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暮与君行

44、秋日午后

　　凤羽凝回到京都休息了两日，期间还去信沐云熙，感谢她送来的药材，还给她带了许多珍贵的珠宝首饰，想着要好好感谢她。

　　沐云熙倒也没客气，一一收下，她知道凤羽凝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两人便来往书信，凤羽凝感谢她为玉青城百姓做的事；沐云熙向她抱怨成亲的繁琐事宜。虽然话语间有些抱怨，但凤羽凝能看出来她是开心的。

　　凤羽凝不禁有些感慨，幸好她们现在是朋友而非敌人，不然玉青城的百姓才真是要遭殃，或许自己也不能安全的回来。

　　以后几日，凤羽凝得空便上街去采买东西，看看有什么适合池鱼的，都买下来送给她。

　　回到侯府，将东西送到池鱼的房间，才发现池鱼的房间大变样，多了许多红布和装饰，池鱼正坐在贵妃榻上做女红。

　　凤羽凝将东西交给池鱼的婢女，坐到池鱼对面，“这是绣的什么？”

　　“成亲时的盖头。玉青城的女子出嫁时要自己绣嫁衣的，母妃说不用我亲手绣嫁衣，其他东西有她帮着操办，可我闲不住，就想着绣个盖头。”池鱼说话时脸上挂着温柔又有些羞涩的笑容。

　　凤羽凝说不上自己心里的感受到底是什么，为她高兴，可又没那么高兴，总觉得心里有些堵。

　　池鱼见她不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莫不是见我要成亲了，自己也开始思春了？”

　　池鱼本是想逗一逗她，以报先前她开自己玩笑的仇，结果自己说完好一会儿，对面人都没动静。

　　池鱼把手里的针线放下，看到凤羽凝呆愣在那儿也不说话，伸手晃了晃，“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傻了？”

　　凤羽凝被她晃的回过神来，回怼道：“你才傻了，我好着呢。”

　　“那你刚刚说怎么了？”池鱼有些疑惑。

　　凤羽凝张张嘴，嘴里的话堵在那儿说不出来，因为她发现池鱼说对了，见到池鱼和沐云熙都要成亲了，高高兴兴的准备成亲要用的东西，自己心里竟也有些触动。

　　尤其是沐云熙，她一直觉得沐云熙和自己很像，有野心，有智慧，坚韧不拔，虽说成亲是她走的一步棋，可她的开心做不得假。

　　刚刚池鱼说出“思春”两个字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竟然想到了萧玉。

　　和萧玉拥抱时心跳得很快，和萧玉对视时会第一时间转移视线，这两天见不到萧玉也会下意识的去想他，话本子里小姐喜欢书生时就是这个反应。

　　凤羽凝终于意识到了那个先前被自己刻意避开的问题，自己喜欢上了萧玉。

　　凤羽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呆愣在那儿，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池鱼。

　　池鱼见她面色微红，自己和凤羽凝自小感情深厚，微微思索便猜到一些凤羽凝的心思。

　　“你看上哪家公子了？”

　　池鱼突然这么一问，将凤羽凝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

　　池鱼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难得见到凤羽凝这种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都能看出我喜欢故渊，我当然也能看出来你‘思春’啦。”池鱼有些得意，又问道：“不过你到底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凤羽凝闭了闭眼，还是告诉她：“隔壁的。”

　　“隔壁的……那不就是韶王吗？”池鱼惊讶地瞪大双眼，“你怎么会喜欢他呢，你们俩很熟吗？”

　　池鱼是真的很疑惑，之前一直忙着议亲，不知道凤羽凝和萧玉之间的事。

　　凤羽凝听她这么问，有些不确定地说：“还行吧。”

　　池鱼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我看到院子的墙边有个木梯通向隔壁，我先前还好奇这是做什么的，你不会……”池鱼说着说着没了声音，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担忧。

　　那木梯放在西厢房与墙之间，除了院子里的人，平日里简王妃和张璟晗过来的时候都看不见。池鱼住在东厢房，先前倒还真没发现，还是有次站在院子里，手上的东西被风吹跑，过去捡东西的时候发现的。

　　凤羽凝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无奈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因为又是要和他商量，才会去他院子里，就是觉得这样方便一点。我们现在只是朋友，没有做出格的事。”

　　池鱼再三确认他们没有做出格的举动，才放下心来。“不过你也太大胆了，直接放了个木梯在那儿，万一被舅母看到怎么办？”

　　凤羽凝想了一下，说：“那里还算隐蔽，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池鱼不赞同地看着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也没问凤羽凝和萧玉之间有什么事，她相信凤羽凝自有分寸，也知道凤羽凝自小就有主意，便没再多问。

　　只是池鱼细想过后又有些担心，“你当真喜欢他吗？他可是先太孙，他长得确实好看，京都城不乏爱慕他的女子，可没有一个敢表露出来的，万一以后……”

　　凤羽凝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萧玉。她现在大概知道了萧玉回来的目的，可万一那只是目的之一呢，如若萧玉真的想要那皇位，站在皇表舅的对立面，那该怎么办？

　　凤羽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很不安。

　　池鱼察觉出她心情的变化，连忙安慰她:“没事，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况且咱也不是非萧玉不可，京都好男儿大有人在，他不成咱就换一个。”

　　凤羽凝被她逗笑了，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便顺着她的话，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当天晚上，凤羽凝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她忽然有些烦躁，心头堵得慌。

　　次日岁岁看到凤羽凝眼下的乌青，惊讶的问道:“小姐这是没睡好吗？”

