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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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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灯火通明,张白圭已经将顾琳送给他的孤本悉数读完。这些孤本发黄发旧,一看就知道已被翻阅数遍。
“公子,京都来信。”王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拿过来。”张白圭心里一喜,京都的信,老师寄过来的?虽然不明白为何此时寄信,但是他心里充满喜悦。
张白圭细细看,顾琳首先便问他最近读了什么书,有何所得等等大一堆,最后才说,他有一个故人子最近会和信一起到荆州府,想让他教授功课,他的故人最近忙不过来。
信里虽只几笔提到他这个故人子,但张白圭心里却觉得他的老师对这个故人子特别上心。
“王全,信是何时到的?谁人送来的?”
“公子,信是申时到的,送信的小厮说,他们家主子在越来客栈等您。”
“套辆马车,去越来客栈。”
张白圭到客栈门口已经申时末,他用眼神示意王全。
王全指了指客栈门口的小厮,“公子,就是他将信送来的。”
张白圭走到小厮面前。
“您是张公子?”小厮笑眯眯的问道。
“是。”张白圭打量着小厮,穿的不是粗布麻衣,但也不是上好的布匹,看来老师给他送来的小公子大有来头。
“张公子,我们家主子等您一会儿了。”小厮将张白圭领向客栈的天字号房间。
房间里坐着一位精致的小公子,身上穿着月白色衣袍,外层长袍是苏绣断竹,一看便知身世显赫。
小公子一双眼在张白圭的身上打量,俊朗的脸庞、一双狭长的眼睛格外引人瞩目,身量颀长穿着黑色外袍,衬的人如玉。
“张公子。”小公子向张白圭作揖。
“早就听顾大人三番四次提起您,今日一看果然是人中龙凤。”
张白圭暗暗吃惊,眼前的公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不管是行礼还是说话都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端庄。
“公子不必。”
小公子抬起头,正正经经的站在张白圭的面前。
“这是顾大人让我交给你的。”小公子从小厮那拿出一封密封的信交给他。
张白圭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抬起头深深的看来一眼小公子。
“公子从京都而来,又是老师故友之子,那便随我回府,等老师前来接你。”
小公子点点头。
张白圭安顿好小公子后,又将信读了一遍,信中写京都傅相和皇帝争权,波及甚广,他送来的故友之子姓赵。
张白圭想了想,十年前的新科状元也姓赵,后来成为安平公主的驸马做了户部侍郎,也不是闲差,现在突然将赵公子送到荆州府,那朝廷的那场争权斗争势必也牵连到了户部。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又吐出去。
赵书桐被张白圭安排到家里的西厢房。房中物什一应俱全,张家虽不是荆州府内富贵之家,但张家家族已在荆州府有百年历史。
“主子,委屈您了。”
“孙大,京都有消息吗?”
离开京都半月有余,途中断断续续有消息传来,赵书桐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和傅相彻底的撕破脸了。
他的父亲将他送到荆州府也是迫不得已。朝廷已经隐隐显露两党相争,如若不将自己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父亲母亲都不会安心。
“主子,京都消息还未传来。”
赵书桐挥了挥手。
房里灯火通明,烛光在他眼里忽明忽暗。
江府。
江照影在书房和江子赟下棋。
“哥哥,这步棋你走错了。”
棋盘上白子已经将黑子快尽数包围。
“依啊影之见,我如何走下一步呢?”
江子赟看着妹妹娇俏的小脸,仿佛看不出她的小把戏一样。
“嗯......哥哥应该将棋放在左边。”
江子赟看着棋盘左边,棋子放在左边便是废棋,放在中间他便赢了。
他拿起一颗白棋毫不犹豫的放在江照影所指定的位置。
江照影抬头看着哥哥狡黠一笑,将自己的棋子放入棋局中央。
整盘黑棋便活了过来,死局中透露出活力。
“妹妹真厉害,哥哥认输了。”江子赟揉揉妹妹的头发。
“哥哥,不准揉。”江照影此时和哥哥一样的装扮,二人有五分相像,都是杏眼薄唇。
书房外脚步声响起。
“子赟、阿影,爹爹能进屋吗?”江老爷站在书房门外。
“父亲。”江照影飞快的将门打开。
江老爷将飞扑过来的小身影搂入怀里,看向自己的儿子。
“子赟,爹为你找了一个好老师。”
“谢谢爹。”江子赟正儿八经的给自己爹行礼。
“这个月十五日便是一个好日子,但时候你便去拜师。”
“爹,我呢?”江照影把江老爷的头扳到自己眼前,殷切道。
“你啊,爹还没想好。”江老爷佯装困惑。
“哼!”江照影生气的转过头。
“哎呀,爹说笑呢,你和子赟一起拜师!”
