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停留 ...
-
吃完饭舒晴好想着帮忙收拾，可是总有人先她一步。一直沉默的舒叔，舒晴好想等着他吃完饭一起收拾了，无奈舒叔也这么想。
俩人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在王姨一声令下，舒叔如临大赦，愉快地先收拾了碗筷出门洗洗涮涮，根本不给舒晴好留有机会。王姨拉着舒晴好聊天，舒晴好只好领受了心意。
“家里房间多，但是收拾出来的也就常住的几间，今天晚上现在我姑娘房间将就一下吧。她上学去了，房间也空了这么久，不过我也都天天给她收拾着，干净些。”
上学去的女儿，王姨每次说到她时本就清亮的嗓音声调会不自觉提高，言语之间，自豪和喜爱动人，是真的很爱她的女儿呢，不过也是，听起来是个很争气的孩子，老爷子也应该会喜欢这样的人。舒晴好笑着应下。
“嗯嗯，好的，麻烦姨了。”
“别客气，以后咱两家也是邻居，常往来哈。”
“嗯。”舒晴好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今天的疲惫也可能是这个家温馨的氛围以及王姨的关怀让舒晴好放松下来。
王姨也注意到了舒晴好的情绪转变，整个人更是亲切，又问了些明天的打算，便给她拿了洗漱的东西让她早些休息。
房间收拾得干净，大致的东西一览无余。柔软干燥的床铺，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薰衣草的味道。疲惫在温馨中滋生，舒晴好倒在床上发呆，忍不住有些羡慕这家的孩子。
虽然老爷子在生活条件上从未亏待过舒晴好，但是这样的发自内心的肉眼可见的喜爱与关心也只在幼年的回忆里能窥见一二，长大些后二人之间更多的是对峙的沉默和严厉的训责。
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舒晴好打开手机联系了一家上门的家政公司，自己收拾是收拾不了一点，反正老爷子的钱不用白不用。痛快地下了订单，付完款的时候整个人舒坦多了，花别人的钱就是开心啊。
这一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几乎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完整的一觉了。虽然梦中还有老爷子教训她乱花钱，但被舒晴好完美反击，梦中都乐不可支。
打开手机时显示才八点，窗外有鸟叫声叽叽喳喳，明亮的光线从窗帘的间隙中跳跃，打在床尾，浮尘在阳光下起起伏伏。舒晴好翻了个身闻到枕头上一股轻浅的香气，比薰衣草的味道要更清爽一些，很是舒服。
收拾完下楼时客厅里王姨正在看电视，电视的声音比较小，王姨注意到舒晴好之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脸上又挂着亲切的笑容。
“昨天睡得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很舒服！谢谢姨。”
“都是些客气话，姨想着昨天折腾也就没喊你，早饭就你留着了。”
舒晴好受宠若惊，这样细致的关怀让她有些不自在，只得笑着附和。早餐是很简单的豆浆油条，睡好心情也轻松，舒晴好吃着早餐听着王姨跟她讲话，间或搭上一两句。
“你们家那情况，难收拾得很，你一个人也不太行，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也快一些。”
“没事没事，我请人了，姨今天不出车吗？”
“今天你叔自己去，我在家休息。”舒晴好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不放心自己，心下觉得一暖。
“千万莫跟姨客气，我就喜欢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娃娃。”王姨说得很开心，脸颊上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很有感染力，就是口音也跑得原来越远。
“姨真的不用麻烦，我联系了家政公司，她们一会儿来帮忙收拾，昨天晚上留我借宿已经帮我很多了，谢谢了。”舒晴好连忙摆手婉拒。
“诶，这样啊，那也不错嘛。哎呀，那多大点事儿，别放心上。”王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随机又想到了什么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那姨去帮你看看水电气去，也不知道这么些年能不能用。”
这个是舒晴好没有注意到的，且她人生地不熟，王姨要是帮忙就好解决地多。看来之后得好好回礼感谢感谢。舒晴好心里做着打算，嘴上亲切地感谢着王姨。
十点多家政公司给舒晴好打了电话问她具体的位置，王姨正领着舒晴好溜达，原本是想带着舒晴好一起去熟悉熟悉的。听到电话之后王姨犹豫着开口问舒晴好“你知道回去的路吧？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没事儿，我记得住，也就一条岔路。”舒晴好连忙推拒道，这要是都不成，那她真的就废掉了。
“那成，那姨就去忙其他的了，等会你收拾好了再给个信儿。”王姨笑着走远了，舒晴好没一会儿也摸清楚了村里的路况，领着家政公司到家里。
这也是舒晴好长大之后第一次进入这个院子，打开院门，院子里杂草丛生，藤蔓交错，看不清房子的格局。
她跟家政公司交代地比较细致，想着赶紧入住，可能是看她给钱给的大方，家政公司派来的人也多。
钱也没白花，下午四点多舒晴好终于见识到这小院完整的样子。意外的简单朴素，岁月的痕迹很是明显，是与整个村小洋房不一样的风格。
