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回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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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骛鹭横飞，煞雪凉潮盼雨。
枫林叠嶂竖壁，温暮隐远连信。
三千刀将空返，四万烟海腾空。
古唤过关萧瑟，无非去者皆落。
————————《金石词》(铭嘉)
李崇申睁开眼睛，他盯了一会儿陌生的顶堂才回过神来这里不是寝宫而是帐篷，旁边还有一个热源用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抱着他，他缓了很久才使劲把旁边那人给推开。
李崇申坐起身子整理了一下中衣，看了看还在赖床的某人然后往前几步伸出手捏住那人的鼻子。
男人很快眉睁开那双狼一样漆黑的眸子。
他不悦地抓住李崇申的手，但一抓住就认出来是谁，转而将捏断手的动作改为拿开。
苏淳于一脸困惑地坐起环视四周认出这里是帐篷，然后才和李崇申对视喃喃道：“是好梦啊。”然后又躺了下去继续赖床。
李崇申没好气地笑了，伸手拍拍苏淳于的面颊：“是啊，你在做梦啊苏大将军。”苏淳于立马弹速坐起。
李崇申下床抓起衣服套上调侃着说：“侍寝不错嘛，今天都赖床了。”苏淳于没应，他木着脸仔细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但除了昨晚被李崇申骗着灌了很多杯酒然后自己爬上床躺着睡着了的记忆以外，后面则是完全空白了，他正在努力思考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侍寝”的问题。
“别想了。”李崇申穿好衣服，回头又弯腰把苏淳于被子掀了，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干没干看不着啊？”
苏淳于诡异沉默了。
是了，就他现在这个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心里微妙有点小遗憾。
李崇申看着那人自觉地爬起下床整理床铺然后才穿衣服，来来回回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完，他挑眉：“之前不是挺快的吗？难不成你酒量在边疆一点都没练出来？”他俩以前可都是一杯倒的，李崇申花了好几年才克服这个毛病。
但昨晚苏淳于的表现也不像啊。
苏淳于一顿：“不是。”昨晚喝的酒多是多，但还不至于迷糊成这样，顶多有点头疼罢了。
他停住找寻的动作说：“我们不能一起走出去。”昨天怎么睡一起的暂目不提，但待一晚上一起出来就会很奇怪了。他在思考从顶洞那里跑走。
李崇申叹气：“你还真不愧叫蠢鱼，这么呆的说法也说得出来。”
他上前拽住人就掀开了帘子边走边说：“大庭广众的你再怎么小心也会被人抓住把柄，还不如和我一起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怎么？将军嫌弃联？”
苏淳于立马摇头。
“那不就得了。”李崇申能感觉到拽着的那只手在得寸进尺地握住自己的手。他看了一眼后又把手松开：“今日是清食宴，没叫你放肆。”
“那些下打算用什么理由打发那些人？”苏淳于问。
李崇申随口应道：“朕为了劝苏大将军娶亲推荐了一晚上人不行？”
苏淳于抿嘴：“臣不娶。”
两人脚步停住。
李崇申转身：“真不娶？”
苏淳于点头。
李崇申抱臂道：“你真打算守身如玉一辈子啊？”
苏淳于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臣立志终身效忠于陛下。”
李崇申抿唇：“你不怕我找别人？男人的容颜也不是很长久的。”
苏淳干猜出他没说出的包括他自己找别人。
他眼神真勾勾地：“如果下不要臣，臣会把陛下关起来，日夜只能看臣一人，但是臣绝不会背叛陛下。”
李崇申和他对视良久，才终于说：“随便你。”
李崇申其实并不希望苏淳于这样，哪怕他自己也抗拒这件事，但苏淳于说的话算是将其放在了绝路上，这意味着他没有其他可以将其拿捏的有效方法。
钱、权、美人这三样中那么多诱惑他不怎么感兴趣，对于亲情那些可以牵制他的也不算弱点，那只能用自己做筹码稳住他。
但对于这个却只能算是一时的缓兵之计。
李崇申不相信情感，也不认为仅凭这种关系就真的让人心甘情愿屈服一辈子。
他见过太多背叛，所谓的忠诚更不过是利益使然。
就算之前的四年绝信是那位的手笔，他也不相信苏淳于在边疆当真会那么老实。
