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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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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嬷嬷眼中闪着泪光,点点头高兴道:“是啊,大小姐你可总算醒了,前些日发了高热,老夫人可急坏了,一连几日都没睡好,日夜守着,生怕大小姐你被又烧傻了。”
说完,她骤然觉得失言,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子。
“瞧老奴这嘴,该打。”
云兮摇摇头,“无妨韩嬷嬷。”
原来是发过了高热,难怪她觉得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比以前乏力许多。
“是啊小姐,你可把我们急坏了,这下看见你醒了,表公子不知道多高兴呢。”
云兮这才骤然想起。
“表哥?”
春种点点头,“表公子这几日来的频繁,每日都是带着几个大夫来给小姐号脉,老夫人也知道的。”
云兮脑子有些混乱。
“我回来几日了?”
“算上今日,可有七八天了呢。”
“想起那日小姐被表公子的人送回来,第二日就发了高热,城中混乱,我们连医馆大夫都找不到,还是表公子找了大夫过来给小姐瞧病,否则我们真是束手无策了。”
云兮点点头。
韩嬷嬷擦了眼角的泪,笑道:“大小姐等着,奴先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
看着人出了门。
云兮让春种扶自己下了床,屋中炭火烧得暖,她只着单衣也不觉得冷。
只是这些天病的重,才没走几步她便觉得双腿打颤。
忽然屋外响起几个脚步声,云兮抬头一看,韩嬷嬷已经掀起暖帘,老夫人在门前站着,手中杵着拐杖,此刻拐杖不住打颤,仿佛下一刻人便要跌倒。
云兮看着老祖母,怎么才几日就杵了拐杖了,前几日时还身体硬朗。
眼眶中蓄起泪,云兮连忙起身跑过去。
“祖母!”
祖孙两个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仿佛许久未见般难以割舍。
春种和韩嬷嬷在一旁默默抹着泪。
哭了不知多久,云兮抬起头,看见老祖母两鬓旁多了许多白发,眼睛一酸又滚下泪来。
老夫人连忙搀着云兮坐去桌边。
“你身子刚好,大夫说了需静养休息,吹不得风,咱们不哭了啊。”
她抬手将云兮脸颊上的泪擦掉。
“这几日病着,累祖母挂心,是孙女的不是。”
老夫人牵着她的手,“我们祖孙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但祖母可不是最累心的。”
她望着云兮,“兮儿,止钲这些日子怎么待你的,祖母也看在眼里。”
“如今,他在你心里,可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云兮没想到祖母会问这个,她愣了半晌,转过头来,眼中都是坚定的光。
“自我病好,表哥一直替我瞒着,又帮我调查当年母亲去世的真相,云兮感激他……”
“只是如此?”
“可后来,云兮知道了他的心意,云兮不想辜负他,他太苦了,云兮希望他好。”
老祖母牵着她的手,笑着拍了拍。
“我们云兮,终究是长大了。”
“不过也好,止钲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他的至亲没有一个真心待他,小时候又经历了那样的事,现在能长成这样,到底是他自己辛苦的结果。”
云兮低着头。
那日在高台下,他从混乱中跑过来接住她,不顾自己安危,云兮想,如果儿时那场意外也能有他,那该多好。
可错过第一次,第二次幸好,他来了。
炭火噼啪一声。
“那日宴氏被表哥一箭射下,她掉下高台,祖母可知她的尸身……”
“捡回来了,是云嫣和康年去捡回来的。”
祖母垂着眼,脸上神情有些说不上来的低落,语气却是淡淡的。
云兮一时窒住了呼吸。
“是她自作自受,跟着他那造反的兄长合谋,能有什么好下场,事后陛下没有追究魏家的罪,都算是陛下仁慈了。”
云兮喘出一口气。
窗外风声刮得紧,听着像是谁的哀嚎。
云兮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压得沉沉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站起身,“祖母,我去看看吧。”
老祖母看着她,皱着眉安慰道:“云兮,那不是你的错,宴氏自作孽不可活,她的孩子,也该明白自己母亲的过错。”
云兮知道,只是觉得她还是想去看一眼。
她点点头,“祖母放心,我心里清楚,只是想去看看,她害死我母亲,现在她死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老夫人看着云兮的神色,没忍住到底点了点头。
云兮收拾好,穿了厚厚一层,走路连脚都快迈不开了。
可走出那暖帘时还是被寒风刮了个抖擞,她赶紧拢好斗篷,跟着春种,踩着湿哒哒路出了院子。
一路走来,云兮觉得府里与从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天空云雾缭绕,看不见太阳,云层压的很低仿佛随时会落雨。
云兮穿过垂花门走到前院,远远飘来一张纸,落在她身前的石板上,她低头一看,是张纸钱。
她抬起头望向祠堂的方向。
沿着湿滑的路一直往前,隐约听见几声啜泣声,云兮屏息听了许久,继续抬步往前走。
从西院这么远走过来,云兮从未在府里看见过白绫。
此时一看,祠堂中挂着幡,白绫挂满,灵堂里一切布置妥当,可除了这里,四周的屋檐都未装饰。
她抬脚想踏上台阶,身后响起一个脚步声,一个声音叫住她。
“大姐?”
