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暮与君行

45、侯府嫡女

　　凤羽凝一下子回过神来，惊讶地看向张璟晗。

　　桌上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凤昀丹也说：“就是说，眼下池鱼马上也要成亲了，婉儿也要赶紧定下来才行啊。”

　　永安侯和简王自是跟着自家夫人说话，其他小辈们一时也不敢出声，尤其是凤常安和凤钦羽，生怕一出声就被注意到，到时候自己又要被唠叨。

　　凤羽凝一看桌上一圈人都没有人帮着自己说话，委屈地看向老侯爷和老夫人，“祖父祖母……”

　　祖父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道：“婉儿啊，不是祖父不帮你，只是我早就退下来了，现在这个家是你父亲做主呀，我说话做不了主啊。”

　　老侯爷早在凤羽凝四岁时，就将位置传给了凤昀宏。彼时先太子出事，先帝性情不定，开始整治前朝，先是罢了一个老将军的官职，又陆陆续续贬了好几位老臣，之后当朝斥责老侯爷。老侯爷心里琢磨着这是轮到永安候府了，在家装病了两个月后，就以身体年迈为由将爵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将位置传给尚且年轻的儿子手上，向皇帝示弱。

　　当时朝堂上还吵了一阵子，老侯爷尚且在世，就将爵位传给世子，不合规矩。但先帝只是稍加斥责了老侯爷，并未深究，默许了老侯爷的做法，毕竟是姓凤，其他人吵得再厉害也没办法。

　　虽然老侯爷没有实权，但还是很受众官员的尊重，家里人也十分尊敬他。所以听见自家祖父这样说，凤羽凝便明白了祖父的立场，眼里逼出几滴眼泪，委屈地看向老夫人：

　　“祖母，他们都不要我了，祖母也不要我了吗？”

　　老夫人向来疼爱这个孙女，连忙哄着：“怎么会，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了。”

　　可是老夫人却也没再多说，对于凤羽凝的婚事，她是赞同张璟晗的，毕竟凤羽凝年纪也到了，不好再等下去了。

　　张璟晗见凤羽凝仍是一副拒绝的样子，一时情急，语气重了些，“你怎么还是这般胡闹，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们没给过你，你想跟着你三哥出去游玩我们也没有拦着你，如今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不能任由你胡闹下去了，你若是再这般推三阻四，我就做主替你定下来。”

　　张璟晗说得严肃有认真，凤羽凝听后不禁红了眼眶，泪水在眼底打转，“母亲……”这是张璟晗第一次不考虑她的意见，态度如此坚决。

　　一时间，屋里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到老夫人的叹息声。

　　张璟晗看到凤羽凝的眼泪，心里也不好受，解释道：“京都多少人家盯着我们永安候府嫡女，自古以来，永安候府的嫡女就算不是皇后那也都嫁入皇家，无一例外。我知你想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太后和皇上也没有逼你入宫。可是夜长梦多，你的婚事一日不定下来，我就一日睡不好觉。昨日皇后召我进宫，话里话外是想撮合你与大皇子。”

　　凤羽凝听母亲说了这些，知道自己如今是躲不过去了。皇后知道箫珩心有所属，却不满那女子的门第，有意撮合凤羽凝与箫珩，只是皇帝和太后拦着，加上凤羽凝忽然离京，这才作罢。如今凤羽凝回京，要议亲的消息传进宫中，皇后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

　　凤昀丹也明白了其中深意，开口道：“婉儿的婚事自是要好好挑选一番的，到时候我同你母亲一起帮你先看，保准为你挑个如意郎君。”

　　凤羽凝扯了扯嘴角，“如此，便谢过姑母了。”

　　张璟晗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是松口了，也放心了不少，她就怕凤羽凝还像去岁那般任性出走。

　　屋内的氛围渐渐活络起来。

　　等用完饭，众人也都没回去，聚在正厅商量着凤羽凝的婚事。

　　赵晨宁问道：“婉儿前些日子不是还同高家公子一同游湖吗，这高家公子如何？”

