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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亲亲夫君亲亲 ...


  •   五百年前凛凛把东寂扛回了家,妥善照料了半日后飞往花界请花神出面清除了熙雪湖里的蛇毒,拯救了湖内所有生灵,此乃大大功德,仙界但凡是个有灵识的生物都对她歌功颂德,直夸她人美心善,比天界那些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仙子们强多了。连沾了点好处的人间也修起了花神庙,日日香火鼎盛,香客不断。

      清晓对此很受用,也不想想是谁用功德簿求了她去的。凛凛心里极度不平衡,也只能劝自己行善不留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了。

      光自劝还没用,必得要尝到甜头才能抵消心里的不平衡。于是那阵子凛凛还没和东寂成亲便日日揩他油水,明明他体内毒素已尽清,凛凛仍然坚持在他周身各处抹药膏,夜夜哄着他泡药浴,起先还拿手巾给他擦擦,后边就直接上手了。东寂平日里瞧着高高瘦瘦的,穿什么衣裳都松松垮垮,凛凛时常觉得他忒清减了些,默默盘算着往后在一起过日子了,必定要给他吃胖些、养壮些。想不到褪下里里外外的衣衫一看,他胸膛是那般的坚实,身躯是那般的挺拔,四肢皆是那般的有力量感。

      凛凛不免脸红心跳,只觉得捡了个大便宜。尽管东寂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任她拿捏磋磨,但凛凛那时候还并不怎么介意,约摸是光顾着饱眼福了。

      不久择良辰吉日完婚,婚礼上只凛凛和他两个,除了皇天后土以外,凛凛觉得不需要再有其他的什么见证。

      一切都很顺利,行拜礼、揭盖头、喝交杯酒,东寂既没有临阵脱逃,也没有扭扭捏捏磨磨唧唧,反倒出离的平和镇定,走过这终身大事的流程就像吃了顿家常便饭一样轻松随意。

      凛凛以为是他想通了,或者经过这些时日的相伴相守,东寂终于发现了她的好,已然深深地爱上了她,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诉之于口,但他那个人本就是孤寡性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再者要知道一个人怎么想,不是看他怎么说,而要看他怎么做。

      单看他在婚礼上的表现,凛凛便觉得自己多年的盼望成了真,儿女膝下、子孙满堂的心愿也指日可待了。直到——

      凛凛闭上眼等夫君亲上她的唇,可迟迟都没有等到,她茫然地睁开眼,东寂已坐去了桌前,一杯接一杯地灌酒。那副伤情失意的样子,实在似曾相识,凛凛曾在酒馆里见过太多回了。

      凛凛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心又隐隐作痛,她慢慢站了起来,走上前两步:“夫君,你若是把自己灌醉了,今夜就不能与我圆房了。”凤冠霞帔在龙凤花烛下落下的阴影微微摇曳。

      恐怕不只是今夜,他根本就不想圆房,他心里还惦记着别人,他怎么能与另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子同床共枕、耳鬓厮磨。

      那一刻,凛凛犹在骗自己,也许他是担心亲族,也许他是因为没经验而紧张不安,需要多喝点酒来壮壮胆。

      凛凛坐在他身旁,按下了他执杯的手,温柔地对他说:“夫君,酒醉伤身,不如随我到榻上歇息吧,春宵苦短,莫负良时啊。”

      东寂的手微微地颤抖,他看也不看她,双唇紧抿,极是隐忍。

      凛凛不愿再等,遂主动凑近了他的脸,眼睁睁看着他长睫轻闪,眸中半分光彩也无,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魂,终是停在了他双唇前的一寸之地。凛凛直起身子,含着屈辱而又心酸的眼泪檀口轻启:“罢了。”

      凛凛径自褪下外衣,躺进被窝里,两眼空洞地望着帐顶:“你打地铺吧,别离开这间屋子就行,不然我必定把你抓回来给你下一剂欢情散,药效是寻常剂量的三倍。”

      彼端久无回音,她又补了句:“你知道我说的出,就必定做的到。”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床边睡去。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听到东寂在地上铺被子入睡的窸窣声。

      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吵到她。

      凛凛越发感到心酸,他是怕吵醒了她,她发起火来给他下欢情散吧。

      他就这么不愿意碰她?

