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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拨云见日【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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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文宣二十三年六月正暑,夜星遍布天空。
景昌帝死咬唇,压抑着内心的暴虐,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他才反笑起来,对着前方已经消失的身影道:“他不会回来,永远不会。”
裴锦云梦境中最后的场景还未消失,她就被梦中男人吓的惊醒,她只是在马车上打个小盹,结果就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她睁开眼睡眼惺忪回想着梦境中的帝王。
梦里的她并不畏惧帝王,反而与他关系十分为亲近,甚至连帝王发怒她都敢甩一巴掌,一点都没有顾忌身家性命,听见帝王心属她,她当时应是负罪感,但负罪感从何而来?
裴锦云想不明白,又想起帝王微红着眼眶唤她姐姐,难不成梦里面的她将他以亲弟弟对待?这也不该啊。
梦里的她还爱慕谢明晦,简直荒谬至极。
随后紧跟而来的是一阵心悸,裴锦云撺紧心脏之位,珠莹大的汗珠滚下来。
霜月等候在外,听见里面气息声变的急促,她立即变得警惕,道一声:“小姐,得罪。”
掀开车帘,霜月见里面无其他人,背后藏着的匕首才收回,她才转而抚上裴锦云的脉搏,只切出脉搏过快,并未发现异常:“小姐可是梦魇了?”
梦魇吗?也不算吧,裴锦云恍惚之间想到。但心悸感并未减退,她只能匀着气,极轻的答道:“吓着了。”
霜月不大放心,估摸着天色道:“要不然先选几名锦衣卫送小姐回宫,由宫里太医看看。”
“无甚大碍。”裴锦云轻摇着头,奇在她话语刚落,那股心悸就如潮水退去,她保持着原样捂着胸口一时不敢擅自动弹,生怕心脏重跳的急剧和自心悠生的慌乱又卷土重来。
霜月担忧道:“小姐这般样,怎的还说无甚大碍,小姐还是就听奴婢一句,先回宫吧。”
裴锦云摇头,缓缓放下手,一点点舒展身子骨,心悸之感全然消失后她才敢大弧度的恢复原本坐姿:“我已无事,可见到御史家的小公子和小小姐?”
她奉姑母之命扣拿关御史一府入狱,原因是夜里有伙训练有素的杀手屠杀端王府,一府老小连只狗都没活下来,每一个人每一个畜生都是一刀封喉,这个消息传回去可谓是朝野震动,杀皇亲,这根本没把皇室看在眼里。
这案速交由大理寺,关御史半月前参端王王妃有卖国之嫌,御史职为监听,上逆君王,下恤疾苦,按理道,各州郡的折子应是一级一级向上通报,那亲王谋反,一级一级的向上参折子就不管用了,上层官员会讨好亲王装作两耳不闻,顺带缉拿举报的官员前去领赏,所以由御史参奏,也是为理。
但关押的原因还是大理寺的人在端王府下人房里发现关御史收买下人监视端王府的证据。
她来的早一些,为的就是瞧御史府内的动静,结果瞧着瞧着还没觉得乏就睡着了,裴锦云觉得这个梦做的时机不对,坏她的事,于是连带梦境中的内容也无余好奇。
“御史府的小公子和小小姐一直在府里未曾见出来。”霜月道:“方才御史府后门有送菜的人进去,别的就没有了。”
“送菜?这个时辰送菜做何?”裴锦云心道不妙,立马让锦衣卫踹门行动,而她带着霜月则是赶去后面。
御史府的下人见锦衣卫凶神恶煞,管事眼神一直往锦衣卫身后瞟着,见外人多势众,而锦衣卫又素有先斩后奏之权,他不由得心虚:“不知大人们深夜前来是何事啊?小的这就去让人禀报老爷,大人们不如进来浅尝尝茶水。”
赵佥事拔出绣春刀,那抹寒光在深夜里更峻。
“奉陛下之令,捉拿御史府所有人。”
“不知我们这是犯了什么事啊?”管事慌了,一把年纪的愣在那,几个年轻的仆役更是害怕的厉害。
大陆凡三品以上官员都住在一条街道,宅子比邻而居,而关御史的宅子在街道边上,再有一条街道就是各商铺小摊贩之地,白日里动手太过惹眼,这也就是裴锦云为何选择晚上才动手,没想到被人阴了一遭。
二人来的及时,送菜的人正往牛车上摆放着空桶,准备要离开,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见着人,迎上前阻止她们要前进的脚步,面不改色道:“老奴拜见裴大小姐,天色这么晚了,不知道裴大小姐到这来做甚?”
