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悬疑推理]千秋探》言月斋十生

22、粮税风云（17）

　　只听得马定渊道：“这剩下对不上的这两个字‘纬地’所对的便是‘经天’，既然要拿走这二字，凶手便是经天豹。”上官仪萱听罢，却冷笑道：“此话却是有趣，只是他既是那刘成益的打手，又为何要杀了二人？”承光也道：“经天豹也曾言自己迫于生计才投刘成益，若杀了他，岂不是把自己的饭碗砸了？更何况他同步孔目素无瓜葛，又如何知道‘浪越卿相’便是他的雅号？”定渊道：“叶兄可是忘了前几日同他相见于大牢之时，劳捕快曾向他透露过？”
　　劳恕明方才想起马叶二人关入大牢之时，他初次探望遇着经天豹这一遭，他道经天豹罪大恶极，若是步孔目必当严惩，言语间道出了“浪越卿相”四字。定渊又道：“至于经天豹杀人缘由为何，只要缚他过来便知。”
　　仪萱听了，便怒道：“你这狗官行事好没个规矩，断案之前却不抓疑凶，现在要来处置他时，便想起这遭事来。”定渊则道：“姑娘莫不是忘了，这经天豹本就是江湖浪人，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为人处世任凭己愿，这等人朝廷最是管他不得，若大张旗鼓捕了他，恐怕打草惊蛇，若是吃他脱了身，我等便再抓不得他，他看我等升堂却未逮捕他，自以为有了替罪羊，自然便心中坦荡了，到时候我等便出其不意，方能捕到他。”
　　叶承光道：“待我把他擒过来。”定渊便拦住他，道：“若是武力相逼，其定不服，更何况仅仅是一副对联，又能说明甚么？诸位又不知道那对联的真面目。又无真凭实据，如何能服众？”
　　仪萱道：“既无真凭实据，却还在这里升堂，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定渊道：“真凭实据自然有，只不过目前不在我身上，劳捕快善千里疾走之术，若让他去拿，便可事半功倍。”说罢，便在恕明边耳语几句，恕明便领命去了，几个时辰已过，恕明便押着经天豹回来。
　　经天豹跪倒在地，两眼一闭道：“天豹自知其罪，任君处置。”
　　一旁的劳恕明手中拿着一把钥匙同两张对联朱砂纸道：“果不其然，这赃物尚在经天豹身上，先生为何知道他不会丢掉赃物而藏在身上？”
　　定渊道：“天豹不比其他百姓，他既为刘成益的打手，自然是人人皆畏，若是看到他丢了染血的对联纸等等物什，又如何不会起疑，只得藏于身上免于为人发觉。”
　　只听得台下人议论道：“这经天豹杀了这两个天界水官托生的，又不知道遭甚么处置？”又有道：“恐怕在十八层地狱备受煎熬几千载，终生不得超生罢”
　　经天豹闻言，目视着两侧百姓，仰天长笑道：“我杀了这两个猪狗不如的腌臜恶人，却好似带累了尔等般，倒是把我当做罪人般看待了。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所作所为何等荒唐！”
　　定渊闻经天豹所言，便问道：“尔何为而杀刘雷二人，这二人虽暴戾一方，于君而言，应是有知遇之恩的人，我虽断了案件原委，却始终不知汝杀人所求为何？杀了二人，功名利禄你一概得不到，深仇大怨，你同这二人一概没有，然而案情大势所趋皆归于你，你可告诉我，你杀人是为了图甚么？”
　　经天豹又笑道：“不想堂堂马定渊亦有不解之时，你叫那女郎中为我把把脉，你自是知道了。”定渊遂叫耿银为他把脉，只见耿银呼的一声大惊道：“此人竟是患了一种叫‘溢魂硝’的药毒，此毒性虽缓，然而处处致命，中了此毒的恐是活不过十载。”
　　只听得天豹道：“我曾于四年前浪迹江湖之时亦曾小有名气，扶危济困，锄强扶弱，所行之事亦皆合乎侠义，去不想，有一日，有人告诉我宁成府的中书舍人华振梁赏识我的为人，说要纳我为将。我当时初出茅庐，怎会放下那大好时机，便前来赴约，不想这华振梁其实是因为我三番五次碍他行不轨之事，故而设计害我，便赚我饮下有溢魂硝的茶水，我登时一阵晕厥，醒来时却是在荒郊野岭。我家本是开药铺子的，这溢魂硝的味道我也是知道，此毒闻不出来，一尝便浑身酥麻无力，毒性从而蔓延全身，使人渐渐无力而亡。我曾多次要找那华振梁寻仇，只不过他下令不得让我进入宁成府，我无奈近他不得，我便四处求医，希望有人能助我解这剧毒。”
　　耿银叹道：“这毒虽有药可解，然所需药材却名贵异常，若无流水般的雪花银打漂去，是如何也治不得的。慈仁、种姜、茗椴、鱼老芋缺一不可，便是我也难齐全这如此严苛的药方。”
　　天豹道：“即使如此，我亦不信其邪，便花光了家当，只是一味药材也求不得。我便打消了解药的念头，惟有十载光阴，只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只是钱都付诸东流了，我又如何能欢喜得尽，恰得听闻刘府要招打手，我便去试，终是苍天有眼，给了我个机会，至少用不着吃了上顿没下顿。只是不久，我便发现刘成益同雷万江商议暗中去除高官名门的赋税，将那些赋税全压在百姓身上，而百姓似乎因为甚么事情将这二人当做是祖宗供奉。我当时也叹道我因为穷困潦倒，竟只得投于如此恶人下面做事，只叹我命途多舛，却未怨天待我不公，至少得了个活命的法子。”
　　天豹又转向承光道：“叶将军，天豹要感谢将军，若不是将军与我一战，当着我的面怒斥我，我死了也尚且沉沦其中。将军你一席话方才点醒我这几载过来，我所做之事不过助纣为虐，既生而为侠，就是只有十载能活，就是金钱抛尽，所行之事亦当大德大义。如今四年已过，我空空剩下六年的命，我便想着为百姓真正做点什么。我所能做的，便是杀了这二人，为百姓伸冤。只不过百姓似乎对我做的颇有微词。”
　　说罢，只听得台下乱声齐道：“你这是为我等考虑吗？若不是此二天官庇佑，恐怕我等又要遭那黄河水淹之灾了！”其声纷乱如麻，言语之中斥责不绝，顿时衙门里如锅釜煮沸般喧闹起来。只听得案木一声如晴天霹雳，还了天地一般清净，定渊说道：“诸位且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