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印记》北龙宇云翾

5、 仙女拔箭

　　烛灯燃起，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屋角的寒气。寒瑞掀帘走进屋内，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床榻上躺着的少女身上，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怎么还没睡醒？”
　　“回王爷，许是姑娘身子太虚，回来后便乏得躺下了，一直没动过。” 十九垂手立在一旁，轻声回话。
　　听到动静，榻上的云翾缓缓睁开双眼。她侧过头看向寒瑞，纤弱的身子微微一动，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轻哑：“王爷，您来了。请稍等我片刻。十九，帮我打些温水来，我洗漱一下。” 说着，她撑着榻沿慢慢起身下床，单薄的衣摆在空气中轻轻晃了晃。
　　简单洗漱过后，云翾走到桌前坐下。她抬手拢了拢颊边的碎发，对着寒瑞露出一抹浅淡的笑：“王爷，您用过膳了吗？”
　　“尚未。” 寒瑞的回答简洁，目光却始终落在她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他心中莫名纠结 —— 自遇见过她，总忍不住想多见她几面，是好奇？是想探究她身上的秘密？还是……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那不如我们一起用膳吧？就在这里简单吃些，之后再一起去看看暗侍卫，可好？” 云翾仰头望着他，眼神清澈。
　　“好。十九，传膳。” 寒瑞应下。他自幼在皇族规矩中长大，从未与女子单独同食，此刻目光落在云翾素净的脸庞上，竟移不开分毫。
　　不一会儿，饭菜便端上了桌。四菜一汤配着白瓷碗里的米饭，菜式简单却精致，热气裹挟着香气扑面而来。云翾抬手拨了拨垂到肩头的长发，暗自腹诽：这古代的长发真是麻烦，不管吃饭还是做事都碍手碍脚。她转头看向十九，笑着问道：“十九，你可有手帕？”
　　“有的，姑娘。” 十九连忙取出一方素色手帕递过去。云翾接过，将手帕平铺在桌上斜着叠成条，随后利落地一甩长发，用手帕轻巧地系住了那泼墨般的秀发。最后她将手帕两端的小角微微展开，像是发间缀了两只小巧的翅膀，模样赏心悦目。整套动作柔美流畅，少女的鲜活气息扑面而来。
　　寒瑞看得怔住了。从未有女子敢在他面前如此随意地整理发髻，可云翾的动作却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那股熟悉的气息，竟像陪伴了他百年般亲切，毫无半分疏离。云翾见他目光发直，还以为他介意自己饭前弄头发，连忙不好意思地解释：“头发太长了，我实在不会梳复杂的发髻，只能这样简单处理下，主要是方便吃饭…… 嘿嘿。” 说罢，她低下头，鬓边一缕碎发滑落，搭在精致小巧的脸颊上，添了几分俏皮。
　　寒瑞望着她窘迫的模样，心中一动，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那缕碎发轻轻别到她耳后，声音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吃饭吧，再等饭就凉了。”
　　云翾彻底呆住了，十九也站在原地愣着 —— 她从未见过王爷如此温柔，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亲近。在他们心中，王爷是杀伐果断、傲骨凛然的战神，如今竟在双十过三的年纪动了心？可这位天赐姑娘今年才十三岁，尚未及笄啊…… 难怪王爷一直不近女色，难道竟是偏爱年幼的？天啊，这想法太可怕了，难不成自家王爷是…… 禽兽？
　　寒瑞见云翾呆愣愣的样子，只觉得这小人儿格外可爱，又忍不住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发呆了，赶紧吃饭。” 云翾的头发被揉得有些乱，可比头发更乱的，是她那颗骤然加速跳动的心。
　　两人默默用餐。寒瑞自小受规矩约束，向来 “食不言寝不语”；云翾却是从现代穿越而来，早已习惯了聚餐时的热热闹闹。她偷偷打量着寒瑞，见他连吃饭的姿态都挺拔好看，忍不住犯了花痴。她起身拿起桌上的汤碗，给寒瑞盛了一碗汤，轻轻放在他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王爷，您喝汤。”
　　寒瑞看了她一眼。他自幼便极爱干净，最讨厌别人碰过自己的食器，尤其是饮食方面，更是谨慎至极。可此刻看着云翾递来的汤碗，他心中竟只觉得熨帖舒服。他拿起碗喝了一口，淡淡道：“嗯，今日这汤不错。”
　　云翾瞬间风中凌乱 —— 王爷终于开口跟她说话了！十九更是再次被刷新三观：王爷这是换了个人吗？
　　餐后，云翾开始为暗影准备手术。她仔细净了手，换了一身素白的襦裙，让十九找来绳子将袖口扎紧，又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发髻。在寒瑞眼中，此刻的云翾仿佛换了一副模样：一身白衣清新素雅，扎紧的袖口透着干净利落，眉宇间的严肃认真，让她不再像个稚嫩的小姑娘，反倒像一位受人尊敬的名家医者。
