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仍然迷雾重重》言微言

3、三

　　凉亭外下着雨，风吹散了夏日的暑气。
　　柳闵之靠在小榻上，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有人走近，柳闵之原以为大约是哪位预备催她回屋睡的宫人，眯着眼佯装熟睡——无忧无虑的宫廷生活待得她骨头都懒了，即便知道睡在室外容易着凉也不想挪动。
　　而且柳闵之发现自己似乎很擅长装睡，这应该是她失忆前的惯用把戏。
　　当有薄茧的手指触摸到她的眉心的时候，柳闵之的大脑一下子空了。
　　不是宫人，是叶机。
　　“陛……”
　　众宫人及时噤了声。
　　叶机似乎轻笑了一声，把她从小榻上捞了起来，像抱一只幼猫似的抱在怀里。他的衣袍常年薰着安神香——柳闵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闻到这股气味，觉得异常熟悉和安心，她没由来地觉得这熏香的名字叫做安神香。
　　柳闵之的脸靠在叶机的肩上。平日里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原来叶机的肩膀很宽、一点也不硌人。叶机沿着长廊走回柳闵之睡的厢房，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回床榻上。最后着落的是她的后脑勺，叶机托着她，慢慢地抽出手掌，似乎生怕摔碎了什么名贵的玉器似的。
　　他的怀抱好温暖，柳闵之想。如果能抱得再久些就更好了。
　　叶机就要走了，柳闵之有些遗憾。
　　然而叶机没走。
　　被褥陷下去一块——他坐在了床沿边上。
　　柳闵之紧张起来，她闭着眼，看不见叶机的表情，更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脸颊。
　　柳闵之正疑惑叶机的手指似乎不是这种质地，那块柔软的东西就落到了她的嘴唇上。叶机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睫毛上，柳闵之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
　　叶机竟然偷亲她！他果然有很坏的习惯，且不止一个！怪不得自己之前不愿嫁给他呢！
　　叶机亲吻人的时候并不像他平时那样宽容温柔，反像只巨兽似的又啃又咬，他捉住了她的舌头，强硬地翻过来掀过去，好像马上就要把她咬碎了吞进腹中，但硬生生忍着没用全力。
　　柳闵之有装睡的经验，但肯定没有被亲了还能继续装睡的经验。她心里方寸大乱脑中警铃乱响，被叶机亲得毫无招架之力，止不住断断续续挣扎着呼吸新鲜的空气。
　　“叶……机……！”
　　叶机立刻停手，却没有立刻起身。
　　四目相对，两人鼻尖之间的稀薄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又暧昧的沉默。
　　既然已经被撞破了，叶机索性大大方方地盯着柳闵之的脸看。
　　柳闵之移开了目光，她知道自己的脸多半已经红透了，嘴角大概还沾着水渍，那是叶机的故意留下的。
　　天杀的，她才十四岁啊！
　　柳闵之细如蚊声：“……我还没嫁给你呢。”
　　不不不她应该跳起来甩给叶机一个响亮的耳光而不是被轻薄了以后还在这纠结男婚女嫁的糊涂账！
　　叶机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深灰色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垂下头、无不委屈地低声道：“没有这场意外，我们早成婚了。”
　　“……”
　　柳闵之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酸得发胀。
　　岂有此理！明明被轻薄的是她，反倒弄得好像是她欺负了叶机似的。
　　“……你现在，愿意嫁给我了吗？”
　　好没诚意的求婚。柳闵之想。
　　叶机低头亲了她一下。没有伸舌头，没有露牙齿，坦坦荡荡地就这么碰了一下。
　　“！”
　　即便是这么素的亲吻也不妨碍柳闵之脸红。
　　“嫁给我吧，闵闵。”叶机又亲了她一下。
　　“……”
　　柳闵之躲了一下，没躲掉。
　　她呆呆的，突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
　　叶机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盯着她捂住嘴的手指看。
　　柳闵之无端觉得那目光很像已经得手的猎手。
　　“和我成亲吧。”他说。
　　叶机就着柳闵之捂住嘴唇的手背亲了下去。
　　柳闵之的睫毛抖了抖。
　　“其实你也很喜欢我吧？”
　　“！”
　　叶机又亲了亲她的手指。
　　“你看，你都没有否认。”
　　“我才没有喜欢你……！”柳闵之恼羞成怒。
　　趁柳闵之移开手反驳的空隙，叶机又碰了碰她的嘴唇，离开时不忘舔了一下她的嘴角。
　　“！”
　　柳闵之冷不防又红了脸。
　　周国的昏君太可恶了，得想个法子治他。柳闵之想。
　　“我答应和你成婚。”她说，“我要做皇后。”
　　叶机没有发愣，仿佛早有预料，点头说好。
　　轮到柳闵之发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