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一起度过的夏天》竹蜻蜓有好多只

3、初逢

　　田间水稻绿茵茵的，分割规整的田地里一整片一整片的绿色，置身其中，仿佛天地都沉静了下来，只有田间的水声以及远处的鸟鸣。

　　舒晴好最喜欢在阳光好的时候四处溜达，看着课本上一幅幅乡间劳作图在眼前真实地展现。她自己没有劳作的经历和必要，对于这些乡村生活更多的了解来着于课本和各种文学作品。

　　但是无论是是那种都跟现实有差异，就好像在以前没有接触的时候，她从文字间窥探劳作的艰辛和无法摆脱的贫困。所以她对于农民更多的是一种俯视的怜悯，但有时候也曾畅想如若是自己肯定不会选择成为农民。

　　可后来她也明白了从来没有什么选择不选择，有些人生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努力地生活已经是他们对命运最大的反抗了。

　　其实耕种也没有全然的痛苦和折磨，如果你不把它当作一项折磨来说。它就仅仅是生活的一部分，除此之外炊烟，闲聊，散步，下棋，跳广场舞都是快乐的。

　　晨光飒飒，田间有许多弓着的身躯，一弯就是许久，黄色的草帽像是漂浮在水稻间。一双双粗糙的大手熟练地将秧苗插入田间，偶尔还有聊天的欢笑声传来。

　　在意识到这些之后，舒晴好明白了许多，她前半生的成长中所了解的仅仅是别人文字的记录，都有所偏重的点，并不全面。

　　正如她以前的生活，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幸福的，她的痛苦被压抑被忽视，因为别人也只是旁观者，他们所见到的也仅仅是事物的表面。

　　这两个月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宁静，舒晴好常常会想到很多，她感觉很多的观点在不停地被刷新。

　　从上帝的视角脱离，炊烟袅袅，水稻清香阵阵。无论是在别人眼里多么艰难辛苦，只有在自己眼里一切才是真实完整的。会痛苦，会疲惫，可是惬意，欣喜也不假。大家生活也不只有耕种的辛苦还有闲暇的愉悦。

　　人都是片面的，固执的将自己的想法赋予一些人一些事。所以爷爷他不理解舒晴好的痛苦，只一味地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予她。一旦从情绪的陷阱里脱离，很多事情都简单了起来。

　　舒晴好慢慢地想，慢慢地明白，慢慢地将自己的情绪整理，慢慢地开始去感受生活。

　　人生第一次作为一个完整的独立个体去活着，随心所欲，偶尔迷茫，但更多的是平静。日子慢悠悠地被填满，像是永远奔赴大海的河流在突然泳进了静谧的湖泊，就那样安静了下来。

　　也常会想到爷爷，在做饭时，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在遇到一些讨厌的观点时，老爷子会在她的耳边跟她打擂台。

　　说起来舒晴好是感谢他的，感谢他让她毫无负担地接受良好的教育，让她明白了许多的道理，但是她也坚决不会向被要求压缩的生活屈服。

　　天越来越热了，道路两旁都是稻田也没个遮掩，舒晴好便也不去田间溜达了。原本还能在院子里坐上一整天，可最近下午时总还是要回房间避暑。俩小孩儿也就早上在院子里折腾，下午也热得回屋里玩闹。

　　往往要到半夜院子里才会彻底凉快下来，王姨来接孩子的时候还会带着西瓜，一个个又红又大，真的难以想象，如果没有西瓜，要如何度过高温。

　　刚回来的时候舒晴好喜欢半夜起床吹吹凉风。乡村的夜晚真的很安静，只余田间青蛙呱呱个不停。天空中繁星点点围绕着月亮，打开窗便能感受凉风拂过身体，风声中传来的蝉鸣，还有栀子花的幽香，属实美妙。除了那该死的蚊子。

