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朵花（小雏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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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窗外难得天气很好，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一缕黄色绒毛被微风托起，轻轻落在路人小姐的发顶。她摸了一把，很轻易就将小绒毛捻了起来。
路人小姐：“……原来最猛胜也会掉毛吗？”
她不禁噗嗤笑出声。
奈落那个性子一定忍受不了这些，大黄蜂们只得小心翼翼，不让毛落在阴晴不定的主人身上……想到这，她又觉得奈落其实挺可爱的。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路人小姐从榻榻米上爬起，把凌乱的被褥重新铺平，但在收拾的时候发现了很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有那么多黏腻的可疑液体……好恶……”她本来想说好恶心，但理智突然回笼，意识到这里是奈落的地盘，不可能闯进什么奇怪的生物。
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奈落本人。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再次看向那些不明液体，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毕竟在暗室里无意撞破的碎肉块还历历在目。
她只是讨厌来历不明的东西而已，如果这些都是奈落的杰作，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路人小姐敏锐发觉身体已经不再酸痛，要说那么快自愈那是不可能的，多半就是因为这些奇怪的黏液，她才能恢复那么快。
做好事不留名的死傲娇。
只是路人小姐忍不住扶额思考：“可恶啊，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奈落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类似克苏鲁神话体系的造物吗。”
她真的很想知道，但是不会有一位身着紫袍的坏妖怪突然从角落冒出来，贴心地为她解开疑惑。
杀进他房里也找不到人，紧接着女仆匆忙赶来告知：少城主大人又出门了。
而且接下来很长时间一直如此，直到路人小姐抓遍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仆从侍卫，才确认并无奈接受了某个事实。
——他似乎有意在避开自己。
“奈落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忙。”
“究竟在做什么呢？”
找不到那只心里牵挂的妖，她再次郁闷地独自走出人见城，像只失去灵魂的傀儡，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城外荒野。
穿越层层丛林，路过不会连接另一个世界的河流，她望见升起袅袅炊烟的村庄，这里的人简单纯粹，在乱象横生的战争时代努力生存，散发着最为淳朴的生命光辉。
一群孩童在草地上奔跑嬉戏，突然，有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被石头绊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染上鲜红。
她原以为女孩会因此被伙伴落下，无助地坐在地上哭，接下来的情节一定很没意思，因为小孩子哭泣吵闹的声音特别聒噪。
所以她想上前扶起那个小孩子，堵住可怜的眼泪。
但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许多只手便围了上去，仿佛为了证明她的猜测有多可笑。
“呀，你的腿流血了。”
“一定很痛。”
“上来，我背你！”另一个比较年长强壮的女孩二话不说搭起她的腿，她们亲密得就像有血脉相系的亲姐妹。
一群孩子簇拥着伤者远去，渐渐消失在她所能触及的视野范围。
心脏攀升起细密的针扎感，那样温情的画面，让她阴暗的恶意揣测无处遁形，很不舒服。
路人小姐攥紧胸前衣襟，快要喘不上气：“……果然，我才是那个异类吧。”
除了同样孱弱的身体、还有短暂易逝的寿命以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符合一个人类的标准。毕竟，她认为人类应该是团结的群居生物，而自己总是游离在热闹之外。
这种无人在意的自卑始终存在，即使平常伪装的很好，但她本人清楚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的深渊有多可怕。
人总是在追逐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于她而言，比如深陷恐惧时他人给予的援手。
