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下水道里的娜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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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洛，帮帮我和伊莲娜吧，那个除铁鼠的任务真的很恶心，谁能想到这么干净的城市里会有那么多老鼠啊！密密麻麻的，我现在一闭眼就能听到吱吱声！”
昨晚甚至把自己的手指看成了老鼠尾巴，啊，要命。
“……你应该去找切尔。”
他不是猫吗。
“人多力量大嘛，而且你去了，切尔一定会跟去，嘿嘿。”
“不。”
我已经不缺钱了，穷鬼。
“呜呜，艾洛～大人。”
“住嘴。”
……
外城下水道内。
污水在地沟里潺潺流淌，白汽升腾出腐臭味滋养两壁上红褐色的苔藓。
“唧——”
铁鼠在角落互掐，争抢长有青霉的烂肉。
看不到尽头的巷道中，脚步声和不时响起的说话声团在一起，从巷道一侧弹到另一侧。
“分头行动分头行动，把鼠王找出来我们就能收工啦！”
伊斯把围巾当面罩，攥根铁钎耀武扬威。
虽说巷道内足够宽阔，可视野有限，弓箭手处于劣势，伊斯果断抛弃短弓，换了一种更具穿透性的武器。
手感颇佳，爱不释手。
在交叉口分手前，伊斯掂量着铁钎，甩得虎虎生风。
他瞪圆狗狗眼，亮晶晶的小星星喷涌而出，发自内心地夸赞道：“太棒了！怪不得黄金骑士们大多用长枪，真是趁手又帅气！”
“伊莲娜，你看这个动作！”
伊斯向前突刺，在墙壁上戳出个浅坑。
得益于长时间的训练，弓箭手往往臂力惊人，近战能力不逊于普通战士。
“很蠢，伊斯。”
伊莲娜直言不讳。
“啊？怎么会，你不懂，这是男人的浪漫——”
喋喋声灌进耳朵，艾洛选择性忽视，默默远离两人。
伊斯愈发激动，急于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伊莲娜，这招真的很帅气，你想象一下，我就这样——”
他脚步后撤，眸光坚定，一头红发被井口漏进来的腥风吹起，像血染的旗帜。
青年双手握钎，猛地一刺。
“贯穿恶龙的心脏！”
艾洛顿住了。
他的世界刹那安静，恍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讨伐恶龙，结束战争，成为英雄。
空气中的腐臭味仿佛加重了许多，苔藓迅速滋生，爬满全身。冰冷的毒汁从心脏向外扩散，沿着血管蔓延到身体各处，直达指尖。
好冷。
他攥紧双手，指甲犁过杖柄留下深深的沟壑。
在他背后粘稠的影子里，伊莲娜照着伊斯的面门来上一拳。她收了劲，不至于让人疼到自闭。
“别犯傻了。”
“唔，”伊斯被锤老实了，像朵被晒蔫的米花，拖沓脚步跟在伊莲娜身后，慢慢走进另一个路口，叹息声回荡在幽深的巷道里。
“就是很帅气嘛……”
抱怨声逐渐远去，艾洛仍定在原地。
他神情麻木，僵硬地转身向后看。
昏黑的甬道一望无边，污水和碎光会从狭小的井口漏进来，每隔二十米提供一点光亮。
黑毛老鼠尖叫着跑过，猩红色豆眼在黑暗中拖出红芒。
黑暗、腐朽、腥臭、潮湿。
无尽黑夜，群魔环伺，独行长路，直至死亡。
好恶心。
“艾洛大人……”
切尔轻声呼唤着静止不动的同伴，可他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丧失了五感。
他清清嗓子又叫一声。
“艾洛大人，怎么了？”
还是没反应。
大猫弹了弹耳朵，微眯着眼瞳凑过去。
“艾洛。”
艾洛纳伊斯。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炸响，灼热的呼吸喷吐进耳廓，艾洛猛然转头，法杖跟着甩过来碰到切尔的鼻尖。
“唔，”切尔捂着鼻子直起腰，眼底泛起生理性泪水。
艾洛回过神来，胡乱摸了摸法杖，似在进行安抚。
它不会疼的，能看看我吗？
切尔强忍酸楚感闷声发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艾洛即答，手指抠进荆棘法杖的枪头，随后无力下垂，神情恢复如常。
“嗯，好。”
切尔放下手，鼻尖发粉，声音充满了颗粒感。
他们一前一后向里走，默默无言，唯有老鼠在墙洞里尖啸，告知彼此要防范入侵者。
污水顺流而下，将无用之物带进地底。
借着偏光，银色瞳仁上映出一个孤单的背影，在这个那潮湿又昏暗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但他周身环绕莹白光晕，走在切尔前面，成为他孤苦世界里最纯粹的光亮。
大猫每走一步都能闻到茉莉花香，踩进对方的脚印里时甚至能感受到温度。
有些人一见合拍，其中一个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另一个充满力量。