左边昨晚猖狂的藤蔓已经被收拾得规整，露出来原本矮矮的围墙，院子不大，中间一条石板小路直通堂屋，右边是有一个临溪的小凉亭。
中间一栋两层的青瓦小楼，整体看上去灰扑扑的。雕花木门打开中间是很大的客厅，摆放着一些木头的桌椅，绕过中间的镂空屏风打开后门就能看到后院的竹影婆娑。
一楼左边的小房间是一间外用的厕所还有条通往后院的小路。右边则是跟客厅融为一体隐藏着通往二楼的楼梯。
舒晴好慢悠悠地巡视着这片土地，这就是老爷子成长过的地方，现在都属于她了。这栋房子看起来又旧又新，是被遗忘的陈旧，是毫无烟火的新。
二楼格局也很明了，两间卧室，一间小书房。大卧室进门就是张很有年代感的木头架子床，左边个小浴室，靠窗放了张不大的桌子，在桌子处便能看见后院的竹影摇曳，真是好景色。
小卧室亦是如此，一张床一张桌子。书房里很空，舒晴好便想着让人将东西腾出来当衣帽间。
收拾干净的房子透着清新的洗洁剂的味道，仔细一闻还能嗅到木头散发出幽幽的陈旧之味。舒晴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呛人，但以后这就是独属她自己的一方天地了。
送走了花了大价钱的家政公司，王姨也溜达了过来，告诉舒晴好气是有些麻烦，之前一直也没人在家住，通天然气还得去镇上请人来看看。不过舒晴好倒也不介意，收拾了东西就搬家入户。
自然而然地霸占了大卧室，将行李箱随便一堆，正想往床上一趟，发现床铺空空如也。舒晴好想到刚刚那些人问自己被子什么要不要，自己不甚在意地挥手sayno的场景，捂脸狂怒，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下好了，睡是睡不了了。
这么想着便感觉有些挫败，舒晴好觉得这样不太行，思考的还是不太周到，老爷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次舒晴好没有梦中回怼的底气，闷闷地打开手机刷刷下单必需品。
院子外有人在喊着舒晴好的名字，舒晴好出门一看是王姨，对着她招了招手，王姨进了小院，还能听到她在感叹房子不错之类的话。
“去姨家吃饭，姨今天下厨给你亮一手。”
“哎哟，这怎么床都是空的，这怎么睡，还是在姨家里去吧。”王姨上楼便看到这空荡荡的环境，便又热情邀请着舒晴好去她家住。
迫于无奈，舒晴好摸着鼻子尴尬地再次接受王姨的好意。愉快地享受了一顿晚饭，再三婉拒之后，搂着王姨抱给她的棉被回了家。
关上小院，向着王姨家院子挥了挥手电筒，舒晴好上楼将棉被跟床品铺好，累得她一身汗，幸好四月份晚间天气很是凉爽。农村里的空气夹杂着竹叶的清冷，让原本热意都少了几分。
外面天已经黑完了，浓重的墨色将远处晕染模糊，从房间窗户看去，除了这一盏微光，便只有隔壁王姨家的院子里投出一些光亮光，驱散了一些天地茫然的孤寂。
这个地方是爷爷的家乡，是他避之不及的故乡。于是在他死后，舒晴好的逃离计划目的地不自觉便落在这里。
它很远，要抵达有些麻烦，明明是很陌生的地方，不一样的景致，轻佻欢快的口音，但舒晴好感觉前所未有的自在和放松，也许她本就该属于这个地方。
爷爷之于舒晴好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她宁愿他对自己只有狠心，可是他对她的感情杂糅了太多，狠不够彻底，爱也不够纯粹。所以舒晴好一直很矛盾，痛苦地承受着他的安排，却又无法真正的脱离。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的逃离实现的如此突然，人总是会死的，她也曾想过会有那一天。
其实到现在舒晴好都没有很真实的感受到爷爷的离开，他还活在舒晴好的生活中。舒晴好对于他的离去茫然大于悲伤，来不及痛苦，只想着再从爷爷好友们的关心中逃离。
突然想到些什么她起身去行李箱边，就地而坐，在一堆的乱七八糟中找了个方方正正的小黑瓶，是前段时间常用的一瓶，离家时便随手带上了。
抬手往空中喷了喷，墨水的苦涩味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的木头的厚重和温暖。
熟悉的味道让舒晴好眉眼舒展，就像是动物的领地意识，熟悉的香气驱散了舒晴好内心的一些茫然和孤独。
很喜欢的味道，想来今夜又是好眠。
四月的天变化无常，一会儿是温暖和煦，一会儿寒风冽冽。
舒晴好闲赋在家，念着王姨的照顾，时不时提溜着东西去王姨家，水果，河鲜，好用的清洁工具，倒是送到了王姨心坎上，更是喜欢她，时不时还喊着她在家里吃饭。
就这样舒晴好过上了退休生活，没日没夜地看着小说，看着看着感觉文字好似被无限放大，看的人眼花缭乱。于是又喜欢上了听书，尤其喜欢那AI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声音，配上波澜起伏的剧情和对话反差感拉满。
王姨家的小孙子和小孙女倒是经常过来玩，她的大女儿早早结了婚，如今儿女双全。孩子还小放了假就是王姨帮着带孩子，现在就是舒晴好没什么事儿帮忙看着孩子，再顺便去王姨家里蹭一顿美味，久而久之俩小孩儿倒是跟舒晴好关系更好。
院子里多了些花花草草，是俩小朋友学校的作业，就这么种在院子里，原本以为是活不了的，没想到这植物如此坚强，在小朋友记录下一天天抽枝发芽。
乡村五六月更是一天一个样，颜色鲜嫩，空气中草木的味道越盛。王姨家的栀子花开了许多，俩小孩儿摘了献宝似的往家里送，家里到处飘散着栀子的幽香。
舒晴好是照单全收的，她很是喜欢这个香气，花朵也好看。以前家里的保姆阿姨也会买些放家中，可是气候或者品种不一，香气还就是没有这里的浓郁。
在家的这段时间舒晴好融入地蛮彻底，偶尔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了些恍然如隔世的感觉，许多的感受都像是被装在玻璃瓶中，模糊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