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过去的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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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没有乌云，繁星浮于海面熠熠发光。
冰晶花竞相开放，吸纳富有灵力的寒气。
雪精灵站在花蕊中间伸着懒腰，展开晶莹剔透的翅膀，向高空飞去。
他们周身环绕着冰蓝光晕，萤火虫般翩飞起舞。
“呼——”
无边雪地中央突然亮起橘红色暖光，在苍白世界里分隔出温润的桃源。
这团火焰悬于地表，不借助任何燃料，鬼火一样静静燃烧，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两个身影相对而坐，隔着红纱般的焰火，聚焦于同一件事。
雪狼刚抓到一只雪兔，颠颠地送过来。
特伦接过还算肥硕的野兔，拍了拍狼头，沉声夸奖道，“好孩子。”
“呜，”雪狼背过耳朵，扫帚似的尾巴左右摆动，蹭了蹭主人的小臂，弓着腰溜到火光外趴伏在雪地上乖巧地等候。
特伦熟练地剥皮，用白雪清洗内脏，再接过另一匹狼衔来的树枝，手下麻利地把兔子贯穿架到火上烤。
兔皮和五脏被丢给了白狼，雪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
这团火终于有了生气，持续性噼啪作响。
掺着肉香的冷空气令人神清气爽，勾起食欲。
“……”
艾洛盯着滋滋冒油的兔腿轻吞口水。
“嗯，”特伦给兔子翻面，眼角弯了弯，故意敛去几分笑容。
雪精灵逐渐聚拢过来，如逐火之蛾般靠近光源，却在朝圣的途中豁然被白狼扑散，躲得慢的进了五脏庙，在内部发光，眨眼间熄灭。
白狼舔舔鼻吻，又趴回了最开始的雪窝，像条小狗一样下颌触地，嘴吻埋进两条长腿。
艾洛凝视着乖驯的小狼，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似乎对它十分感兴趣。
特伦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说的上慈祥。
“乖吧。”
他呼出一团白雾，把瞳仁衬成了高山顶上的湖水。
“嗯。”
“想摸摸吗？”
没等对方应答，特伦招招手把狼叫起来。
雪狼低垂着脑袋站起身，慢慢踱步，走到他膝下来回转圈。
特伦面向艾洛，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格外温柔。
“你叫叫他。”
“……”
“他一定会过去的。”
雪山之主逆着抚摸狼毛，把威风凛凛的冰原狼撸成了蒲公英。
他低声引诱着，声质粘稠，好似吞吃了一只史莱姆。
“ai.luo.”
“……”
艾洛眸光微动，薄唇轻启，舌尖抵住白牙，发出一个难以辩识的音。
“嘬。”
狼登时支棱起耳朵，表情比王国骑士还正直。
“……啊。”
特伦想笑，咬牙憋住了。
艾洛一脸严肃，又嘬了一声。
任何小狗都拒绝不了“嘬嘬嘬”。
狼向前迈步，不住嗅闻地面和空气 摇着尾巴蹭到艾洛脚边，收获轻如鸿毛的抚摸。
拘谨的青年一寸一寸地顺毛，涉足面积逐渐增大，唇线越来越柔和。
把狼毛都捋顺后，艾洛单手捏了捏白狼粗壮的脖颈和宽阔的脊背，兀自轻语。
“太小了……”
没长成，不禁吃。
小狼打了个寒颤，变成一只海豹快速溜走。
雪豹弹了弹耳朵，无奈地笑着。
兔皮渐渐被烤至金黄，散发出更加成熟的诱香。
特伦伸出无情铁手掰下一只兔腿，用冰雪镇凉腿骨后递给艾洛。
“慢慢吃，里面烫。”
“嗯。”
真龙觉得雪豹的担心很多余。
眼下这堆火就是他喷出来的，还需要担心口腔温度过高吗？
这两只兔子陆陆续续地都进了艾洛的肚子，特伦连骨头都没啃到，在一旁等候的狼也一样。
“咔——”
牙齿伶俐的龙嚼断最后一根骨头囫囵咽下去，意犹未尽地舔净唇上的油脂。
他瞥向火焰对面的特伦，热浪模糊了他的五官，依稀能辨认出对方似乎心情不错。
所谓吃人家嘴短，身为一条品德相对高尚的龙，艾洛决定对其施以问候。
“好孩子。”
“……”特伦脸上笑容一僵。
“咳……谢谢。”
……
静坐一会后，艾洛开始打瞌睡，特伦默默递上枕头。
凭空出现的巨型雪豹把狼挤走，用尾巴圈出一块绝对领域，随后侧躺到雪地上毫无防备地袒露软乎乎的腹部。
特伦眯眯眼睛调侃道：“猫咪的手感可比狗要好上许多，这也是你曾经说过的。”
“……真的吗？”
艾洛将信将疑，仰头注视着巨大化斑点猫。
“真的，”雪豹的尾尖颤了颤，接着答非所问。
“至少比那小子要好。”
……
寂静寒夜里，毛管油亮的雪豹侧躺在雪坡顶，垂下高傲的脑袋埋进臂弯。
