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的遐思》琛瑜

4、白鸟坠处（四）

　　五、

　　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

　　六、

　　所以我该说什么？

　　我是海浪上的泡沫，是水面的弓影，是一团被纸包裹的火；我是虚假的表象，是痛苦的虚影，是坏掉的钟表。朝菌不知晦朔，我抓不住沙漏的形状，沉没进令人生厌的窒息里。我是在鱼缸里吗？还是在大海里？阳光透过水面落在我的身旁。你是水的裂痕吗？为什么永远也填不满呢？

　　一只鸟决定去死。

　　它度过一千次追逃——天空不再是它的乐园，它抓不住安稳休憩的枝条；它羽毛凌乱，满是灰尘，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是一只白鸟；它不明白自己的归处，时刻被痛苦萦绕；它不敢动作不能停下，于是将一切压在这枝桠，哪怕它轻若鸿毛。

　　有的人虽然眼睛不见光明，心中却始终有潺潺流水。沙利文在海伦湿漉漉的手心写下“water”的时候，海伦第一次认识到了什么是“水”。

　　镣铐脱落的那一刻，鸟得到了那三天光明，它艳羡这闪亮炫目的光辉，知道了射手选择了击碎镣铐，知道了自己重于“珍宝”，一直在渡口彷徨。它明白了自己的愿望，于是紧紧咬住那截枝杈，最后一次收敛自己的翅膀——从寒冷的高空“一跃而下”，像流星一样划过天幕，直直的坠落：

　　它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此刻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可在决心从空中一跃而下的那时刻，一切疲倦和恐惧都像潮水一样褪却了。离地面越近，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它正如它所想要的那样回归一切的开端和终点，回归应有的热烈与自由，像是白色的的火焰、白色的光团——两只小球从铁塔上掉下来，一只是十磅的铁球，一只是一磅的铁球，他们同时落在高塔旁边的地上；两个生灵从伊甸园掉下来，一只是红色的苹果，一只是白色的鸟，他们同样落在高天之下的泥土里。

　　那截枯木坠在地上。在接触到泥土的刹那间生根，迅速生长为一棵高大的榆木，枝桠伸展出高大的树冠，葱茏的树叶一团团遮出一片阴凉；那白色的鸟化作一团流光，坐起身子靠在了树上。

　　也许我在泰勒斯那团本源的水里，我掉进名叫爱智慧的河流，窒息的感觉眨眼褪去，我变成游鱼，近乎贪婪的沉溺在清凌凌的水里，看到头顶太阳热烈变换的光芒，河流潺潺流向人间。光晕在棱镜里折射出七色的美丽光辉，因为我带不走什么。

　　我畅快的笑了起来。相信我，这是比风里的羽毛还闪亮的大笑，像闪电一样的大笑。我们共同大笑——我会永远爱你，因为我永远自爱；我会握住你的手，因为我们本就同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