　　她走到榻前，再次伸手搭上暗影的脉搏，片刻后抬头道：“王爷，现在可以给暗侍卫做手术了，没问题。” 她说着收回手，目光紧紧盯着暗影胸口的利箭，仔细观察着箭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暗影竟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意识昏沉，模糊中看到一个身姿轻盈如仙的女子正望着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哑声开口：“仙…… 仙女……”
　　云翾正低头专注观察箭的位置，听到声音后顺势抬头看向暗影。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 吴大夫率先喜出望外：“竟醒了！天赐姑娘的医术，真是强我百倍啊！” 十九则呆呆地看着自家受伤的老大，暗自腹诽：老大定是烧糊涂了，仙女？这哪儿来的仙女？
　　寒瑞却是眉头一挑，心中莫名泛起一丝不快：仙女也是你能叫的？
　　云翾看着暗影懵懂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轻声安慰：“仙女？呵呵，对，我就是上天派来救你的仙女。你放心，再安心睡一觉，等你醒来，就没事了。” 暗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闭上双眼，再次陷入沉睡。
　　寒瑞望着云翾微笑安慰暗影的模样，竟觉得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白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王爷，麻烦您让大家都出去吧。等我做完手术，再叫大家进来。手术期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云翾转头看向寒瑞，语气认真。
　　吴大夫仍不死心，上前一步道：“天赐姑娘，老夫或许能帮上忙，让我留下来吧？”
　　寒瑞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下去，在外面等着。她不发话，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说完，他看了十九一眼，转身向书房走去。十九接到指示，待众人都退出屋后，便替云翾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手术正式开始。云翾为了尽可能不引起怀疑，在不影响手术效果的前提下，尽量少用空间里的医疗设施，避免留下过多无法解释的医疗废弃物。可救人要紧，些许废弃物终究难以避免。她先给暗影输上消炎的吊液，喂他服下两粒强力退烧药，又对自己、暗影以及整个房间进行了消毒，随后给暗影注射了全麻 —— 以防他手术中突然醒来，看到这些超出时代认知的东西。做完破伤风处理后，她取出医疗设备为暗影做了 CT 扫描，精准定位了箭头与心脏的位置。箭头离心脏极近，幸好只是擦着边缘刺入，只要操作精准，便能安全取出。
　　她在脑中再次过了一遍救治方案，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术器械开始操作。手术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她本就带着伤，又独自完成如此高难度的手术，待收尾工作做完时，早已累得几乎无法站立。满头的虚汗顺着脸颊滑落，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显得狼狈又虚弱。
　　她咬牙撑着身子找来一块布，将不多的术后废弃物仔细包裹严实，随后扶着墙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喊十九进来。
　　最先冲进来的是寒瑞，身后紧跟着十九、吴大夫和两名贴身侍卫。寒瑞看到云翾虚弱不堪的模样，心疼瞬间涌上心头，上前一步便将这瘦小的身影搂进怀里：“我带你回屋休息。”
　　云翾依靠在寒瑞温暖的怀抱里，虚弱地指了指地上的包裹，对他说：“王爷，您附耳过来，我有话跟您说。” 寒瑞依言低下头，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他只觉得耳根瞬间滚烫，心中竟莫名升起一丝想靠近她唇瓣的冲动。
　　云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王爷，一定要找可靠的人，把那包裹里的东西烧掉，千万不要打开，也别让任何人看到；若是不方便烧，就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了。”
　　“好，本王亲自安排。” 寒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云翾又转向吴大夫，强撑着说道：“今日暗影的手术很成功，但今晚是关键。吴大夫，劳烦您守在他身边，按照我写的药方，明日开始熬药，一天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若是今晚他安然度过，明日一早我再过来给他换药；若是出现高热，您必须立刻去我房间叫醒我，万万不能耽搁。”