　　气温跟绿植生长速度成正比，舒晴好打量着自家院子这一亩三分地，花花草草都已经有了鲜亮的绿意，很是喜人。

　　就是那蚊子着实伤人，贪凉风总是要付出点代价。道路旁的水稻长得很高，绿油油一片又一片，在阳光下越发闪耀。

　　舒晴好撑着伞往前走，打算去村里的卫生看看。卫生所有些远，但又不能不去，身上的蚊子包有些过分红肿，还伴随着一些红点点，看起来有些像过敏。

　　虽然已经快六点了，不过太阳还是没有收手，短短一段路，舒晴好身上已经沁出了些汗水。汗水流过蚊子包，难以言喻的酸爽让她呲牙咧嘴，有些后悔没早点听王姨的话点蚊香。

　　医生开了点药膏，舒晴好拿了药就慢悠悠地往家走。隐约听见王姨那嗓子，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眯着眼睛回头瞧去，远远看见王姨家的车子开了过来。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风，车子停在了她跟前。今天居然是王姨开车，副驾驶还坐了一个人，虽然好奇但出于礼貌舒晴好也没有细看。

　　“小晴上来噻，姨拉你回去，这会儿热得很。”

　　“诶！谢谢姨。”王姨可真念不得，念着念着就来了。

　　“这是去哪儿了？”

　　“哦，买药去了，蚊子多。”舒晴好拿着东西的手往上提了提。

　　“遭咬了啊，喊你早点点蚊香欸，俩小家伙上次就跟我说你不点蚊香。”

　　“我那是觉得有些臭。”说着舒晴好又挠了挠锁骨处的蚊子包。

　　王姨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声音又大了些“这么严重啊，你可得注意了。”

　　“没事没事，拿了药膏。”舒晴好回答着眼神是不是瞥着副驾驶上面的人。

　　“姨怎么今天又是你开车呀？”

　　“哎呀今天去接我们幺妹回家，她们学校放假了。”

　　“哦哦，这个就是妹妹了吧。”舒晴好暗自打量着对方，不过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些白皙的肌肤和乌黑的长发。

　　“幺妹儿，这个就是你秉业舒的孙女，就是住我们隔壁那家。”

　　“小晴，这个就是我们家老幺，叫舒雨棠。”王姨热情地做着介绍。

　　副驾驶上的女孩子回头对舒晴好点了点头。舒晴好如愿看到了她的模样，眉眼狭长，鼻梁挺直但高度极其克制，显得极为秀气，脸型的线条收得很急，眸色稍浅，眸光澄澈，又让她的锐利平添了几分柔软。

　　清浅的笑容像是平静湖泊中微澜的涟漪，落在舒晴好的眼里，荡开了一片柔软。

　　这脸着实好看，看习惯了村里一波又一波的的中老年，年轻女孩子姣好的面容一下子戳到了舒晴好的心脏，而且学习还好，也怪不得王姨天天念叨。

　　“小晴，今天你叔也下厨了，老大跟俩小也在家，要不留家里一起吃饭吧。”王姨热情地邀请着舒晴好。

　　舒晴好不好意思地拒绝着，要是平时也就蹭着过去了，毕竟王姨跟舒叔手艺确实很好，尤其是王姨做的凉面，酸辣中一丝甜味，夏日炎炎，饱腹又可口。

　　但是舒晴好也明白人家家宴，多插一脚属实不礼貌，连忙道： “不了不了，妹妹回来了，你们好好聊呢。我家里中午还剩，过了夜就浪费了。”

　　王姨也是在相处中明白舒晴好什么性格，没有再多劝。舒晴好则是忍不住时不时瞧着前面的人，总觉得好看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回到自己家里，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舒晴好又觉得身上都蚊子包有些痒。去了一楼厕所擦了擦，又对着镜子涂抹着药膏。