云兮的脚顿住,回过身,魏康年一身披麻戴孝,头戴白抹额,皱着看着她。
云兮还未开口。
他低下头,脸色心虚地眨眨眼。
“你……你来做什么。”
云兮诚实道:“我来看看,她的下场。”
魏康年眼尾通红看着她,听到此话眼中闪过一丝羞愤,却没发作,而是攥紧了拳头。
云兮顿了顿,“二弟应该知道了吧,你母亲就是当年害死我母亲的真凶。”
魏康年垂下头,嘴唇绷的很紧。
一副羞愤的模样,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拳头越捏越紧。
“我知道。”
“我代母亲,向大姐道歉。”
“只是如今府里不允外人探视,大姐也请回吧。”
云兮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虽有痛快,但总觉得这痛快夹杂着刺。
她正待说什么,面前的魏康年突然抬头望向她身后。
“阿弟,你在干什么?”
是魏云嫣的声音,云兮转过身,台阶上,魏云嫣一身白衣,头戴素白绢花,许是哭的久了,眼睛已经高高肿起。
若不是她这声音,云兮差点有些认不出了。
她身形有些站不住似的,可倔强的性子不允许她倒下。
她一步一步向台阶下走来。
到云兮面前时,云兮也抬头看着她,两个人直直对着,正待她以为魏云嫣要骂她时,她突然一伸手推在她的肩膀。
云兮站在狭窄的台阶上,没料到她会这样,身子直直地往后跌去。
身旁魏康年的身影闪过来状似要接她。
可云兮闭上眼,后背却贴上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清香在她鼻间缭绕,那个怀抱宽大结实,云兮即便不用看是谁,也能知道,是他来了。
待云兮站稳,回头,宴止钲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魏云嫣看着两个人举止亲密的样子,此刻痛的麻木的心也还是汩汩淌起了血。
她紧紧咬着牙,眼中血丝更甚。
“阿弟,我们走。”
魏康年看见宴止钲来了,本还有些高兴,可脑海一想到在尸堆里找到母亲时的样子,如何也再亲近不起来了。
他身子顿在原地没动,魏云嫣看向他。
“你为何不动?娘的尸体就在眼前,你要当着她的面,叫着你的杀母仇人吗?”
“阿姐……娘她……”
魏云嫣仿佛失望透顶,嘴角扯出一笑,“你不走,那我走,就当母亲当白生了你!”
说完,魏云嫣走上台阶留了一个背影。
魏康年羞愧地站在原地。
宴止钲拉住云兮的手,“走。”
云兮想想,点头。
他们刚走没几步,身后魏康年的声音叫住,“止钲哥哥!”
“你以后再也不想理我了吗?”
宴止钲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声音淡淡的,“别想太多,你如果愿意,我可以一直是你表哥。”
魏康年嘴角终于有了笑。
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云兮心头宽慰了些。
她来的目的是为了看宴氏的下场,可她与魏康年和魏云嫣没仇,过了这件事,从此都两不相欠。
从祠堂过来,宴止钲一直牵着云兮的手。
而云兮还在想着方才的事,宴止钲黏在她身上的眼神一点感觉都没有。
忽然宴止钲停下步子,云兮也逼迫停下。
“还在想?”
云兮不知道从何说,只是点了点。
宴止钲忽然抓着她的手将人扯到自己怀中,“别想那么多,也别怕他们报复,我会护着你的,再说,他们恨也是恨我才是,毕竟是我亲手射的箭。”
云兮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心里郁闷。
宴止钲松开她,捧着脸捏了捏,道:“正好我今日要出门,带你一起吧。”
府门前,宴止钲的马车停在门口。
云兮被拉着一起上了车,沿着长街而行。
车内宽敞,全都垫了皮毛软垫,很是暖和,云兮想开窗看看街道,宴止钲拉过她。
“城内现在还在混乱着,被叛军烧毁了好些地方,不好看也不热闹,关上吧,你身子刚好。”
云兮当然知道,正因为此她才想掀开看看是什么样子。
待正准备回头,宴止钲突然一下拉过她坐在腿上。
云兮双手环着他肩膀,宴止钲嘴角带笑,烫人的掌心在她腰间摩挲,引的云兮不住扭着腰。
脸颊仿佛发了高热瞬间烫起来,云兮伸手推开他靠上来的胸膛。
“我还病着呢,今日不能那样。”
宴止钲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像是被挠了痒处,心头燥热。
脸伏在她颈窝,粗喘了口气。
笑声悦耳:“你怎知我想那样,而不是想做其他的?”
云兮听不得他这些话,耳朵连忙烧起来,赶紧捂住他的嘴。
宴止钲猝不及防被按住嘴唇,低垂着眉眼瞧着她的手,眼睫的阴影投下一片扇形弘度。
云兮终于知道京中那些女子为何独爱他的脸。
从前她自然是什么都不懂,现在终于懂了。
正看得出神,宴止钲抬眼望向她,看见她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心中了然,抬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嘴唇上吻了一下。
云兮连忙松开。
他促狭地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