　　张璟晗经她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还在街上碰到了高家夫人，她还向我问起你呢，好像高家公子很欣赏我们婉儿，婉儿你呢？”

　　凤羽凝有些无措，若是先前，她对高从瑄倒也没什么坏印象，倒是可以相处试试。只是如今确定了自己喜欢萧玉，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永安候府的地位本就有些尴尬，去岁刚拒绝了同大皇子的婚事，如今若是提出想嫁给萧玉，那不是打皇上皇后的脸吗。

　　凤羽凝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池鱼见她神色有些为难，开口道：“先前婉儿倒是和我提过这位高公子，说他才情斐然，相貌清隽，我看倒也是位好郎君，不如就让婉儿和高公子多见几面，多相处相处，说不定是段好姻缘呢。”

　　凤羽凝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不可思议地看向池鱼，池鱼不是知道自己喜欢萧玉吗，怎么还叫她与高从瑄见面。

　　张璟晗听后倒是乐开了花，“是吗，我也觉得这孩子不错，当时在街上他和他母亲一起同我问好，我瞧着是个温文尔雅、善良孝顺的孩子。”

　　凤惟寻也跟着说，高从瑄在朝中勤恳好学，谦卑有礼。

　　张璟晗更觉得高从瑄与凤羽凝般配了，张罗着让他二人在见一面。

　　凤羽凝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自己完全插不上话，便破罐子破摔，心想着见一面也是见，见两面也是见。

　　等众人商讨完毕，凤羽凝连忙拉着池鱼回到海棠苑，有些生气地问她：“你不是知道我喜欢萧玉吗，怎么还叫我同那高从瑄见面？”

　　池鱼见她神色着急，有些好笑，憋住嘴角回答她：“你是喜欢萧玉不假，可你也不一定会嫁给他，多看看别的郎君也没什么不好。再者说，他若是喜欢你，想娶你，那他就要解决你所担心的问题，他若是解决不了，就是他没本事，咱们婉儿是不会嫁给没本事的人的。”

　　凤羽凝听她说完这些话，竟真觉得有几分道理。她观萧玉的举动，应当是对她有些心思的，她倒还真想看看萧玉的本事，若是不能让她放心，那萧玉便也不值得她喜欢了。

　　凤羽凝想通这些，心里舒服多了。随即又有些好奇，池鱼什么时候看得这样通透了，明明之前还是一被打趣就会脸红的。

　　凤羽凝这样想着，也问出口。

　　池鱼听后有些害羞地说：“是我先前问故渊，若是我没有说通母妃让我嫁给他该怎么办，他说那是他的事，若是不能让母妃安心地把我交给他，便是他没本事。”

　　池鱼说话时虽神情害羞，但眼底的开心和坚定还是被凤羽凝捕捉到，她发现池鱼认识故渊后似乎变了不少，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

　　凤羽凝心里对故渊的印象提高了几分，觉得这样的池鱼便得更漂亮了。

　　张璟晗对凤羽凝的婚事着实上心，第二日便向高家下了拜贴，邀请高家夫人来永安候府赏花吃茶。

　　高家夫人也回帖，说两日后前来赴约。其实双方心里都清楚，是带着小辈们来相看的。

　　凤羽凝听闻此事也没说什么，张璟晗叫她到时候打扮漂亮一些，陪高公子吃茶说话，她只是点头说好，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是待在自己院子里弹琴看书。

　　池鱼见她这两日没有出门，倒真像是安心准备和高公子见面似的，心里一时也有些拿不准自己做的那件事正确与否。

　　等高家夫人带着高从瑄登门拜访时，池鱼自觉没自己什么事，再加上有些心虚，便出去找故里逛街了。

　　张璟晗带着凤羽凝到正厅迎接高家人，各自行礼后，张璟晗拉着高家夫人，带她去花园赏景。两位夫人便兀自走在前头，两个小辈便自觉得跟在后面。

　　前面两人的热络和后面的沉默形成了对比，高从瑄似是觉得尴尬，先开口道：“郡主上次的茶煮得很是不错，让在下记了很久。前些日子与人在沁雅小筑相约吃茶，发觉郡主的泡的茶同沁雅小筑的茶十分相似，倒是巧了。”