那些前线传来的赫赫战功远超过平民十年的战绩，没点血沾着都说不过去。
苏家三代出三将，没一个是善茬。
苏淳于和李崇申并肩走着，突然道：“所以陛下呢？担心臣子嗣问题那些下又如何呢？一个月后就行弱冠礼了，再怎么糊弄那帮大臣也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
李崇申不在乎：“找些婴孩，像太上皇那样做。”
苏淳于却还有担忧：“那霸王弓呢？”
安兴国的开国皇帝总是以一位拉弓骑马的年轻人形象出现，除了因为那个“弯弓打天下”的故事外，更多是因为安兴皇室的真正传国宝物——霸王弓。
琅琊李氏除了用它打天下外，还有一个重要作用也就是证明琅琊皇室的血脉嫡庶。唯有身上流着琅琊皇室的血才开的了霸王弓，又只有嫡系正统才能完全拉开。
这也是琅琊李氏一直稳稳坐于皇位之上且从不担心叛乱的理由。
霸王弓是威慑也是绝对武力。
对十大家而言，只有能肆意使用霸王弓的人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臣服。
非皇室的人不是无法拉动霸王弓，但每拉一寸霸王弓就会自动增加成百的吨重，这就更是让霸王弓束之高阁。
若非太上皇时期遇上雍蛮入侵，又有皇后被俘之耻，太上皇也不会让霸主弓重现世人眼中。
“五箭救爱妻，十三箭穿敌王之心，二十一箭破城。”
本在民间渐渐忘却的传说重又现世，后来的嘉铭战役却让十大家蠢蠢欲动。
嘉铭之殇是李氏之耻，它打破了李氏的不败神话，进而诱发了三王之乱，李崇申不得不接过霸王弓平复叛乱。
若是李崇申找的继承人没法像他一样拉开霸王弓，那十大家恐怕会直接明面上反叛。
李崇申垂眸：“你不是知道吗？于霸王弓而言朕是不是李氏正统？”
苏淳于有些愣怔地握了握拳，无法反驳。
李崇申当年其实只拉开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是纯靠蛮力拉开的。当时若不是苏淳于被突然拉住了手，他也不会注意到他的手在以一种极小的弧度颤抖从而发现这个秘密。
他只能看着他，片刻后才开口：“若有一日事发，我还在你身后。”
李崇申眼神微动，弯唇说道：“那便拜托恩公了。”
这话一出，两人一静。
李崇申移开目光不与那人发亮的眼睛对视：“走吧。”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没改掉这个坏习惯…
***
安兴的夏祀流程繁多复杂，清食宴尤以其为最。
清食清食，自如其名清宝之食。
山珍海味、天下万宝一一清查，搜集最奢华上乘的百花宴席，供奉贵族们最敬爱的神灵。
王候将相，文人儒士都是人们惯赏贡奉的人物。
直至今日，神祀才终于算正式开场。
李崇申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毫无胃口。
佳肴花样再多再新也比不上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于他而言，只有自己做的东西才有安全感。
至于这些，能不动口就不动口。
试毒太监虽说都尝了下说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得谨慎，因为会害到自己的永远是防不胜防的人心。
他兴致缺缺地撑着头看着大臣们进贡奇物美人，桌上的食物换了一轮又一轮，实在感到饿了就从袖子里拿出昨晚藏的小食吃几口，目光不自觉望向远处挂着帷帘的地方。
安兴祀会同时也是贵人之间搭亲的好机会，祀神场所不需要媒人，只需要这些前来的贵妇们自己掌眼，同时也是她们难得可以在重要场合露面交友的好时间。
在传统时候男性并没有太多忌讳露面，但祀会不同，祀日的宴席无论男女，未及弱冠或未成婚之前都不可过分抛头露面，否则会被视为□□之人，所以只能一直在帘后坐着直到宴席结束，要想与人搭话，只能等外面那些人主动走进来。
可以看得到那处帷帘一如既往的热闹，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本来若是谈成，帘子便可拉起去见另一方，按照这些人数来看那人应该很快就成功了，但某人依旧拉着帷帘，半步都不曾踏出。
明明都已经过了弱冠之礼了…
李崇申叹气。
清食宴比不得宫宴，不想露面就不会强制露脸，他那倔脾气，虽知道为什么，但这可不妨碍把在场不少夫人想搭亲的心又一次踩碎了。
李崇申收回目光把东西吃完，随即起身走了出来。
天子一出，四方皆静一瞬。
人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天子少有的离席动作，心想今日可有何事扰到了这位年轻的雄狮。
但李崇申脸上没做什么表情，反倒让人琢磨不定起来。
人们下意识看向苏淳于所坐的位置。
李崇申踱着步，他没有走向苏淳于，反倒走向了一位穿着青衣侍郎官服的青年男子。