切尔眼里晦暗变化，紧随艾洛的身影。
这一路光暗交接，一黑一白，他见白袍被染成黑色，眼前浮现出一条垂袖纱裙，再渐渐褪成纯白色，像一朵绽放在潮湿角落的少瓣茶花。
切尔恍然意识到，当艾洛还是女妖的时候，他就这样跟在他身后。
雪豹用指甲摩挲指腹，无声地润湿唇角，忽然发声。
“艾洛大人，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以后？”
多久以后。
“就是成为英雄后。”
“……我不会成为英雄的。”
他淡淡地回复，眸底闪过一丝烦躁。
没有为什么。
可切尔并没有问这个问题。
青年快走几步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话语中蕴藏着发自内心的热烈。
“那等你攒够了钱呢？”
你好像很热衷这个。
“……”
钱没有攒够的时候，越多越好，而且真龙寿命绵长，永无止境。
可他并没有这么回答，破天荒地认真思考起来，半晌后才终于给出模棱两可的答复。
“守着我的金子，然后……”
这是个持续性的过程，大概没有然后。
艾洛继续苦思冥想，但他的脑袋里似乎没有其他想法，除了当守财奴外没有别的梦想。
这是龙的阶级局限性。
切尔耐心等候，面带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走到下水道深处，再没有井口能漏进日光。
某种蘑菇长在青苔上，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将路途点亮。
艾洛终于松口，“我没有其他想做的事。”
“嗯，已经很了不起了，艾洛大人。”
艾洛斜视大猫，想揭露他的虚伪。
可对方一脸真挚，真心不掺假。
他别扭地看向前方，反问道：“你呢？”
你以后想做什么？
切尔在暗处扬唇，眉眼温柔。
“我以后想在安达利尔买下一座庄园，带花圃的……应该足够大了，你可以把金子都放进去，一直看着。”
“……”
你在开玩笑吗？
“真的，”切尔好像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睫毛轻颤，眸光似月辉，慢慢渗进黑夜。
“我们可以把金子铸成各式各样的雕像，这样更好管理，然后把它们擦得亮亮的，每天都会很充实。”
艾洛从没想过这些细节，或者说他从没设想过未来。
未来对接近永生的真龙来讲模糊又虚幻，他们似乎永远处于进行时态，不是在抢金子，就是在抢金子的路上。
“你这个想法很好。”
艾洛垂眸夸赞一句，语气平淡。
这种日子听起来真的很令龙向往。
“嗯，”大猫愉悦地弹动耳朵，每根发丝都争相翘起，像骄傲的尾巴。
“还要在院子中央种一棵大树，你喜欢什么品种呢，艾洛大人？”
艾洛刚想回答，吐出一个音后不发声了。
他抿抿唇，淡淡地开口。
“那是你的庄园。”
也是你的未来。
“是呀，我的庄园，”切尔好像没听懂，绽出有些傻气的笑。
“我想在我的庄园里种你喜欢的树，你喜欢什么种类呢？还要在树下种些花，信兰怎么样？春天开花，夏天飞絮，秋天还能再开一遍，可好看了。”
“所以你喜欢什么树呢？艾洛大人。”
我的未来里也可以有你吧。
另一个声音在问他，你喜欢信兰吗？艾洛。
月光菇突然吐出荧光孢子，被缓过神来的艾洛挥手驱散。
他回答，我不喜欢信兰。
“……只要不是松树就行。”
……
甬道的坡度很小，让人很难意识到走出多远。
逐渐攀升的温度和越来越混浊的空气在提醒来者返程。
铁鼠是种爱干净又阶级分明的魔物，它们不会在窝里制造垃圾，居住地界限分明。
鼠王的宫殿更是肃静、整洁，不容他鼠染指。
一路走来，墙根处的脚印逐渐清晰，说明路过的老鼠体型更大，地位更高。
艾洛纳伊斯麾下曾有过铁鼠大军，主要用来搞侦查。
虽然没和鼠王见过几面，但他清楚地记得它身上的味道，因为那是一种金银珠宝的贵气味。
铁鼠的“铁”不光指它们钢铁般的牙齿，也指金银，它们专偷贵重物品。
“就是这……玛瑞蒂纳，去把它找出来。”
然后把它的财宝占为己有，这才是他答应帮忙的真正原因
金色小蛇从袖口蹿出，贴着地面游进墙壁裂缝。
艾洛靠在墙上静候，默数头顶坠落的水滴。
到第700滴时，小蛇还没回来，墙面却开始轻轻震颤。
“……”
他忽然直起身，将掌心贴到墙面上。
眼下裂缝逐渐扩大，好似一张蔓延的蛛网。
艾洛冷着脸转身往回走，脚步越来越快，头顶立起两根呆毛。
“切尔，走了。”
切尔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临近，可艾洛沉着的表情令他感到莫名安心，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嗯，要叫伊斯吗？”
“可以，让他大喊几声做诱饵，我们能多跑几步。”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