　　高从瑄没做他想，只是觉得茶艺高超的人总是有相似之处。

　　凤羽凝笑笑算作回应，没多说什么。

　　几人来到后花园，张璟晗见二人话语不多，便说：“知道你们小辈在我们面前拘束着，你们自去玩吧。婉儿，你替我好好招待一下高公子。”

　　二人向二位夫人行礼，凤羽凝便带着高从瑄在自家花园里闲逛。

　　张璟晗邀人来赏景，这话说得倒也不错。永安候府作为开国功勋，自是华丽无比，再加上老侯爷辞官之后便爱在家侍弄花草，还经常叫凤钦羽从外面带回来些稀奇品种在花园里，所以凤府的花园自是繁花似锦、水木清华。

　　高从瑄也认真欣赏起来，看到不认识的，凤羽凝便为他认真解答。

　　张璟晗和高家夫人从远处看到二人相处和睦，郎才女貌，心里十分高兴，两方对视一眼，觉得好事将近，于是更加热络起来。

　　张璟晗正想带高夫人瞧瞧她最喜爱的花，就听下人来报，说是韶王前来拜访。

　　这边凤羽凝二人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日头渐盛，凤羽凝便带高从瑄走进池中的凉亭，自顾自的坐下开始烹茶。

　　高从瑄见眼前人认真地煮水、炙茶、碾茶，素手轻拈茶盏，将炙好的茶饼细细碾碎，仔细罗筛。铜炉上的水正沸，初沸时投盐，待水沸如珠便倾身添茶末。日光从檐角照进来，抚在她的脸庞，映着她鬓边玉簪。

　　高从瑄一时看呆了，没有动作，还是凤羽凝的话让他回神。

　　“往常都是派人去碧澜江上游取水，今日时间有些赶，便委屈高公子常常这井水煮的茶了。”

　　“不，不委屈，郡主煮的茶自是极好的。”

　　凤羽凝被他这话逗笑了，先前不乏有夸她茶艺好的人，像高从瑄这样反复夸赞的倒是头一个。

　　待茶水煮好，凤羽凝执盏分茶，将茶杯放在自己对面。高从瑄坐下，端起茶杯细细品味，刚想快赞，便被凤羽凝抬手打断。

　　“高公子，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

　　高从瑄见她神情严肃，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好点头。

　　凤羽凝坐在他对面，手指攥着手帕，有些紧张地说：“高公子，我知道两家长辈有意撮合我们，高公子青年才俊，待人赤诚，令人敬慕。只是我已心有所属，不敢浪费公子时间，在此向公子道歉。”

　　凤羽凝说罢，起身向对面人行礼。高从瑄连忙起身回礼，有些惶恐地说：“不敢不敢，担不得郡主行礼。”

　　凤羽凝有些抱歉地看着高从瑄，“高公子，今日事毕，我会向家母说明缘由，不会再打扰你。”

　　高从瑄见她表情认真又带着愧疚，本就对其有了好感，现下更有触动。奈何缘分未到，强求不得。

　　“我也会向家母禀明，你我二人缘分未到。愿郡主早日得偿所愿。”

　　凤羽凝内心松了口气，虽然她看得出高从瑄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但直接将这事说出来，她心里还是很紧张，怕对方觉得被轻视冒犯。

　　“多谢高公子理解，高公子赤诚磊落，也愿高公子早日觅得良缘。沁雅小筑的东家与我有些交情，以后高公子去吃茶，价钱折半。”

　　高从瑄听后心里一喜，喝过几次凤羽凝煮的茶，他倒还真有些爱上品茶了。“如此，便谢过郡主了。”

　　二人说开以后，凤羽凝轻松许多，与高从瑄说的话也多了一些。二人聊了一些品茶之道，又讲了些凤羽凝在各地的见闻，凉亭里不时的传出笑声。

　　萧玉走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二人相对而坐，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