越是得不到，就越要在别人身上找到这种感觉，所以那个时候她会为“死去”的桔梗诚心祈祷，会希望自己微弱的祝愿能让另一个灵魂转世过上她曾艳羡的生活。
路人小姐试图掩饰嘴角的苦笑。
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走进那座村落，或许这里的人的确更加纯粹，或许他们会带来自己曾无比渴求的关心，但那些已经是过去式了。
以前苦苦追寻却得不到的东西，就算后来多到溢出，也已经错过弥补创伤的最佳时机。
她融入不了，所以不想再尝试。
“呐，不能一直困在执念里呀。”扬起轻快的语调，路人小姐继续下趟旅程，天色还早，她有时间走过更多风景，说不定会发现其他自己当下所需要的惊喜。
今天也要给奈落送去鲜花。
越过绿色田野，她沉醉于接连天际的盎然绿意，躺在这样安逸平静的天穹下睡去，或许会永远都不想醒来。
但真正吸引她的，并非这遗世独立的苍茫一隅。
黄白交织的花海绵延道路尽头，他看见一个男人，身姿挺拔却又透露几分落寞，层层翻涌的花浪越是烂漫，他的背影就愈发孤寂。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望向远方，似乎在追寻着什么，又像在守望着什么，雏菊花海无边的绚烂中，他飘在空中的白色长发却是唯一能夺取视线的色彩。
“古怪的家伙……”路人小姐不敢随便搭腔，兴许是受身上的力量影响，她能感应到那个男人的气息很强大，大概率也是只棘手的妖怪。
她只是想摘一些小雏菊带走，可以不惊动对方的话最好——
“……！”
没有任何预兆，在她蹲下身子采摘花朵的刹那，一道无形风刃穿破空气，冲着无辜路过的她猛烈袭来。
砰！攻击毫不意外地被结界拦住，撞在那股坚硬的防护壳上，发出振刀般的嗡鸣。
“啊咧？”路人小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又是一记风刃，甚至比上次还要迅猛得多，但依然无法越过那道保护罩伤她分毫。这次她有些生气了，“唰”的一下站起身。
路人小姐愤怒冲上前，目光被风中摇摆的纯白吸引，下意识想揪住那人右肩上毛绒绒的长披肩，但在落手之前，她被对方覆满寒意的眼神吓退了回来。
她悻悻回怼，“喂，没礼貌的大个头，明明是你先下手的好吗？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这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路人小姐费力抬头，仰视着意图不善的怪人。
看清那张脸时，瞳孔里不禁闪过一丝惊艳，陌生男人一袭冷冽如月的长发肆意飘扬，白皙的皮肤泛着冰冷光泽，寒气源源不断地扑来，危险又充满吸引力。
男人微微转动眼眸，肃杀的金色落至她身上，双唇吐出几个字：
“你和奈落是什么关系。”语气冷漠不屑。
听见这句话，路人小姐顿时语塞，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方八成是奈落的敌人，或许是察觉到她身上来自奈落的气味才会突然袭击。
如果是奈落的仇家，她会被当作人质绑回去吗？不对，她现在勉强也算有自保能力，应该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可怜境地。
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要是自己被绑了，奈落会去救她吗？
浑身透着奈落味道的人类女人没有回答自己，而是露出一种令人嫌恶的憧憬眼神，这让杀生丸很不爽。
身体周围的气流再度搅动，按捺不住杀意，但他刚刚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类有结界保护，那力量的强大程度连他都无法探测到底。
她看起来不像是修行过的人类，体内也没有类似犬夜叉身边女人的灵力，那这种深不可测的力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至少不可能是出自奈落，他还没那个能力。
杀生丸神色微动：“回答我，你和奈落什么关系。”语气愈发不耐烦。
左臂隐隐残留差点被四魂之玉吞噬的不适，他一向不会放过挑衅和设计自己的家伙，更何况那还是只血统肮脏的半妖。
路人小姐回过神，她意识到面前还有个疑似奈落死对头的妖怪，心虚低头，吞吞吐吐道：“哈哈……你说的奈落……唔，可能算是我的主公吧……”
战国时代应该是这样称呼奈落这种上级的吧？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些历史，不过感觉这么介绍大概没错。
果然，白发妖怪应该听懂了她的话，然后又继续说道：
“你是他的仆从？那么……”
完全看不清他拔刀的动作，利刃冰凉的触感已经抵在颈部。
“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他是一刻也不停歇啊。
非要把刀架在人脖子上说话？
还有那该死的结界怎么现在又不起作用了，是这只妖怪意识到要收起杀气，所以仅是威胁就唤不出它了吗？废物。
她尝试动了动手心，但现在能掌控的力量还不足以抗拒面前威压强大的妖怪。
看来只能智取了。
路人小姐颓废地举起双臂，做出一副投降姿态——虽然不清楚妖怪能不能看懂。
