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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欲夺金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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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好惨呐!”沈清双幸灾乐祸道,“大冬天泼人冰水,姨娘还真阴险。长姐也是大义,还替贱婢挡着,看得妹妹好生心疼呢!”
沈兰奴拦下想与之掐架的丁香,阴恻恻开口:“不及三妹身体好,又来这荒苑子挨冻。”
“你……”
沈清荷也拦下了恼羞成怒的妹妹,指着她头上金簪,好奇地问:“听说父亲送了你一支簪子,可是这支?”
那日父亲帮她戴上簪子后,她就每日都戴着。
沈兰奴并不隐瞒,道:“是。怎么,二妹喜欢?”
沈清双鄙夷:“一支破簪子,以为谁稀罕似的!”
沈清荷不在意道:“金簪我多得是,自然不会觊觎长姐的。只是听闻这支特殊,听说是……先母遗物?我在父亲那儿瞧过一眼,可惜父亲不让我碰,没料到送你了。长姐可否赏脸,让我瞧瞧这簪子有何独特之处?”
闻言,沈清双捏住鼻子,煞有其事地扇了几下,嫌弃万分:“咦~原来是死人物什,晦气之物阿姊还是莫碰,我来就好。”
“呵呵。”沈兰奴将发簪取下,“我若不给,三妹岂不是要上手抢?”
沈清荷突然语重心长道:“前几日我翻阅古籍,其中说道:‘簪影摇曳,一瞥惊异。轻插云鬓间,绰影入梦来,诉情肠,辩忠良。卿可知,流转忆往昔,难相忘……’长姐近日眼下乌青,夜里没睡好吧?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死人之物,阴气极重,说不定有什么孤魂怨鬼附于其中,到时害人害己可就不好了。”
沈兰奴想起拿到簪子时听到的那声怪异,回去后也多番检查过,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这就是支普通簪子,哪有什么阴灵栖身,二妹多余担心了。”
沈清荷摊手,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歪着头微笑,一步步逼近:“长姐又没有阴阳眼,怎么看得出有无脏东西?不如交由我替你处理,别等真出事了追悔莫及!”
“你又知我没有?万一我有呢?”沈兰奴心道。
沈兰奴被逼得后退两步,但气势不减:“二妹不过肉眼凡胎,仅凭书中几句话就妄下定论,岂不草率?再说这簪子本是父亲珍爱之物,真有不妥,又怎会留下这么多年?二妹聪慧,不会想不到这层吧?莫不是妒火中烧糊了眼,混沌了?”还特意加重“珍爱”二字的语气,企图拿父亲压她。
“阿姊,听她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既然给脸你不要,那就休怪我不顾姐妹情了。”沈清双不耐烦了,上手还是抢。
沈兰奴将手背在身后,避开她,边揶揄道:“三妹身为世家娘子,怎么总做这等强盗行为?屡屡失仪,丢人现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亲没教导好呢!”
沈清双气急:“你说什么?”
那边有人出力,于是沈清荷退到一旁观看,道:“男子阳气旺,阴灵自然无可奈何;女子是极阴之体,加之长姐极凶之命,谁知道你与祖母究竟抵了多少凶数,还妄想逢凶化吉?戴着它长久吸收你体内阴气,凶上加凶,岂不可怕?长姐莫不是想拉着全府人给你陪葬?”
沈清双势要抢到手,争夺不休。终于躲无可躲,也忍无可忍,沈兰奴抓住空隙伸手一推,而后怒吼声在耳边炸开:“沈兰奴!你又敢推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推你咋了!都明抢了,还不许我推你了?
什么阴气阳气都拿出来说,怪显得你的!想要就明说,整什么幺蛾子?
“双妹,没摔着吧?”沈清荷扶她起来。
“积雪厚,除了冻手脚些,摔不死。反正你们总来吹风挨冻,想必也冻不着。”沈兰奴不再像前两回那般隐忍被动,“父亲没休妻,对我母亲你们得喊一声先母,即使死了也还是你们的嫡母。妹妹们平日里与我小打小闹,我大可不计较,如今揣测亵渎先母遗物,还是父亲珍重之物,这可是大不敬。”
“哼!谁管你那死人亲娘?”沈清荷一改柔和的态度,撕下和善伪装,眼神狠厉,“你也别拿父亲做挡箭牌,真以为父亲会站你这边维护你?一个抛弃在外数年的外人而已,以为自己多重要呢?识趣地就将这破簪子给我!否则……清双,抓住她!”见沈兰奴没有松缓的意思,也没多少耐心与之周旋。
话音刚落,沈清双就冲上去箍住沈兰奴。
“放开我!你们做什么?”