      凛凛在绣着鸳鸯的软枕上落下了一滴泪。自此之后,她再没为此事而开口,也不曾隐晦地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愿。

      在外人看来他们从没分房睡过,也没吵过架,虽然平淡得有些过,但总体来说应该还是很和谐美好的。只有凛凛和他知道,他们一直是有名而无实的夫妻。

      这也难怪凛凛近日总是感到空虚寂寞,对着花花草草也能唉声叹气的了。任谁对着那一张可亲近但不可亵渎的眉目如画的脸过活了五百年,也会兴致缺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的。

      此时凛凛正坐在院子里烹茶,东寂从花圃旁走来,不等他坐下,凛凛便对他勾了勾手,东寂顺从地弯下腰抬起脸,凛凛便亲了上去,唇瓣厮磨良久,末了还舔了舔。

      东寂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只等她结束方直起身子坐在凳子上,喝她煮好的茶。

      凛凛静静地看着他,心情很复杂,有时候觉得挺开心的,有时候又觉得挺没意思的。有时候她盼着东寂的魂能回来,有时候又无望地感到他的魂怕是今生今世都回不来了。

      日子淡的像水,五百年已然一晃而过了,可以后呢,也要这么水波不兴地过下去么?

      凛凛略感惆怅,东寂若有似无地看了看她,有些话慢慢从心湖表面浮了出来。

      她是觉得烦了,想和离吧?

      凛凛抬头看了眼蓝天白云,悠悠道:“夫君,你说咱们这日子是不是过得太闷了?”

      东寂心已了然,顺着她的话道:“是挺闷。”

      凛凛摊了摊手:“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

      东寂:“是。”

      凛凛眨巴眨巴眼睛:“那你觉得应该从哪方面下手?”

      东寂:“随你,我都可以。”

      凛凛扁了扁嘴:“你就不能提点实质性的意见?”

      难道她是想要他来主动开这个口?可若是由他来说,遭弃的不就是她了?她不是一向最好面子么,怎么会甘愿担上这种不好听的名声,还是说她不想当感情方面的坏人,所以极力地引导他来做这个坏人。

      东寂正琢磨着,凛凛霍然起身:“收拾包袱吧。”

      这是要他走人?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

      东寂缓缓缓缓地站了起来,五百年,他苦心期盼了五百年,终于盼来了这一天,他该下一场大雨来洗刷自己身上的污秽,涤荡自己的心灵,还是放一场白日焰火来热烈庆贺,再买十来坛酒喝个烂醉,大梦一场?茶气袅袅,在他眼里蒙上了一层雾,在他清冷绝世的脸庞上沾染湿意,初秋的风拂过他半束的长发,扬起一个自由的优雅的弯弧,又轻轻地落下来,仿佛方才的随风飞舞只是刹那间的梦。梦醒了,一切还是会回到原本的模样。

      只是这一刻他的心情,好似不如预期般的畅快,他目光扫过这院落里的边边角角,有太多太多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他与凛凛一起旧年新种下的柚子树才刚冒出了头,他和凛凛都不喜食酸,凛凛只是想看看柚子结自家院子里是什么样,倘若瓜熟蒂落以后他俩都不爱吃便拿到集市里便宜卖了,再不济就白白送人,凛凛说总有爱吃柚子的,她还可以把柚子皮捡回来入药;与凛凛一起栽的花、养的草;与凛凛一起搭的秋千架,凛凛最喜欢拉着他一起坐在上边听风看云,往往听着听着就贴上了他的胸怀,看着看着就亲上了他的唇……

      东寂极其惊诧地发觉,此时如滔天巨浪般涌动在自己心头的,竟是浓烈的无以抗衡的不舍之情,他不舍得小竹庄,亦不舍得庄子里仅有的人。

      “喏。”