　　凤羽凝平日里最注意自己的皮肤，睡得很早，也就上次在玉青城凤羽凝不注意这些，这才刚刚养回来的皮肤怎么就又不好了。

　　凤羽凝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叫岁岁多在脸上涂些胭脂。

　　因为自己心神不宁，凤羽凝便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经常去沁雅小筑找流云烹茶聊天，或者去找池鱼闲聊。

　　十余日过去了，凤羽凝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在意萧玉了。这日流云去城外庄子上看货物了，凤羽凝便没有去沁雅小筑，池鱼去了凤昀丹的院子，凤羽凝一时有些无聊。

　　正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秋千上吹风，忽然从隔壁的院子里扔过来一粒石子。

　　凤羽凝忽的笑了，登上木梯翻进萧玉的院子。

　　刚在院子里站定，一转身，一对耳坠出现在自己眼前。

　　凤羽凝伸手接过，仔细端详，“给我的？”

　　“嗯，从玉青山上发现的玉石，看着成色不错，便叫人打造成了一对耳坠。”

　　凤羽凝看着手里的青玉耳坠，成色确实不错，“多谢，我很喜欢。”

　　抬头看向萧玉，发现他眼下乌青明显，“没休息好吗？”

　　萧玉听她这么问，忽然有些懊恼，凤羽凝最喜欢自己这张脸了，眼下怕是不怎么好看，“一直在赶路，确实没怎么歇息。”

　　凤羽凝皱眉问他：“那你怎么还不去歇息。”

　　说罢拉着萧玉进屋，“你还有旁的事没有，没有的话就去睡会儿吧。”

　　眼下正值午后，萧玉便没有多说什么，答应着睡午觉。

　　可他不太想让凤羽凝走，两人十余日没见了，他昨日急着赶路就是想回来见凤羽凝一面。谢暝和宇文旭两个每天在他面前眉来眼去，看得他特别难受，特别想凤羽凝。

　　为了能尽快回京都，萧玉这几日都睡得很晚，昨日晚上几乎没怎么歇息，将事情处理完就踏上回程。原本一日半的路程，他快马加鞭半日便回来了。

　　凤羽凝没有进内室，只是站在贵妃塌旁，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回去，就听萧玉说：

　　“桌上有从玉青城带回来的牒文，还有要请示皇上的奏折，你帮我看看？”萧玉拿了些有关玉青城事宜的文书过来，他知道凤羽凝心里是关心这些的。

　　又拿了些话本子放在凤羽凝手边，替她倒好茶，“无聊了就看些话本子。”

　　凤羽凝看他这样走来走去，觉得有些好笑，没有掩饰嘴角的笑容，“你这人看着挺正经，居然有这么多话本子。”

　　“谢暝放在这里的，我忘记让他拿走了。”萧玉状似无奈道。

　　其实是他特意准备的，想着凤羽凝应该会喜欢看。

　　将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萧玉站在贵妃塌前，想着还缺什么。

　　凤羽凝见状，站起来推着他走进内室，“好了好了，你快去睡吧，我又不是小孩了。”

　　萧玉听她这样说，便没再坚持，躺下准备午睡。

　　本以为凤羽凝在外面坐着，自己应该不太能睡得着，但或许是真的累了，躺下片刻便沉沉睡去。

　　凤羽凝在外间看着萧玉交给她的牒文和奏折，看到玉青城的事情得以全部解决，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一口气将这些牒文和奏折看完，才觉得有些口渴。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微甜而清爽，不像是平常的茶叶泡出来的茶，凤羽凝有些好奇，自己还没喝过这种味道的茶。

　　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才放下茶杯，萧玉这里的东西总是这样好喝，每次自己过来，都会有自己喜欢的茶饮，快赶上海棠苑了。

　　随手拿起旁边的话本子，翻看了两页，发现这竟是市面上最新的话本子，凤羽凝有些惊喜，正好是她喜欢看的那本续集。不知不觉就看得入了迷。

　　西斜的日光将紫檀木窗上步步锦的影子，洒在缠枝莲纹的云锦软垫上，她慵懒地倚在贵妃塌上，秋风时不时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将她耳边碎发吹起，她却毫不在意的翻书，也不知渐浓的暮色将她的青丝染成琥珀色。

　　等萧玉醒过来，下床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图。

　　见凤羽凝没有注意到自己，萧玉嘴角微扬，轻声走过去，抬手在凤羽凝面前打了个响指。

　　凤羽凝被忽然吓到，惊得身子一颤，抬头发现是萧玉，抬手捂在胸口，恼怒地看着他。

　　萧玉没憋住地发出笑声，被凤羽凝瞪了一眼。

　　“抱歉。”萧玉没诚意地说。

　　凤羽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幼稚。”

　　“真的错了，看你入迷，就想逗逗你，以后不敢了。”

　　凤羽凝脸上没了恼怒的表情，平淡的说：“这话本子借我看看，还有这茶叶，我也要。”

　　“茶叶倒是可以，只是这话本子是谢暝的，他也得看，不过你想看的时候可以过来看。”

　　凤羽凝幽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吧。”

　　萧玉本想留凤羽凝用晚饭，只是凤府今晚所有人要一起用饭，便先行回去了。

　　手里拿着萧玉给的茶叶，她就说怎么喝着很清爽，原来是加了薄荷叶，她以前在南召见过薄荷叶，倒是没想到这薄荷叶还可以加进茶里。

　　凤羽凝想着可以告诉流云，让她研究几个新品。

　　凤羽凝晚饭前还想着这事，直到听见张璟晗的话：“婉儿也不小了，这婚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看还是要在年前把婚事给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