见状,丁香也上前帮忙。慌乱挣/扎间,沈清荷看准时机一把夺走簪子。
“啊!”沈清荷忽然一声痛呼,手一松,簪子陷进雪地里不见了踪影,只见其指腹渗出一点朱红,原来是抢得急被扎破了手。
花瓣处破损的位置确实尖锐,而方才夺走一手抓住的便是簪首。
沈清双赶紧松开人上前查看,自责道:“这簪子果真有古怪,早知还是拦着阿姊了!”
沈兰奴将簪子捡回来,拍掉碎雪。
“金属尖锐,偶然被扎伤岂不正常?别有个什么就大惊小怪。”
沈清荷显然认准了自己那套说法:“正常?这可不正常!我又不是第一回碰这样式的发簪,哪有被伤过?你这邪簪真是邪得很,竟然吸我的血!我看光是扔了都会自个儿找回来,就该把它熔了砸了让里面的邪祟无处藏身!”
听罢,沈兰奴将手中簪子递出去,笑道:“那……二妹请啊?”沈清双正要夺,沈兰奴收回手,提醒道,“小心邪祟吸你的血哦,变成干尸很丑的。”又重新把手伸出去。
沈清双越想越气,既然不敢碰簪子,那就碰人。猛地将人又又又推/倒了,簪子又陷进雪地。她横跨在沈兰奴身上扭打起来,丁香上前拉架,被沈清荷一把拽开,警告着甩到旁边。
然而很快又是惊变,姊妹两人惊叫一声,先后抬手捂住后脖颈,缩着脖子四处查看。
“什么东西!”
趁其不备,沈兰奴将她推开,捡回簪子起身。沈清双心里害怕,赶紧跑回沈清荷身边,不安道:“阿……阿姊……”
四下并无第五人,于是沈清荷将目光落在丁香身上:“是你这个贱婢?”
丁香慌张地摇头否认。接着又是两声惊叫,刚放下的手又被姊妹二人捂回后颈,靠在一起尖叫不已。
“二妹莫乱指认,丁香可什么也没干。你们不是对邪祟论说得头头是道?怎么真遇上事儿了,竟这般惊慌失措不知应对?”沈兰奴把丁香拉起来。
第二次时,沈兰奴看清了是什么袭击的她们——两个小雪球。大概拇指盖那么大点儿,一碰到皮肤就散开融化了。偏偏选择后颈这般敏感地带,的确是个唬人的好伎俩。
这是有人在帮她,会是府里的人吗?
循着雪球飞来的方向瞥去,什么也没看见,对方藏得很好。
两人尖叫过后,抓着衣领狂抖了好一会儿,直到异样感完全消失。
“那阴灵倒是护你……啊!”沈清双刚开口又中招了,再次跳脚。
府里竟有这般乐于助人之人呢?
只见沈清荷转头往雪球来的方向观察,她也看清了那是何物,但没找着隐藏的身影,又转头瞪沈兰奴。
沈兰奴耸耸肩,表明与自己无关,静静地看她们吃瘪,笑道:“或许是你们作恶多端,遭人埋伏了呢。”
“冷静点,”沈清荷扯了沈清双一把,喝了一声,“是人为不是邪祟!”
“……啊?”沈清双还在兵荒马乱中。
两人头发都乱了,衣裳皱巴巴乱糟糟的,尤其是沈清双。
沈兰奴将发簪重新簪回发间,“好心”提醒:“两位妹妹好生狼狈,还是快回去收拾收拾吧。我也不邀你们去院里做客了,那小庙宇也装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回去路上小心避着人,这糟糕的姿态被人瞧了去可不好看,万一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清白可难保。”说完还朝她们挥手送别。
沈清荷恶狠狠道:“哼!我倒是看走眼了,长姐原来是个伶牙俐齿的。你且等着,你的好日子可过不了多久!双妹,我们走!”