男子年岁不大，可光从他周围簇拥的人数来看也不是无名小辈，而且绝对论得上是青年才俊。
那男子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见李崇申走了过来便挥散众人起身行礼道：“陛下。”说话间能隐约瞥见他左眼眼尾处有两颗小小的泪痣。
李崇申边将人扶起边道：“免礼。”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男子才收回手道：“陛下还是要问西凉？”
李崇申不置可否。
“恕臣直言，没有直接破绽。”男子转身在自己座位上拿起一份刚写好的征调度银递给李崇申道。
他叹息着说：“西凉毕竟在姚将军掌下，短期内不会明目张胆的。”
“朕知晓。”李崇申翻开卷案看着：“你也看出来了，对吗？”
男子无奈苦笑一声：“西凉这边一直在有意无意增加军费支出，姚将军将帐目放在明面上就是在告诉皇都西凉部落不安分，这几年看了这么多帐目，没点惊觉性就枉费在学里读了那么多书了。”
李崇申嗤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他合上卷案问：“他今天会来吗？”
男子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才点头：“会来。”
清食宴太特殊，况且他的“病”又不严重，告假到此也该结束了。
男子一淡到那个人眼里就闪过一丝漠然与麻木，他合拢袖摆转移话题道：“陛下，媛儿怎么样了？”
“老样子。”李崇申答道，他垂眸背起手：“目前来看她不可能答应见他。”
男子没有意外，就以那个人对她做的事而言，汪媛还能平静说起他都不错了。
不过他不想问这个：“臣是说，她还是不肯接受陛下吗？”
李崇申一顿，他缓缓收了一下五指：“汪爱卿…这是也想催子吗？”
汪国忠低下头用袖掩在面前：“臣没有这个意思。”
他语气有些惶恐，但声音却很清晰：“臣只是希望媛儿能有所依靠。”
“这就是你当年不惜放弃太子伴读身份也要领我去见她放她出来的理由？”李崇申收敛住表情，才叹息道：“明明你我都清楚，除了她女子的身份，她根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汪国忠表情微变：“可是陛下…”
“好了，多说无益。”李崇申打断道：“与其担心她，不如想想怎么应付那即将过门的林家女。”他调侃道：“林家人可都是以武著称的，言语要小心。”
汪国忠：“……”您可真清楚。
李崇申告别汪国忠这个户部侍郎，并让静弦告知百官自己先行离场，又踱着步走出了会场。
他垂眸思索着什么，走了一会儿然后在廊桥那里停住才道：“出来。”
苏淳于四处望了望，这才从柱子背后探出头道：“陛下。”
李崇申和他看了会，对方鬼鬼祟索的样子实在是…
他忍不住偏头肩膀一抖。
苏淳于无奈道：“河宴。”他扬起调一般是生气的前奏。
李崇申清咳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又望见苏淳于一脸幽怨忍不住就又笑了起来。
笑得有些过分，可以说是相当明日张胆了。
苏淳于撇嘴，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四周有没有人，然后上前就伸臂抱起人扛在肩头上就走。
李崇申一惊，他在颠簸的动作里恼怒道：“放、放下！大胆！苏成安！！”
苏淳于没应，他动作熟练地在宫里穿行，不一会儿就了个熟悉的房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苏淳于将人放在床上然后才倾身狼狠抱住李崇申吻了一通。
李崇申刚想发怒，又被这动作打乱，他七荤八素地伸手去推苏淳子，头止不住后仰，腰背弯出了一个危险又漂亮的弧度。
苏淳于却死死禁锢住他动作更加狠厉，后来干脆伸手摁住李崇申的手将其扑倒在床上，将李崇申逼得眼泪流了出来。
李崇申头晕乎手地，视野里一片黑暗，一被放开就抬腿朝前踹了一脚骂道：“苏成安！老子叫你放开没听到吗？！”
他喘着息，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一脚。
苏淳于伸手挡住这脚又握住李崇申的脚踝，然后伸手顺着腿滑过，在李崇申的颤栗中嗓音暗哑开口道：“那我叫你别笑你不也没忍住吗？”
他摁住李崇申的腰部，居高临下地道：“李河宴，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李崇申愣住，他短暂忘却身上逐渐减少的衣物，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少想这种事吗？我还没说你那么受欢迎呢…”他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底气略不太足。