　　话音刚落，她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云翾陷入无边的黑暗中，意识里却浮现出另一幅画面：一名女子身穿白袍金甲，手持紫金枪，背上背着射日弓，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驰骋厮杀，最后身影却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间。这场梦，漫长又沉重，让她疲惫不堪……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中午。她迷迷糊糊间听到寒瑞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还没醒吗？”
　　“回王爷，尚未。” 十九的声音响起。
　　云翾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寒瑞身上。寒瑞立刻走到床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带着关切：“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吴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就是太累了，有点虚脱，多吃点东西补补就好。” 云翾懒懒地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吴大夫说暗影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不知为何，至今还没醒。” 寒瑞说道。
　　云翾伸了个毫无形象的懒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放心吧，到中午他差不多就能醒了。”
　　寒瑞看着她慵懒的模样，竟觉得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心中涌起一股想抱一抱的冲动。“要起来吗？已经中午了，我们一起用膳？” 他轻声问道。
　　“什么？中午了？” 云翾猛地坐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不是说早上要给暗影换药的吗？十九，你怎么没叫醒我？”
　　“姑娘，您昨日太累了，是主子特意吩咐，让您好好休息的。暗影那边有吴大夫看着，不会有事的。” 十九连忙解释。
　　云翾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十九，快帮我打些水来，我先洗漱。王爷，我们先去看看暗影，之后再一起吃饭吧？”
　　“好，都听你的。” 寒瑞点头应下。
　　云翾洗漱完毕，依旧用手帕将乌黑的秀发扎在脑后。她的小脸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那双桃花眼亮晶晶的，透着鲜活的气息。寒瑞看着她，只觉得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两人一同来到暗影的房间，吴大夫见王爷来了，连忙上前行礼：“王爷，暗影的情况很稳定，就是还没醒。”
　　“放心，他马上就要醒了。对了，给他熬的药按时喝了吗？” 云翾问道。
　　“早上的已经喝了，中午的还在熬，等熬好就喂他喝下。” 吴大夫连忙回话。
　　“我先给他把把脉，再看看伤口，换个药。” 云翾说着，走到榻边坐下，伸手搭上暗影的脉搏。片刻后，她笑着点头：“嗯，恢复得不错，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好好养伤就行。”
　　话音刚落，榻上的暗影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云翾，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激动：“你是…… 仙女！仙女，是你救了我！你长得真好看…… 我、我能不能娶你？我想报答你！”
　　“呃…… 暗侍卫，我不是仙女，我是……” 云翾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寒瑞抓住，他拉着她转身就走。
　　“王爷，我还没给暗侍卫换药呢！” 云翾急忙说道。
　　“换什么药？看他这模样，死不了。有吴大夫看着就够了，以后你不用再来了。” 寒瑞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怒。
　　云翾彻底无语了 ——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寒瑞把她送回房间后，也没提一起用膳的事，便沉着脸转身离开了。云翾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再次陷入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