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灵异侦探社》青紅Neon

5、曾经（一）

　　出租车稳稳停在三号大道上的一排老房子前，再看见熟悉的木门，标识，萝宾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差点以为要葬身凶宅。然而这时他们却站在“家”门口，手里拿着灵侦总部的支票——为了奖励他们解决了一件头疼很久的案子。
　　“真倒霉，差点赔了小命还没报酬，得亏总部那帮人这回有点良心。”奥兰嘟囔道。奥兰的眼镜片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污渍，头发更凌乱了，脸颊上也黑黢黢的一块，可能是打斗时和地板亲密接触留下的，看着十分狼狈。我大概也是一样的尊荣吧，萝宾心想。
　　不过好在，我们活下来了，而且拿到了一大笔钱！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一抹充满希望的微笑。此时她只想回去洗个热水澡，再瘫倒在柔软的床上。
　　她拿出钥匙，插进锁孔，门咔哒一声开了。一股咖啡的甜香飘出来，让人感到亲切和甜蜜，橙黄色的灯光也衬的房间犹如一座梦想乡。
　　奥兰步履蹒跚地进了门，尽力不把地板踩的咯吱作响。他背着安东尼，把他扔在床上，引得晕晕沉沉的安东尼发出一声“哎呦”，然后自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气。“累死我了，老兄，你可真沉。”
　　“嘿，温柔点，他现在可是病人！”萝宾提醒道。
　　“你是没背着他走三公里！我可是颈椎病老病号，哎哟喂，我的老腰…”奥兰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萝宾白了他一眼，余光注意到戴尔正在厨房里徘徊，东看看，西看看，最后盯着老古董咖啡壶，然后看向萝宾。“来点咖啡吗？”萝宾笑道。她觉得这是自己能做出的最热情的微笑，热情地足够点燃窗外的草堆。
　　戴尔点点头，并不搭话，拉开一把椅子，自己坐下了。萝宾熟练地把速溶咖啡粉倒进壶里，又加入热水，一股摩卡的浓郁香气顿时飘散出来，勾人魂魄。
　　“剑法不错！居然一个人处理掉了我们三个都对付不了的恶魂。”她一边冲咖啡一边说。
　　“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多亏菲尔德先生已经伤了它。”戴尔说，把手抵在下巴上，看着萝宾的动作。
　　“敢直面III级恶魂，很了不起了呀。”萝宾歪着头说道。
　　“谢谢，其实比起被恶魂杀死，我更怕人。”戴尔的目光垂下来，看着桌布上的小字。“我们的任务完成的还不错？”
　　“嗯…多亏有你…考特尼家小儿子的灵魂也去往生了。”
　　她想起临走时再一次出现在门口的小男孩鬼魂，对着他们露出了照片里那样的灿烂笑容。戴尔蹲下来，像安抚一位邻家孩子一样轻轻摸摸他的头“todo se desmorona。”小男孩在一声颂歌般的咒语中化为了一道白光飘向云端。
　　这位新朋友…很特立独行啊，萝宾暗想。她看着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似是在望着深渊，充斥着神秘和故事的深渊。
　　她身材高挑，瘦削，东方面孔，约莫17岁，和萝宾差不多年纪，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淡漠的忧郁气质。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却喜欢低垂着视线，宛若中国古代神话里悲悯世人的道士。
　　萝宾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陶瓷杯，上面印着一只黑猫，倒上满满一杯咖啡，把它递给戴尔。戴尔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一句谢谢，接过了它，却没喝咖啡而是用一种好奇，或是喜爱的的眼神看着杯子上的黑猫。
　　“你喜欢猫？”萝宾问道。
　　“嗯…我养了一只猫…和杯子上的很像。”她说。
　　萝宾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姐姐玛丽常常偷偷用家里的剩饭菜喂流浪猫，但这一切似乎已经十分遥远了。“那它现在…”
　　“在二楼右侧房间里。我看那里没人住，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住在那里吗？”
　　“当然可以！你收拾过行李了吗？”
　　萝宾忙不迭答应，突然又想起来她提到楼上还有只猫，他们进门的时候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得感到惊讶。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带，除了我的猫。”戴尔摇摇头，低头啜着杯子里的咖啡。萝宾闻言干笑两声，一头雾水，这年头怎么有人远行求职却什么也不带呢…除了一只猫。
　　“话说，这里没有成年人管理吗？”还是戴尔再次打破沉默主动问道。