“那你说怎么办？不想你难道想那匹抢了我封号的臭马吗？“苏淳于气笑了，他解掉衣裳，眯眼掏出个物什。
“葬风雪也不臭吧…”李崇申话题歪掉：“骑马将军这么在乎名声？”
苏淳于郁闷地道：“人家一听我这个将军就是一骑马的，不在乎名声，也不能是丑号啊。”
李崇申又想笑了，可他感到身上一凉，轻哼了哼，脚不自觉蜷起，他想翻身抓点什么，可那异样感太强，一动就感觉牵扯全身，于是只能去抓那衣裳，他道：“在这里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苏淳于今天话格外多，也许只是坐久了憋得慌，又或许是今日的陛下更像从前，他也像从前的呆头浑小子：“是这里的哪里怪？”
李崇申想描述，可明显对方不给他机会：“是因为这是四年前我们第一次的地方？”
李崇申只觉得血液涌流到颊上，脸热极了，立马伸手捂住苏淳于的嘴：“你闭嘴你个负心汉！”
他一动就忍不住闷哼，喘息加快，那种感觉…李崇申尽量忽略下面，冷静地谴责：“弃人离去是谓负心。”
苏淳于动作停住，他用另一只手拿下李崇申的手：“拥心毁去才是负心，负心汉这不是还没负心吗？”他漆黑的眼眸在晦暗中亮着光，像藏在夜色中的星光，既坚定又柔和：“你能不能…多信信我？殿下，臣没有背叛你，也请你相信相信自己，好吗？”
他仍旧像当初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感情真挚、热烈，又带着时间的缱绻，他毕竟已是青年。
李崇申动了动嘴嘴，良久才道：“那你先相信自己啊…”
他抬眼不悦道：“你别不动啊真是…”
苏淳于回神，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他笑了笑抽出手，捧住李崇申的脸亲吻着说：“我心悦于你。”
他压住人手指在发丝间拨弄：“陛下呢？”
李崇申手指抓皱衣服闭着眼含糊说了句。
苏淳于揽住腰换了个姿势在李崇申耳边道：“陛下？”
李崇申的手抖着拍了苏淳于一下：“朕说话算话…苏成安你别得寸进尺！”
他能感觉到交融的热度，他咬着牙继续道：“混蛋…你给我轻点…明天还有祀猎…”
苏大混蛋将军不听，并身体力行拒绝了这个建议。
***
苏珑蹲在墙面上，姿势相当不雅地望着下面川流的人群，她撇嘴拉着汪媛，手上举着小白，忿忿不平地抱怨道：“没找到人，陛下不在这。”
清食宴白天妃子不出席，而且昨天晚上和汪媛互换祀礼之后陛下又不见了，苏珑不觉得皇帝有必要躲她，但是每次小白都找不到人也太奇怪了。
汪媛拍拍苏珑的肩，相比起苏珑那堪称豪放的姿势，她则规距多了，伸手间能看到雪白的腕上滑下一串红纹圆珠手串，她嗓音清冷地安慰道：“别急，明天肯定能见到他。”
苏珑泄气道：“但愿吧…”
她忍不住郁闷道：“真奇怪，怎么每次我来找陛下他都不见了？之前还说我可以来找他，跟我玩捉迷藏呢了这是。”
汪媛冷静附和：“陛下真幼稚。”
苏珑抬眼看她微笑：“姐姐注意言行。”
汪媛第一次捧场宣告失败：“…”
她从善如流地改口：“对不起。”
苏珑捂脸笑笑，其实她对汪媛这种不怎么在意，她只是想逗逗她罢了。
她无奈抬头道：“媛儿姐姐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带上你吗？”
汪媛一静，她还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对她会功夫这件事不感到惊讶。
“你想试试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汪媛答道，刚被抱起来的时候她的确感到惊讶，但只要想想就明白了。
她歪头笑了笑：“你不会忘了我说的话就好”。
苏珑清咳一声眼神微移，对自己的试探感到莫名愧疚：“姐姐也是，不要害怕我的怪异就好。”她嘟嘟嚷嚷地小声说。
从某种程度上，苏珑已经在接受汪媛的亲近，不再刻意疏远，虽然有些别扭。
但汪媛真的很特别，就算是苏悯于，在亲近时多少会带着些防范距离，汪媛却反倒完全不在乎。
说是傲慢，不如说是视一切为无物的冷漠。
汪媛笑容扩大，她就像是寻常少女一样愉悦地笑着，她站起身立在墙头，问：“妹妹真的很想找到陛下吗？”
苏拢眼神一亮，抬头问：“姐姐知道怎么找到他吗？”
汪媛沉吟道：“找到算不上，但猜一猜他会去哪还好。”
她在墙上走了几步望了望然后伸手指向某个方位：“去那边看看。”
苏珑顺势望去，仔细认了认：“…祠堂？”
汪媛摇头：“不是祠堂，是在背后的温泉。”
她思索了一会问：“苏将军来了吗？”
苏珑心想怎么哪里都有温泉，措不及防听到这一问题，愣住了：“谁？”她问的是汪媛指哪个苏将军。
“你的兄长，苏成安大将军。”汪媛说。
苏珑眉一躄：“这谁？”
