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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此物乃九心莲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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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谁敢在我理事堂闹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理事堂的管事叫赵潜,音同“找钱”,是个瘦小的中年人,留着八字胡,嘴角自带笑容,窄小的眼睛赫然写着“精明”两个大字。不像是个修士,反而像极俗世里的跟在土财主身后狐假虎威的小管家。
但即使是泠七弦也不知道这灵剑的具体来历,灵剑的攻势又怎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停下?
泠七弦大概猜得到灵剑估摸着是谢澄舟跟弩箭一起放在储物袋里的。剑有灵智,应当是受了谢澄舟嘱托的,若他开口,灵剑也许能听得几分。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叫停。先滋事的分明是丹青几人,他吃亏时这管事不曾出头,现在徐言几人处于弱势便出来以势压人。当真是司马昭之心。
“三”
秋落晖又一次掷出一枚赤色骨钉打偏灵剑攻势后,默默数了手里还剩下的三枚骨钉。十八赤骨钉,共有十八枚,每一枚都可以单独作为武器,也可以分散组合成阵眼使用。他自知灵剑非比寻常,所以从来没想过以自身筑基后期的修为去硬碰硬。从加入战局开始,他想的都是凭借十八赤骨钉结成的锁骨阵困住灵剑,最后将灵剑驯服,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这点上,他比徐言这个莽夫倒是机灵不少。
丹青在后方生涩的掐着法诀,时不时造出点小动静骚扰,但对于灵剑来说,他那点动静不亚于隔靴搔痒。一来法诀生涩,耗时较长,二来堪堪筑基的修为,根本不被灵剑放在眼里。气得丹青双眼都赤红了。
“二”
“一”
最后一枚赤骨钉随着秋落晖话落,以诡异的弧度绕过灵剑,钉在地上。同时十八枚骨钉一齐闪烁着耀眼的红芒向四周迸发,两枚骨钉的红芒相接后蜕变成沉重的锁链捆缚在灵剑上。
秋落晖吐出一口淤血,倒在地上,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泠七弦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但秋落晖并没有得意多久,灵剑被困在锁链中,因剧烈的晃动发出“铮铮”的声音。起初只是一两根锁链被带着一起震动,而后是四根、五根、六根,再到钉入地中、墙中的骨钉也开始震动,最后甚至能隐约感受到脚下土地和房屋在晃动。
众人的神色随着战局的变化仿佛在上演变脸绝活一般。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跑!”。
其余人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迅速往屋外跑去。
“轰!”
等众人再能看清眼前场景时,理事堂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上昂首挺立身着白衣的泠七弦仿佛还是扶摇宗以前的大师兄,气质斐然,不染纤尘。而另外三人中已经昏迷了两个,只剩徐言手握长枪勉强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额角的鲜血顺着眉目留下滴落在地上,留下一滴暗色。
长剑围着泠七弦转了一个圈,划出一道青色的流光,像是在确认泠七弦没有受伤,又“咻”的一下飞到昏迷的秋落晖面前,剑尖直抵秋落晖喉咙!
徐言一只眼被鲜血染着,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隐约感受到一股杀气从他身旁飞过,意欲阻止,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而赵潜作为贪生怕死之辈,也只敢抖着声音,色厉内荏的喊了句,“尔敢!残害同门,是宗门大忌,泠七弦你想被逐出宗门么!”。其他人就更没胆量阻挠了。
一时间,竟无人去救秋落晖。
泠七弦眉目一皱,开口制止,“可以了。”
他确实不想被逐出宗门,至少不能在结契前被逐出宗门。
灵剑听见泠七弦的声音,剑身左右摆动了两下,剑尖恰好刺破秋落晖的皮肤,冒出一滴血珠。然后闪了两下青芒,像是不甘心一样飞回了泠七弦身旁。
灵剑听话的飞回他身边,在其他人眼里就等于坐实了他的身份——灵剑的主人。
相当于在昭告他们,泠七弦还是那个金丹碎裂的废物,却有一柄开了灵智的剑护着。
有惊讶、有惋惜、也有崇拜,还有嫉妒。
泠七弦没有管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把手里的连弩收回孤月,又顺便取出一个约莫一尺长,四寸宽的檀木盒子,古朴的檀木盒上雕着一朵半盛的莲花。甫一拿出,檀木盒周围溢散的灵气就连见惯了宝贝了赵潜都忍不住瞪直了眼。
这泠七弦手里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
赵潜心中贪欲刚起,就瞄见了泠七弦一步步缓缓朝自己走来,身旁悬着的灵剑泛着冷冷的青光,一时间,什么心思都歇下了。
他不过刚刚金丹初期的修为,还是靠药物堆上来的,真论实力,恐怕连徐言都能险胜他一二,又如何能从有灵剑傍身的泠七弦手里抢走宝物?