“自上次春日宴裴大小姐一舞噪京城,老夫人就直念叨着裴大小姐呢,说是改日向慈宁宫送一封请帖,请裴大小姐来府一叙。”嬷嬷说道,一边让送菜的人动作快些,一边带着几个丫鬟挡住裴锦云的视线。
“有时间我会去看老夫人的,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端王王妃薨逝,大理寺发现御史收买端王府下人的证据,你们若是现在让开,我还可网开一面,免去你们的皮肉之苦。”裴锦云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被人拦下,又被人挡住眼前视线,她逼向前,威胁着眼前的人。
“你们若是不让,就是阻拦办案。”裴锦云冷冷的瞧着眼前婢女,她寻常里都是挂着浅笑,如沐春日阳光,让人舒适,而这次她没那么多耐心陪着人玩你来我回的游戏,自幼在宫中长大,对这些是耳熏目染,就如风雨压城一般。
眼前婢女抖的厉害,却还是不肯让,嬷嬷替了那个婢女,站到裴锦云的对面:“裴小姐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故意藏着什么似的,我们现在敢站在这,就应了四个字,清清白白。”
嬷嬷说之时心里发虚,这裴大小姐可不是好打发的主,其父是受先帝托孤之大臣,其姑母是当朝太后,而她自己自幼在宫中由太后教导,今日前来想必也是奉太后之命。
“我家老爷早就知道端王勾结敌国欲谋反,收买一个下人也只是为了监视端王动向,至于别的,我们不认。”嬷嬷脖子一扭,钲地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倒是裴大小姐让老奴好奇,锦衣卫办案,你一个女子跟着是要做什么。”嬷嬷重了言辞:“莫不是打算将这顶天大的锅扣在我家老爷头上!”
送菜的人捆好绳索,几个人一起坐到板上,手上鞭子一挥,老牛抬脚走去。
牛车经过裴锦云身边时,嬷嬷见裴锦云未曾移动眼线,似还和她们交持着,嬷嬷就自以为震慑住了她,心里有些得意,什么天之贵女,也不过如此!
谁料,牛车刚过,露出后面的木桶,霜月抬掌打去,一摸无形的力在其中穿梭,板上木桶四分五裂裂开大半,里面的菜渣菜水四处喷溅,就连嬷嬷和几个婢女也未曾躲过。
嬷嬷见木桶裂开,心底大惊:“杀人了!杀人了!”
裴锦云与霜月则是转身移到一处干净的地方,霜月眼疾手快点了嬷嬷哑穴,嬷嬷只能在嘴巴里干嚎。
送菜的人倍感无辜,他们的领头人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道:“小的们这是哪里惹着了小姐,让小姐动怒至此。”
木桶都碎开,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裴锦云视线锁定到板下绑着的木桶。
领头人见此,他道:“这是御史府的食残,有些腌臜……”
话一出,裴锦云眉拧起,她倒也没有这种癖好,只是事及当前,她必须得确认。
“无碍,打开吧。”
领头人没有办法,只好解下绳索,让几个人抬平粪桶,撬开木盖,味道就溢了出来,恶臭至极。
不止嬷嬷捂起口鼻,就连领头人他们也闻不惯这味,领头人道:“裴小姐可看清了?”
裴锦云没说话,嬷嬷认的干女儿被嬷嬷逼着开口了:“启……启禀裴小姐……这食残小姐看也看了,能放他们走了吗。”
嬷嬷拧了干女儿一把,干女儿吃痛的照着嬷嬷的意,大声道:“裴小姐竟有这等看食残的癖好!我们陪着裴大小姐看了,不知道能不能放了我们!”
夜里静得很,风徐徐吹过,就连风声都极为明显,婢女大喊了一声,周围宅子里没睡的人自然听见了。
这话也久久徘徊在裴锦云的耳朵里,裴锦云动了动唇,一时哑然,她低下头想着明日在京中将会流传有她喜欢看食残的传言。
霜月一巴掌呼去,那个干女儿躲闪不及,用脸接下这巴掌,干女儿眼里囤着泪水。
裴锦云轻哒哒的开了口:“继续。”
霜月又是一巴掌,在没听见裴锦云叫停之前,干女儿的脸是左右都乌起。
裴锦云转身打量着四周的宅子,她加大了音量训斥说不出话的嬷嬷:“大胆奴婢!竟敢卷御史府钱财出逃!将之藏到粪桶里,幸好我发现不对劲让人察看,而你居然敢议论官家小姐名声!来人!给我带下去。”
霜月和她唱着双簧:“是!”
霜月乃常年习武之人,干女儿没坚持到一会儿,脸就肿成猪样,她哭了起来:“是她指使我说的,不是我。”
嬷嬷瞪大眼,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将自己卖了。
马蹄声近了,车轮在地上轱辘轱辘的做着响,眼看将近,却被满周的粪味迷了眼鼻,驱马之人皱起眉,又见道路被人挡完。
裴锦云见马上人有些眼熟,她定睛望去,即见男人剑眉星目,薄唇紧抿,穿着一身黑衣,长发高高束起,胸膛至肩装饰有银制的凤羽,白色狐狸毛顺着凤羽尾巴垂在男人左肩后,瞧着是栩栩如生,狐狸毛也蓬松至极,腕间带着护腕束袖,不过十七的模样,霎是好看。
几个婢女瞬间红了脸,这可是京中红人,哪个女子都想嫁的夫婿,十七岁位列公侯,长得更是仪表堂堂,家中还只有一个妹妹,嫁过去那不就是掌中馈享福的吗。
“刚离得远就听有人说阿云喜欢闻食残,我还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男人扯下缰绳,马被忽然停止弄的连蹄带身上扬起,马背上的男人却是控制的很好,还有闲心说笑。
裴锦云就说,她肯定不会喜欢谢明晦,什么梦境,不过是反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