她哥不是叫苏憨批吗？怎么会有跟苏顺安那个老东西一样讨厌的名字。
汪媛奇道：“苏路阡老将军的儿子，成安是他的字，你不知道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站了一会儿。
“他不是叫苏淳于字憨批吗？”苏珑真诚地发问。她没取过字，这字还是她取给苏淳于的。
“…他还叫苏蠢鱼你知道吗？”汪媛也认真地回答。
她想笑但又没法笑：“陛下给他取的诨号。”
苏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道：“哦。那应该就是他。”
这么有灵性的名字不愧是她哥。
她点了点头道：“他都没离开过。”不然老早就把她的首饰丢回来了。
汪媛眉轻躄：“那算了，也许不在那，我们去那边。她指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想看看霸王弓吗？”
苏珑本还在犹豫，一听到霸王弓心想明天肯定要拿这号祀猎，正好方便自己守株待兔也就不再犹豫：“好。”她略一使力就打横抱起了汪媛，跑跳着向那边远去。
***
李崇申熟练地趴在苏淳于背上，他用手指卷起一缕头发把玩，嗓音有些哑：“你到底在躲谁？”
他放下头发头靠在对方肩上懒懒地在耳边开口道：“总觉得你这几次未免警觉过头了。你怕谁？”
苏淳于小心翼翼地背着人往回走：“没谁。”
“口是心非，”李崇申笑了：“你撒谎的时候总是会话变得很少。呆子，你也太好忽悠了。”
“……”苏淳于强装镇定道：“那我不想说。”
李崇申尾音上扬：“为什么？”他蹭了蹭苏淳于的脸：“连朕也不可以知道吗？”
苏淳于耳朵都红了：“陛下！”
他小声叫道：“有人。”
李崇申动作一停，他头发乱糟糟地抬头道：“那你放我下来。”
苏淳于迟疑了：“还疼吗？”
李崇申气笑了：“你说呢？”他小声抱怨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苏爱卿，明日还有祀猎，要是那时还没好的话，你难道要朕站在马背上射箭吗？！”
苏淳于飞速认错：“对不起。”
“哼。”李崇中催促道：“走快些。然后跟我说是谁。”
苏淳于只好加快脚步开口：“臣说了，陛下会信吗？”
李崇申道：“先说来听听，信不信朕自有决断。”
苏淳于一边跃过层层的槛门一边说：“陛下可知西北遗族？”
李崇申想了想说：“你是说楼应古漠与川山小戈壁那块位置被征服地区遗留的古漠民族？”
苏淳于道：“嗯。”他将人改为打横抱着跳上房梁环视四周辨认方位，行宫的巡兵没有皇城那样森严。
“西北遗族自被征服后就在安兴的整个北部流动辗转，其中多集于西夏与琅琊边十三城，而这些遗族中又有不少被当地人掠夺贩卖为妓为奴。”他说到这声音明显沉了下来：“这些人要么混迹在青楼问柳中，要么就填尸于战场或役赋里，但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在国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才人。”
李崇申一听到“青楼”就收了表情，露出罕见的不悦阴沉：“乱世佳人才子的确在国史中有大幅记载。但你说这个，难不成是在说那个人？”
苏淳于摇头：“不，她很像，但她们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垂眸说：“她不是才人，但比才人还要棘手。”
苏淳于的表情有些怪异：“那个人完全是个疯子。”
李崇申问：“那她在这吗？”
倘若苏淳于当真在忌惮，但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去躲。
苏淳于果然摇头：“不。西北遗族中还有一种存在，是一群以蛇为信仰化身的女人。她们会专门培养死士用以保护自己的孩子，而现在，她的孩子在这里。”苏淳于停下脚步说：“陛下，不要和苏拢过分亲近。”
他们面前是一座八角宝楼，这在安兴皇室的选用建筑中极为常见。以八面及地古门围出地面一层，上筑五层，每个楼层再向外延伸一个阁楼连接，形似要塞，最高处再置一间瞭望台，推开花纹繁复瑰丽的古朴大门，就会发现里面与古围屋极其相似，一层接一层的屋拱着矗立。
李崇申拍拍苏淳于的肩示意其将他放下，他轻吸一口气，站定一会后才伸手去推其中一间大门。
门发出厚重的“吱呀”一声推开，沙哑难听得像指尖刮过崩弦的琴。看得出来这里并没有多少人来过。
李崇申踏过空旷的栈道发出空灵的回响，顺顺着壁画人物的走向穿梭，最后推开扇普通的木门。
他在推开的那一瞬间感到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回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