说的好听些他是个管事,说难听点,就是个宗门里高级点的打杂工。真有本事的,谁会把时间蹉跎在这些俗事上?只有他们这些年岁到了,又迟迟无法突破的低修,才会被分派到各峰各堂当管事,管理俗事。
“此物乃九心莲花,是玉渊剑尊恭贺泠某与澄舟结契之喜所赠。玉渊剑尊尚在闭关的关键时期,恐错过结契大典,故命在下交由赵管事在结契大典上随礼单列出。”
赵潜接过檀木盒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却酸水都快溢出来了。都说剑修第一人谢渊爱子如命已,他今日算是见识过了。一个跟废物走过场的结契大典,都能拿出传说中的圣物来随礼,应当是爱屋及乌了。
九心莲花是一种没有根,且不会凋谢的莲花,只要不把花跟茎摘断,花就不会凋零。因为没有根,是靠主茎吸收灵气,供给给花的,灵气不断花不败。九心莲花具体的作用不明,但据传九心莲花是能够净化灵魂的圣物,万年前,修真界曾掀起一场正邪修之间的大战,大战打了百年僵持不下,最后是一位佛修带着九心莲花出世才打破僵局,拉下了百年的正邪修大战帷幕。
赵潜郑重的收好九心莲花,又想起一个月前,谢家的小傻子也是这样带着一堆宝物来找自己,就为了能把结契大典办得隆重些,不免更酸了。
抬头看见泠七弦独身离去孤寂的背影,两相对比又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人比人气死人,修为高,天赋好又有什么用,都不及一个有本事的爹来的靠谱。谢家的小傻子是,宗主家的周轻飏也是。
回了洞府的泠七弦看眼悬在自己身旁,闹脾气似的不愿意回孤月中的灵剑有些头疼。
这柄灵剑的灵智约莫也就三岁吧。他想。
理事堂一事必然会传入宗主耳中,少不得要来刺探几句,若是被发现灵剑无主,可就糟了。徐言几人修为都不算高,灵剑以一敌三不落下乘,是意料之中的。但周殊归不一样,大乘后期的大能,不是一柄刚开灵智的灵剑能抵挡的。
灵剑虽都自择其主,但也不乏以武力强行镇压灵剑认主的修者。
果不其然,这厢泠七弦还在威逼利诱灵剑回去孤月,那厢周殊归就亲自来了洞府外,给足了牌面。
若是灵剑回了孤月,宗主探查不到,那么只要他咬死不交出灵剑、不承认孤月无主,宗主就无可奈何。但现在,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宗主”泠七弦面色有些苍白的看了来人一眼,半躬身行礼喊道。
周殊归抬手以灵力拖住泠七弦躬身行礼的双臂,面色沉痛,“弦儿这是连师父都不愿再叫一声了么?”
泠七弦抬头,面上又白了几分,眼中流露出些许舐犊之情,“七弦如今已是废人,实在……”
“是为师的错。”周殊归适时打断了泠七弦的话,语气带着浓浓的自责,“若不是为师只要一见着你,就会想到是为师亲手送你去的秘境,还专门嘱咐你照看好师弟们,为师就要溺在懊悔中。”
“是为师害的你,为师甚至因此恐惧而一直不曾看望过你!”语至此处,周殊归看向泠七弦的眼中已是带上了一层薄雾,好一副师徒情深的画面!
“师……”泠七弦迟疑了下,在周殊归期待的眼神中,还是没有喊出完整的称呼,“不是您的错,大概这就是命。”
周殊归叹了口气,跟着泠七弦进到洞府内,“那三人已交由执法堂处理,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言下之意便是想用这三人性命换取灵剑了。
泠七弦心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四两拨千斤答道,“宗主向来刚正不阿,但凭宗主做主。”
一时无话,泠七弦领着周殊归坐下,替周殊归沏好灵茶,周殊归才像刚看见灵剑一样,“这便是救弦儿于危难的那柄灵剑么?”
“正是,”泠七弦嘴角露出笑意,心道:果然。
“这灵剑在玉渊剑尊身边待的有些久,也染了些桀骜的性子,出来后就如何都不肯再回去。”
“如此……”周殊归用拇指摩挲杯口,看着杯中灵茶因晃动泛起涟漪,像是自言自语。
若灵剑与谢渊有关,便要仔细谋算一番了。
“听说这灵剑颇听你话?我观这灵剑似乎尚未认主?”
这便是在试探谁是灵剑之主了,属于谢渊的灵剑和谢渊赠与扶摇宗废物的灵剑,自有不同的谋夺之法。
“爹爹说,一生只做一柄灵剑主人的剑修才是好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