江照影喜不自胜,小脸上立刻露出笑来。
“阿影,你先出去玩会儿,爹有事要交代你哥哥。”
江照影从江老爷的怀里下来,出了书房。
“爹。”
“子赟,爹为你们找的是城北张大公子,你和阿影拜师后,不要轻易向任何人说出阿影是你的妹妹。”江老爷一脸严肃。
“是,爹爹。”
江老爷转身,无意间被棋盘吸引。
“子赟,你是执黑棋还是白棋?”
“啊?”江子赟没反应过来,眼里露出迷茫。
他顺着自己爹的视线看过去。
“白棋。”
半晌,书房里静了一下。
“唉!”江老爷叹息一声离开书房。
江子赟站在书桌前,挠了挠头。
很快便到了拜师日,张白圭一早起来等在花厅。
赵书桐从门外走出来的时候,张白圭才坐下,他有些惊讶,没想到赵书桐起这么早。
转念一想,这也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每天起床诵读之时,赵书桐的厢房灯便亮了,张白圭想到此脸上露出笑意。
“先生。”赵书桐向他规规矩矩行礼后便退到张白圭的身后。
不一会儿,牧府尹带着他的儿子走入花厅。
赵书桐看着眼前的父子,父亲儒雅文官模样,儿子却五大三粗。
“张大公子,这是犬子。”牧府尹将自己身后的儿子拉出来。
“拜师!”牧府尹把自己儿子向前推去。
“弟子牧野,拜见老师。”牧野低着头,声音野又小又怯生生。
“今日拜我为师,终其一生便是我的弟子,不用怕我。”
牧野将自己的头略微抬起来,偷瞧眼前的少年人,他此时并未有任何的表情,正垂着眼帘看自己。
牧野低着头站起身,慢慢走到赵书桐的旁边站定。
牧府尹看自己儿子已经拜师,不禁笑起来,“犬子若有所失仪,全凭大公子处置!”
张白圭站起身,向牧府尹行礼,“牧野既是我学生,我定然会教导他。”
“多谢大公子。”牧府尹脸上笑出一朵花。
牧府尹走后,江老爷带着自己的儿女走来。
江子赟和江照影出现在花厅时,众人眼光便被两人吸引。
江子赟皮肤白嫩,杏眼薄唇,江照影相较江子赟更精致,两人都是相同打扮。
张白圭看向江照影,眼里闪过疑惑。
“拜师。”江老爷把自己的儿女推出去,二人拜师之后,江照影毫无畏惧,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看着张白圭。
赵书桐也在后面瞧瞧的打量兄妹二人。
大的七岁、小的五岁,二人都是身量高挑,看起来并不像是土生土长的荆州府人。
张白圭此次收徒只有三人。
府尹之子牧野、江家兄妹江照影、江子赟。
荆州的冬天从不漫长,门外雪花飘飘,将灰色的大地染成雪白色,仔细听,大雪压竹的吱呀声、脚踩雪地的咯吱声为寂静的天地间增添一些声响。
很快年节已至,张白圭给自己的三个弟子放了年假。
赵书桐坐在自己的房里,孤零零的身影有一丝寂寥。
京都传来消息,皇帝和傅丞相一直在为户部贪污案胶着,傅相想将户部侍郎换成自己的学生,但皇帝不允许。
皇上怎么能让丞相如意?何况户部侍郎还是自己的亲姐夫呢?
窗外还在下大雪,过完年他已经八岁了,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过新年。
他想自己温和宽厚的父亲,想自己温柔的母亲。他想起往日新年里热闹的宫宴。
赵书桐很难受,但说不出哪里难受。
天空灰蒙蒙的,雪花飘的更加密集,这场雪好似怎么也下不够,强悍的北风正在猛烈的撞击门窗,时不时传来“呼呼”的声音。
赵书桐隐隐听见敲门的声音。
“赵公子?赵公子?”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
赵书桐开了门,张白圭正在门外,身上挂着一层薄薄的雪。
“张大公子。”
“赵公子,今日年节,我父邀你参加家宴。”
赵书桐愣了下,笑了笑。
“既是家宴,我便不打扰,今日我倒是想将四书再研读一遍。”
“多谢大公子。”
赵书桐脸上带着笑意,但却很是疏离。
张白圭看着眼前的端方公子,两人相处如今已有三月有余,赵书桐简直就是人小鬼大。
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从不见他发脾气,不像是一个孩子。
张白圭心思千回百转,没做他想,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