　　“嗯…这里只有我们。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安东尼下个月要满18岁了。你放心，我们办事绝不会比那些大人差的。”
　　“正合我意。我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戴尔说，面色平静。
　　“所以，你也离开了你的家人们？”萝宾微微睁大眼睛，试探性地问道。她不确定这样是否有些唐突。
　　“不，是他们离开了我。”说这话时，她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忧伤，随即恢复了如同晴日湖面般毫无波澜的平静。但这短短一瞬，萝宾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或许也有什么悲伤的往事吧，萝宾心想。
　　“啊，很抱歉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没关系，至少我还活着，而且找到工作了。”似是为了宽慰她，戴尔回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然而萝宾却瞧出了些疲惫和忧郁。“我有点累了，可以麻烦等会晚饭时再叫我吗？如果有晚饭的话。”
　　“当然可以啦！有需要随时叫我！我一直都在！”
　　戴尔对她点点头表示感谢，站起来向楼梯走去。在她消失在拐角的时候，萝宾注意到她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平静如水的表情。
　　这是好预兆，她想。一个月前她只身来到伦敦，在偌大的城市中举目无亲，若不是安东尼的收留（萝宾认为是的），她可能已经沦落街头，在某一天夜里加入街上那些游荡的恶魂了。和他们在一起，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和自在，常常忘却过去的一切不幸。可在每个午夜梦回，她还是会想起身处小镇时曾一起在郊外采花的女孩子们，想起她们足以融化世间任何冰冷的笑脸，想起她们银铃般的笑声，和炯炯发光，比天边晨星清澈明亮的眼眸。
　　她曾和其中一位约定好，共同来到伦敦打拼，而此时她孤身一人。戴尔菲恩的忽然闯入却让她再度想起了和昔日友人的约定。
　　因多日闲散已经趋于平静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次唯一一个显得并不幸运的倒霉蛋就是安东尼了。丢了长剑不说，这家伙的魂还差点被吸的一干二净，此时正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额头上的黑气还没有消散，原本就清瘦的身材更显得薄如纸片，仿佛一阵微风就可以把他吹走。
　　萝宾轻叹一声，用盆接了热水，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泡在水里。端着这些东西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轻轻替他擦拭掉脸上的灰尘。安东尼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叫她。她急忙俯下身去，听见他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说：“…谢谢。”
　　“没什么，我们是一个团队嘛！”
　　“你总是这样，我们没了你可怎么办呢…”
　　“嗨呀，没你’自告奋勇’挡住那个大鬼，咱们几个这回全完了。”
　　安东尼略显愧疚地笑笑，摇了摇头。“如果没有戴尔救场，我会死。”
　　萝宾一愣，她们赶到的时候杀人犯的鬼混已经消散了，他们只看到了插在墙壁上的一柄银剑——它很明显不属于菲尔德侦探社。她只想到也许是戴尔给了它最后一击。
　　“我没有长剑，没过多久就被打晕了，那时那鬼还在灵力全盛的状态。”
　　“可，如果单人消灭一只黑色恶魂，这，得是波茨或者佩德里灵侦社的精英探员才能做到吧。”
　　“看来我们的新成员很不一般哟，招到大佬了。”安东尼豁达地笑道。“不如问问咱们的厨师长，什么时候开饭呢？”
　　“哐！啪！”餐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是奥兰的咒骂。“你们这些该死的土豆…”话音未落，他已拖着那双老旧的拖鞋，满面怒容地来到安东尼房门口，一头卷毛上还挂着一片绿油油的薄荷叶。如果我们任务失败，他可能也没有这么生气，萝宾心想。“倒霉到家了，晚饭你们想办法…斯塔克斯们也不会比这些土豆更难对付！”
　　萝宾和安东尼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爆发出一阵欢乐的大笑。“看来咱们的大厨罢工了，几点开饭由我决定喽！”
　　“别的不说，我想吃披萨。”奥兰脸上仍挂着不满，但已缓和了许多。
　　“那必须点一份披萨外送了，我知道有家意大利菜非常不错，这顿我请。”安东尼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我希望外卖员聪明点，别再在巷子里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