　　似乎有人在推院子门，舒晴好举着药膏探头望去，是舒雨棠。有些惊讶，便看见她手上拿着东西，正向着舒晴好的方向挥了挥手。

　　“你进来吧，门没锁，你手进去扭一下就开了。”舒晴好提高音量，回身将药膏放下洗了洗手。

　　出去时舒雨棠正往堂屋走过来，最后俩人屋檐下站着，黄昏的光线中她的身影高挑纤瘦。

　　“我妈让我给你拿点东西。”她的声音清亮圆润，说的是普通话，讲出来格外好听。说着便把东西递给舒晴好，白皙纤长的手上是花露水跟电蚊香。

　　王姨真的很细致，舒晴好轻轻地道了谢，眼神不自觉注意到那双手，那手也是真好看。

　　待舒晴好拿到了东西，舒雨棠便点了点头，少女的身影远去，看起来清清冷冷。

　　吃完饭洗了澡，天已经完全黑了。小楼上倒没有院子里凉快，舒晴好手拿六神摸黑走到院子边上的小凉亭里，靠着溪水，听潺潺水声，感受水边的清凉。隔着小溪就是王姨家的院子，还能看到俩小孩儿在点烟火，叫嚷着“小姨，我要。”嬉笑声阵阵。

　　舒晴好猜测是舒雨棠跟小孩子在放烟花，想到白天看到时她那清冷内敛的模样跟小孩嘴里好玩的小姨相差得有些远啊。

　　这个季节只有在夜晚才能感受到一丝凉爽，为了防蚊子，鼻尖已经被六神的味道包裹，没由来的舒晴好想到刚到那天王姨家枕头上的香气，那样轻柔安稳，最后归咎于不熟悉。

　　今天想到对方的次数未免太多，舒晴好却不并不排斥。枕着凉风入眠，可能是点蚊香的威力，今夜安眠。

　　小院里的绿意越发旺盛，舒晴好在网上买了些山茶花的树苗，也不知道能否养活，只是觉得这一片清新中少了点其他的浓烈。

　　俩小孩放暑假了活力充沛，王姨忙不过来时，便天天在舒晴好家玩耍。小孩子的玩具随处可见，舒晴好也不拘着她们，偶尔还陪她们一起疯，饭点时舒雨棠会接她们回家，一来一往间倒是有了些交集。

　　“欸，你小姨在家干嘛呢？”舒晴好啃着西瓜问着旁边的小孩儿。

　　“小姨读书，我们不乖，吵。”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回答。

　　“外婆让我们来姨姨家玩，我也喜欢姨姨家。”哥哥大一些甜嘴儿话一筐一筐的，听得人身心舒畅，每天跟他们一起，舒晴好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几岁。

　　“得了吧，是我不拦着你看电视。”不过小朋友的那点小算盘一看就懂，哥哥傻乎乎地笑着。舒晴好揉了揉小姑娘嫩滑的小脸蛋，哄着小姑娘，叠词信手拈来。

　　“那妹妹就来姨姨家，姨姨最喜欢妹妹了。今天吃小饼干好不好呀。”

　　“好！”兄妹俩齐齐应声。

　　前段时间学着网上的教程做了些小饼干，小朋友们极其捧场，导致舒晴好信心倍增，变着花样弄些小零嘴，倒也琢磨出些生活的乐趣。

　　晚间王姨来接俩小孩儿，舒晴好又给王姨装了些饼干带回家。

　　“姨尝尝我这次做得怎么样？”

　　“诶诶，好，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不过你叔最近接活去了，姨也空闲，你就休息下天天带孩子可累人。”

　　“没事啊，她俩可乖了。”舒晴好笑着揉哥哥的脑瓜子，王姨笑着他笑得一脸狗腿。这家伙就怕来不了，在家王姨管得可严，可比不上舒晴好的散养。

　　“姨知道，这俩家伙皮实，我管两天收收性子。那姨先走了，锁好门哈。”

　　“姨姨再见。”小孩子稚嫩清脆的声音惹得人心里发软。挥着手目送他们远去，小朋友一走家里就安静了下来，舒晴好也想过要不要养些猫狗，但是又觉得无法负担一个生命。

　　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厌烦，所以歇了心思。她自觉是个三分钟热度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于这种需要承担责任这样的事情她会感觉到压力，往往痛苦大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