他扬起尾巴盖到艾洛身上，水灰色瞳仁表面蒙了一层璨金色光膜，底下泛着水波。
“艾洛，安心睡吧……今晚风雪不起。”
火焰辉光如薄纱般落到青年身上，包裹住一人一豹。
特伦蹭了蹭他的手背，首尾相接抱成一团，向黑夜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明天还要赶路，要走很远，我可以送你到山边……你的故事还没结束呢，殿下。”
“这次——我们陪不了您了。”
火焰“呼”地剧烈燃烧，随即被晚风吹皱热波，像海市蜃楼般扭曲出几个影子。
他们围绕篝火相对而坐，和人类冒险者小队一样和谐。
报丧女妖抬手扶了扶发冠，掩面而笑。
壮硕的红狼向伙伴们展示肱二头肌，前后扭腰。
精灵王正在擦拭弯刀，不时抬眸警戒，附带无可奈何的微笑……
随着火光摇曳，慢慢熄灭，魔族们的身影逐渐淡化，直至消散。
他们恋恋不舍，隔着百年光阴吹灭最后一点火焰。
“殿下，晚安，一路顺风。”
……
龙很少浅眠，短时间的休憩和一瞬间的闭眼睁眼差不多，什么都解决不了。
可艾洛纳伊斯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许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他们立在道路两边，大部分都看不清脸，服饰也模糊不清。
艾洛站在道路一端，两眼迷茫，随后坚定地迈步向前。
爸爸妈妈离他最近，用尾巴尖指引方向。
金龙丽丽西娅竖起大拇指，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红龙艾斯伊德拉脸上雾蒙蒙一片，笨拙地模仿妻子，随后呆立在原地，那副板正的样子和艾洛纳伊斯一般无二。
这个世界前后无光，天地混沌一团，唯有单向通行的道路散发荧荧微光。
艾洛确信这些都是幻觉，梦魇而已。
魇魔一定藏在最深处，把他消灭才能从这出去。
他握紧拳头向前走去，抿着唇和父母道别。
“我要向前走了……”
走出一段路后空间突然波动，道路两旁的黑雾缓慢退散，丑陋的魔物接连钻出，扬着爪子耀武扬威。
深渊里的摄魂怪、迷诱魔、锯鳄、蚁后……真是丑得没形。
艾洛在群魔中淡然走过，不时抬手拨开拦路的肢体。
嘈杂的啸叫声渐行渐远，他仿佛听到了谁的轻吟。
“无论怎样，妾身将和您共进退……”
报丧女妖出现在长路一侧，手抚胸口微微颔首。
“老大，下命令吧。”
红狼单膝跪地，三角形耳朵直立在头顶，语气真挚。
“艾洛殿下，伟大的路程上少不了牺牲，我愿先各位一步……”
精灵王拉开弓弦，坚毅地射出一箭。
这一箭被雪豹攥住，他的笑容不甚清晰，却是这些人里最清楚的。
“风雪将在此止步……艾洛，安心睡吧。”
再向前走，人影如幽魂般隐隐绰绰，那样陌生又那么熟悉。
他停在一个金色人形前，明知道对方听不见依旧执拗地发问，“你是谁？”
“他”倚靠着大树，手捂还在流血的腹部，气息奄奄，人命危浅。
他反问，“你是谁？也是来杀我的吗？”
“如果是请现在就动手，如果不是——来搭把手……我们一起结束这场战争，让人类和魔族不起争端，和平共处。”
可能吗？
“一定能。”
……
艾洛睁开眼睛，用手挡住初阳，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团白气。
“醒了？”
特伦因突然吸进冷气，打了两个喷嚏。
雪豹的目光变得阴郁，暗测测地想是不是有人在骂他。
“……”艾洛坐起来，手下按着柔软的豹腹，沉思几秒后呢喃道。
“特伦，你要和我一路吗？”
北风吹醒了雪山之主的头脑，他呆滞一瞬，眼里铺满碎光，像火山口的湖泊般晶莹发亮，云雾氤氲。
“……”他犹豫着，绽出苦涩的笑。
“我出不了雪山。”
“而且你已经有新的同伴了——”
随声，一阵急匆匆的奔跑声从坡下传来，被风带到耳畔。
“呼，”切尔粗喘着几步跃上陡坡，站到艾洛对面与刚刚恢复人形的特伦对峙。
随后，剑鸣声响彻雪原。
“切尔，等一下——”
伊斯和伊莲娜相互扶持着爬上来，一边锤腰一边喊天，相比求饶更像在发泄怨念。
“领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作为过来人，已经过来了，千万别和小辈计较，他是野人不懂礼貌。”
“我的天——”
好像缺氧了。
伊斯一口气没上来，恶心得想吐，却因腹中空空只能干呕，呕到嘴唇发白，脚步摇晃。
特伦不禁开始怀疑这些人的质量，他戏谑地笑着，出言调侃。
“你们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勇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