      凛凛利落地回屋收拾了包袱,没想到转了一圈出来,东寂仍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好似一步也没挪动。凛凛把一个轻简的小包袱塞给他,他木然地接了。

      忽然的,毫无征兆缘由的,一片落叶不声不响地落在了地上,东寂紧紧地抱住了凛凛。

      凛凛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也紧紧地抱住了他,这竟是他们五百年里的头一回紧紧相拥,凛凛感到一股暖流在心间流窜,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动与幸福。凛凛简直想要泪洒当场,从前她不喜欢改变,因为她其实并不是个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很高的人,说是墨守成规也好,说是因循守旧也好,她就是喜欢和喜欢的人偏安一隅,过最平淡安逸的日子,不然她也不会守着寡淡的东寂过了五百年。

      可原来改变竟有这样大的好处,像根棒槌把迷迷瞪瞪的人给敲醒了,东寂好似幡然醒悟明白了她的好,有这一回的主动拥抱,还愁后续不能发展得更深入吗?早知做出改变就能有如此效用,她必定早早迈出这一步。

      凛凛想问他想不想立刻马上地再进一步,比如亲亲脸啊嘴啊什么的,立刻马上地拦腰抱起她进屋把推延了五百年的一夜春宵当即补上也很行啊,她又不介意现下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跟她办事的人是他,其他什么的都可忽略不计。

      可就这么天昏地暗地抱着,东寂迟迟也没有别的举动,凛凛只怕她开了这个口,当下意乱情迷的氛围就没了,别说是圆房,和亲亲夫君亲亲了,可能连这仅有的一点温暖也不复存在了。

      需知她等一个拥抱就等了五百年之久啊,凛凛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心急为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豆浆要慢慢磨,慢工出细活。

      只是别让她再等下一个五百年了,五百年实在太漫长,饶是再有耐心的猎手也等不了那么久了,哪怕五十年一百年呢,总要加快一些些的吧。

      当然如果是立刻马上,那就再好不过。

      凛凛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梦之中,东寂已松开怀抱,她仍一厢情愿地搂住不放。

      “凛凛…凛凛…”东寂看她像是睡着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后。

      凛凛自幻梦中回归现实,一睁眼便撒开了手,离开他的怀抱,抬手抹了抹嘴角流出的一点哈喇子,又定睛一瞧东寂肩上她方才倚靠的地方,万幸没有蹭到他身上。

      她竟在青天白日里做起了春梦,实属不应当啊不应当,她哪里就寂寞难耐到了这个份上?

      “走吧。”凛凛表情讪讪的,耷拉着脑袋,唯恐被东寂发觉她的异常。

      东寂挎起包袱,他其实觉得自己可以净身出户,他不知道凛凛要他带走些什么,想来无非是些细软罢了。他本是空手而来,衣衫用物等皆是后来凛凛为他添置的,而今凛凛不想留下他的任何东西,扔了烧了都再正常不过了。

      到底夫妻一场,虽有名无实,但这五百年来的相伴相依、朝朝暮暮是实打实的,不可抹却的。今日一别两宽,恐怕日后再无见面之缘,也没那必要,见与不见都没意义了。只是东寂觉得自己还是该对她说一句珍重。

      他话未出口,凛凛便用法术封起了门户。

      “你这是做什么?”东寂皱起了眉,难道他这一走,她往后也不在这住了。

      凛凛回到他身边挽起了他的手臂:“既要出远门,自然要关门锁窗了。”

      东寂微怔:“出远门?”

      “对啊,换个地方待待,要么到处走走散散心。”凛凛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他,“夫君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是出远门啊……不是让他打道回府啊……

      东寂脸色一僵,嘴角抽了抽。

      他能说他想回熙雪湖么?

      可千万不能,他若是说了,凛凛必定当成是陪他回公家了。若是让族亲知晓他的现状……

      东寂心已凝结,无望地闭了闭眼。

      凛凛打量他古里古怪的脸色:“夫君是否想回熙雪湖看看?”

      “不了。”东寂毫不犹豫地说,“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他其实比较想去阴曹地府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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