“多谢夸赞。也无需二妹提醒。”沈兰奴端庄地笑着。
“走了,丁香。”裙摆都冻硬了,怪难受的。
祈祷那位好心人别被抓住,毕竟沈府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这边刚更衣完,外头“轰隆”一声炸响。小厨房刚投入使用两天,还是因为过于老旧坍塌了。
那边若春又上门要黄楚阳的衣裳,原来是七日已过,还没见衣裳送回去,这边派人来取。
沈兰奴道:“衣裳已经还了,可不在我这儿。”
若春震惊道:“什么时候?你还给谁了?我咋没收到?”
沈兰奴不愿与那姊妹两有关的人多说一句,不耐烦地赶人走,若春还想开口,又想到两位娘子方才狼狈不堪的模样,霎时泄气,跺跺脚扭头走了。
沈兰奴去小厨房那边查看,灶台往中间塌陷凹了个大坑。丁香安慰说可以重新砌一个新灶,沈兰奴拒绝了:“不用,太麻烦了。我在这待会儿,你下去吧。”没有足够的材料不说,砌了也用不了多久。
蹲在灶台前发呆半晌,忽闻“喵~”的一声自后方响起。
府里没人养猫,莫非是野猫?但再细辨又发觉这是人为发出的猫叫。有人埋伏?小偷?还是钟姨娘那边伺机报复的仆从?
沈兰奴警惕地站起来,寻找可疑的身影。
紧接着,一颗白色的小雪球在她脚边炸开。
见状才稍稍放松,明白这是刚才出手帮她的那个好心人,看来不仅没被逮住,还摸到她院子来了,不免又怀疑此人是不怀好意。
直觉那人会自己现身,否则不必如此动作引人注意。于是沈兰奴蹲回去,等了一会儿,直到左肩被轻拍一下。然而转头却未看见人,接着右边又传来一阵重压之势,伴随温热的气息,转过去眼前果然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将悬在其右肩上的手举起来打了个招呼,温润地笑:“沈大娘子,好久不见啊!”
沈兰奴起身,讶道:“宋公子?”
好心人竟是画师宋恒?
随后,对于此番逗弄,沈兰奴后知后觉地皱了皱眉。
见其不悦,宋恒悻悻地垂下手,道:“抱歉,玩笑似乎开过了。只是见你烦闷,想逗你开心的。”
沈兰奴先向他确认:“方才是你作弄我那两位妹妹?”
“是我。”宋恒扬起大氅,露出别在腰间的弹弓。
弹弓整体粗糙,看起来像是自制的,是很正的“丫”字形,线条流畅,看起来威力不小,简洁实用。
“恰好路见不平,就拔弹弓相助了。可是给你带来困扰了?”
沈兰奴眉宇舒展,摇头笑道:“没有,多谢相助。只不过你怎么会在沈府?或者说,怎么寻到我这来?”
宋恒将大氅脱下,露出里面青灰色的外衣,指着左胸口绣着“李记”的字样:“大娘子放心,我是光明正大进府的。”
李记是专门为沈府供应新鲜蔬菜的果蔬商会。
“你还是李记的伙计?”
宋恒道:“不全是,今日我是替我东家来的,一个老大爷,身子骨不好,但要养家糊口不得不干。这几日他腰扭了,我有空就来替他,让他休息一下。”
“……哦。”这人还挺热心。
宋恒不再提方才之事,直接说明来意:“好了,这个解释完了。第二嘛,还是为上回之事。上次回去后对于你的话我认真思考过,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牛鬼蛇神,死而复生之事也并非不可能。所以我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也私自打听了一些你母亲的生前事,嗯……你介意讨论这个话题吗?”
这人似乎将她的玩笑话当真了。
沈兰奴觉得这人有点意思,随意道:“无妨,你继续说。”
宋恒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对方没有勉强,才道:“好。不知关于你母亲的传闻……你知晓多少?”
沈兰奴想了想:“城中所传皆知。将军之女,貌比天仙,曾是个娇俏灵动又傲视群芳的奇女子。”
宋恒道:“那这些我就不重复了,说点不一样的吧。大娘子可听过蛊遥族?”
“蛊遥?”这倒是有趣,“因她西域血脉而传言是蛊遥后人吗?这也不是稀奇事,听说过。”
宋恒好奇地问:“那你可知蛊遥族是怎样的存在?”
沈兰奴反问:“你不知?”
宋恒:“惭愧,城中人知晓得不多,只打听到只言片语。”
沈兰奴来了兴致:“那我给你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