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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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岛萤喜欢星野玉枝。
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好吧，山口忠也知道。
他一直知道外界对自己最大的刻板印象是一个巨大的傲娇，但对内月岛萤一直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疏于对表达能力的正确培养。
大概高中的时候，月岛萤就察觉到了自己对青梅竹马的感情。但是他没有想过付诸行动，因为青梅竹马都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或许这种关系能一直维持下去就挺好”的阻塞感。因为朋友是一种随时都可以捡起来的耐用品，但恋人则是每天都需要养护的珍宝。一旦迈出这一步，人势必需要丢弃一些东西。月岛萤有限的人生里少有地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感情，也因此举步维艰，像走独木桥一般单方面为维持现状焦虑。
星野玉枝性格称不上孤僻，但绝对是一个“内向”的人。她的大部分能量都来源于自身，这使得她从小格外独立自主，也极容易陷入内耗。从初中开始，星野玉枝正式成为一名忠实的归宅部成员，原本每天都在进行的“一起回家吧”活动，参加的人大多数时候只剩下月岛和山口两个人。再加上她平日里和同学的交流并不多，月岛曾一度认为这个无聊的人是不是除了自己和山口没有任何朋友。
这种想法在高中的时候被打破了。
他一直知道星野玉枝的钢琴弹得不错，却不知道她还擅长作曲和编曲。她高中的时候跟网友们一起创建了一个乐队，开始频繁往东京跑。在一个流媒体还没有现在那么普及的时代，居然能通过视频网站取得不错的知名度，这刷新了月岛对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这种刷新不是说她居然能交到朋友，也不是说她居然还有这个技能，而是她居然从无聊的人生里走了出来。
当自己在高中排球全国大赛开幕式上看到“众神”乐队表演时，无形的割裂感硬生生把舞台上那个身处一隅的身影撕成两半：一半留给存在于他记忆里的少女，另一半留给跟着音乐律动的人群。
那天之后，她们的歌就进入了自己的歌单。
就在他以为这种割裂感最终要彻底将属于他的那部分星野玉枝毁灭时，她在高中毕业后放弃了音乐道路，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因为国语和外文成绩太差而马马虎虎考上一个普通的理工大学，就读于时下最热门的信息科学专业。
但是他很快发现这是一种侥幸心理，因为星野玉枝完全没有想过把与他的感情当□□情的先行曲，而只是把青梅竹马当成一个可以随时捡起来的朋友。
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感，但两人的地理距离让这种挫败感没那么明显。
可他从来没有料到星野玉枝会走学术这条路，也不知道有一天她会计划离开这个国家。
在得知她要去新加坡留学时，意料之外的失控让他格外愤怒，并且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可是星野玉枝也没有想到给他发过消息，所以这种冷战没有任何意义。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疲惫，也在得知她准备在新加坡登记结婚的时候终于心死了。
事情发生转机是在她博二那年，星野的父亲几近瘫痪，需要立即手术。星野推掉了一切工作，从新加坡赶回来。在医院里，他差不多是第一次从那双平静的黑眼睛里看到波澜：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带来的狂风骤雨。
他当时捧着花站在病房里，第一次感受到名为星野玉枝的人活了过来，成为了愿意为亲人和朋友驻足的人。
后来她开始给自己的亲戚朋友们买海外的礼物，虽然也一直没回国，但无意义的闲聊变多了。
最开心的时刻大概是某一日上Line，突然看到她因为和未婚夫因为去留问题分手。那件事之后他就一直相信飞了六年的星野玉枝会回到自己身边，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傲慢，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看着留着妹妹头的身影站在自己家玄关的时候，他几乎花了毕生的力气做表情管理。她被晒黑了，因为做了激光手术摘掉了厚厚的近视眼镜，看起来真有点像电视里看到的东南亚本地人。
不管在什么年龄段，有父母在的场合，身为子女的天性都是被压制。月岛萤烦躁地看着星野玉枝不断紧张地摩挲着茶碗的杯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在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星野不耐烦地耸了耸薄薄的头发：“萤，出去走走吗？”
在他眼里，即使出去了，星野也一直在放空大脑。她虽然一直强调自己想要工作，又舍不得难得的假期，总而言之对自己生活没有明确的目标。而他脑袋里都是十几年前回忆。
他其实对自己在女生里的人气挺有自知之明的，因为山口经常和自己提起有女孩子来问自己的事，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女生。
“阿月没有想过要谈吗？”
山口没有说宾语，似乎心里对他一直对女生这么冷漠的原因有自己的答案。
“没有，很麻烦。”
“是因为小玉吗？”
月岛攥紧手中的水瓶，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山口：“和她没关系吧？”
山口想了想，犹豫道：“其实阿月和小玉都是很简单的人，如果想的话，就这样直接跟她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虽然这么说有点自以为是，但我想小玉是那种不给她一点牵绊，会飞得很高很远的人。到那个时候，阿月还有机会吗？”
有，只是有点侥幸。但这次他不会再逃了。
“如果你还没想好这段时间干什么的话，不如跟我谈个恋爱吧。”
被头发遮住的侧脸猛然变成了正面的娃娃脸：“哈？”
星野停下脚步，以她一米七的个子，直视月岛依然需要仰着头。明明已经快三十岁了，依然长得像二十出头的浅棕色娃娃脸在接近正午的阳光里显得神采奕奕，仿佛一下子被刚刚的话惊醒。
“你没在开玩笑。”
“没有。”
星野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你能直接说出来，估计已经计划很久了吧。”
“嗯。”从高中开始就在“计划”，“所以答复呢？”
星野跟刚刚一样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把规整的妹妹头搓乱：“萤是被催婚了吗？是爸妈的任务吗？”
“没有，不如说在这方面，他们不怎么管我。”
“萤在大学以后有谈过恋爱吗？”
月岛很想撒谎说没有，但没等他开口，星野就继续说了：“我谈过，这也跟你说过，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但是对于我来说恋爱意味着婚姻，婚姻意味着束缚，如果不能一直在一起，这种婚姻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但我又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可能过个几年，我就会又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跑回国外去。到时候我就会选择切段这段关系。但如果依然是朋友的话…”
“不会让你跑的。”
星野愣住了。
月岛正视着她的眼睛：“而且你现在不是要留下吗？偶尔也考虑一下当下的事吧。”
“说实话，如果是别人我或许会直接拒绝了。”星野向前一步靠近月岛，仿佛踏过了12年的时间溪流，“但是如果是萤的话，我会觉得这样也可以。”
“那就是？”
“我答应了。萤现在是在仙台市区住吗？”
“嗯。手给我。”
星野没有听他说，直接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微微倾斜在他身上：“那再说吧，我明天去一趟市区，顺便去看一下东北大学。”
“我明天上班。”
“跟萤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我其实回国前就联系了东北大学的信息科学研究科和计算中心，毕竟是宫城这边最好的学校之一了，好歹提前争取一下。”
“你以前可不会做这种需要提前准备的事。”月岛感觉星野的头发在摩挲着自己的手臂，有点痒。
“这叫工作面具。”星野突然撒手，像个孩子一样转着圈向前走，“明天几点下班？”
“五点吧，”月岛感觉星野好像很开心，但他的直觉并没有给他这样的原因，“我尽量。”
星野突然停下来：“我会去等你，我这边大概三点多结束，走路过去也就半个小时！”
“萤，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好开心，就好像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一样。但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喜欢你，就是现在也是，我好像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这么说，你会生气吗？”
“不会。”
就这样最好，月岛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