那些小虫子，便没多研究。方才我看了您的脸和眼睛，最担心的就是您的眼底，幸好暂无异常。若中了蛊毒，眼底通常会泛蓝光，您眼下没有，说明中蛊时间应不超过三天。”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关键是要尽快查清您中的是什么蛊，唯有知道蛊种，才能对症下药解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本王中了蛊？可我并未觉出身体有任何异常。” 寒瑞皱眉，他自忖身体强健，若有异样断不会察觉不到。
　　“不如先把吴大夫请来，看看他能否看出端倪，或许能有解蛊的头绪。” 云翾提议。
　　寒瑞点头，对暗处道：“谍影，派人去请吴大夫。”
　　“是。”
　　不过片刻，吴大夫便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进门便躬身行礼：“参见王爷。”
　　“过来，给本王把脉。” 寒瑞伸出左手。
　　吴大夫连忙上前，指尖搭在寒瑞腕上，眉头渐渐皱起，片刻后又道：“王爷，可否换另一只手？”
　　寒瑞依言换了手，吴大夫探脉的时间更长了些，额头渐渐渗出冷汗，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王爷…… 您、您恐怕是中蛊了。”
　　“可知是何种蛊？又该如何解？” 寒瑞的声音冷了几分。
　　吴大夫苦着脸，连连躬身：“王爷恕罪，卑职只能探知您中了蛊，却辨不出具体蛊种，更不知解蛊之法…… 请王爷责罚！”
　　寒瑞沉默着没说话，书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云翾见状，轻声开口：“王爷不必担心，咱们再慢慢想办法。方才我已确认，您中蛊不超过三天。蛊虫多需近身施为，下蛊之人要么是您身边亲近之人，要么是近期刻意接近您的人，也可能是在您的吃食、茶水之中动了手脚。您不妨仔细回想，这三日里可有可疑之人、可疑之事，若能揪出下蛊者，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解蛊之法。”
　　“天赐姑娘果然医术高明！” 吴大夫忍不住感叹，“在下只能探到中蛊，姑娘竟能断定中蛊的时间，实在令人佩服！”
　　寒瑞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三天前，本王曾入宫面圣，当时皇兄曾无意拍过我的肩，我当时只觉那触感有些恶心，难不成…… 是他？”
　　“皇帝下蛊？” 云翾愕然，“身为帝王，竟用这般阴私手段，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盼着本王出事的，本就没几个人。” 寒瑞的目光冷得像冰，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 皇室之中，亲情本就淡薄，权力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云翾定了定神，又问：“王爷明日可有公务要忙？”
　　“本该去军营处理军中事务。”
　　“王爷，您信我吗？” 云翾抬眼望他，目光清澈而坚定。
　　寒瑞迎上她的视线，反问：“你想如何？”
　　“若您信我，明日便称病告假，闭门不出，再让王府侍卫加强戒备，守住各个出入口。” 云翾语气郑重，“蛊虫多有母蛊与子蛊之分，母蛊能操控子蛊。您若明日出府，万一遇到母蛊的操控者，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唯有留在王府，尽快解蛊，才能反制对方，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您放心，我会好好想想解蛊的办法。对了，王爷 —— 若这次我帮您解了蛊，可否算作我欠您的第二件事了了？”
　　“可以。” 寒瑞应了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失落 —— 他竟不想她把承诺的三件事都办完，若没了 “还债” 的由头，她是不是就会彻底离开王府，从此与他再无交集？不知何时，这姑娘已悄悄住进了他心里，他竟舍不得她走了。
　　云翾没察觉他的失落，只眼睛一亮，带着点俏皮地眨了眨眼：“那王爷，原本我打算明日离开王府，现在能不能再宽限我几天？”
　　寒瑞一听她 “不走了”，方才因 “蛊虫” 而起的阴霾瞬间散去，心头莫名一喜，连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好！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本王原本就没同意你走。”
　　“那太好了！王爷，明早见，我先回去休息了。” 云翾说着，起身便要走。
　　“本王送你回去。” 寒瑞说着，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转身往外走。
　　留在原地的吴大夫彻底呆住了，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王爷不仅拉着天赐姑娘的手，还亲自送她回房？这、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