她讨好般地回复道：“即便你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哦，我只是他众多手下的其中一个而已，平时连见都很难见到，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踪迹呢。”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路痴，就拿现在的情况举例，你让我走回来时的地方我都找不到。”
随口邹完半真半假的胡话，路人小姐挑了挑眉，等待白发妖怪有所反应。
可惜对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家伙。
“呵。”妖怪发出一声冷笑，“不常见的话，你要怎么解释身上浓郁的臭味。”
他又顿了顿，然后无比嫌弃地拧眉。
“简直像是和奈落睡过一样恶心。”
……兄台，你真相了。
一不小心就说出了正确答案呢。
不过路人小姐是肯定不会承认的，但她也知道谎言已经被拆穿，只能修改一下措辞破罐子破摔了。
“好吧好吧——实话告诉你，我不是奈落的仆从，而是个爱慕他的追求者，因为我总是缠着他，所以身上才会沾染特别浓的味道。”
“但是路痴这件事我可没骗你，每次跑出来我都找不到回去的路，都是奈落派他的妖怪手下跟着我然后带我回去的。”
说完，她又十分配合地探头探脑，往周围瞅了一圈，“……不过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估计是害怕你躲起来了吧。”
这次路人小姐已经把能告诉他的事情全盘托出，就算他再怎么逼问奈落的位置，自己也无能为力，而且她干嘛要把奈落的敌人带回去啊，就算心里对那家伙冷淡的态度有所不满，再怎么着，他们才是自己人。
引狼入室什么的……她又不傻。
兴许是因为她这次回答得很坦荡，白发妖怪没有再露出被敷衍到的表情，似乎真信了她的话，并且把手中的刀收了回去。
刀身入鞘，发出一声“锵”的闷响。
“爱慕？”他言辞间透着轻蔑，凝视着她的眼神里满是讥讽，“人类都是这么天真吗，妄想和身份不相符的妖怪在一起。”
犬夜叉的母亲、五十年前死去的巫女、以及现在出现的那位和他作对的人类女孩，总是控制不住不该有的情感。
正因如此，她们的人生才会如此糟糕，充满危险，甚至波及到其他人。
听到眼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说着相同的诳语，杀生丸只觉无趣极了，连从她这里得到奈落行踪的想法都尽数散去。
又一个可悲的人类，甚至眼光比拔出铁碎牙的女孩还差，她知道奈落是什么东西吗。爱慕一个低贱丑陋的半妖，迟早落得悲剧下场。
路人小姐眼看那只妖怪讽刺完自己，不带任何犹豫地转身离去，心里一股无名火不知道往哪撒。
也许是因为她明明知道对方说得没错，无法反驳的话语，听了只会让人画地为牢。
她朝着白发男子离开的方向，狠狠踢了一脚空气，幽怨开口：“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祝你早日打脸，爱上自己看不起的人类——”
说完，妖怪消失的方向又袭来一阵强风，这次没有触发结界保护，而是从她耳侧擦边而过，割下一缕头发。
“……”赤裸裸的威胁。
“别让我再看到你！”
路人小姐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喜悦毁于一旦，脚下这片小雏菊铺成的花海彻底没了那个男人的妖气，最猛胜终于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给她导航回城路线。
返回人见城后，她得知奈落也回来了，不过正在前厅接待刚刚进城的贵客，听说是一名驱魔师。
路人小姐匆匆唤人寻了个花篮，把采摘回来的小雏菊小心盛进去，然后直奔奈落房间，准备提前在他的房里点缀上鲜花，制造点情侣间的小惊喜。
虽然他还没有直白承认这件事。
走在廊道里，一路上的氛围很奇怪，每个人似乎都陷入异常压抑的情绪，但她一向和其他人不怎么有交集，便也没多想。
路人小姐兴冲冲跑到奈落房外，用力拉开障子门，却发现信息似乎有误。人已经回来了，而且在他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位陌生女孩。
整间房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她定睛一看，那名女孩子似乎受了伤，压着床褥的后背有暗红的血迹渐渐晕开。
“奈落，她是？”直觉告诉路人小姐事情并不简单，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种早就应该出现在奈落身上诡计多端的一面，终于不加修饰地暴露在她眼前。
奈落扮出初见时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眉间微微蹙起，流出恰到好处的不忍和怜悯。
他呼唤自己的声音极具蛊惑性：“零，这是驱魔师珊瑚小姐，她的族人受我父亲委托前来剿灭妖怪，但父亲大人和她的弟弟被妖怪操纵……最后只剩下她一个活口。”
“派出去调查的人回来了，我需要暂时离开，你来陪陪她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朵花（小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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