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灵异侦探社》青紅Neon

18、西莱

　　会客厅的大门重新敞开的瞬间，他仍感到有些恍惚，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原本坐在地上的比安卡，给了她机会溜走躲到戴尔身后，重新混入团队里，后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管家迎上来，卡洛斯在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他立刻带着一种使命必达的严肃表情走开了。“请稍等一下。”安东尼听到卡洛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不是对自己说的，转过头，看见卡洛斯朝戴尔走近了几步，“请原谅，这位小姐，请问你……去过阿黛尔庄园吗？”

　　戴尔掉过脸面对他，“没有。”她答道。“您有什么事吗？”

　　卡洛斯温和地笑了笑，耸耸肩，“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看起来眼熟，跟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故人？她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光芒，接着他的话问道：“请问您那位故人的名字是？”

　　“呃，很抱歉，我也忘记他的名字了，但我记得他曾有个绰号叫白伯爵。”卡洛斯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头。

　　“怎么了？”

　　她还想再追问一点细节，比如那人的长相、社会身份、家乡......没有理由，直觉促使她急切地想了解这个人更多的信息，但她的同伴们此时都把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诧异地看着她。她并不想自己被察觉到更多的异样，因为按照这群人的个性一定会不问到底誓不罢休。

　　而这位赫尔波德先生，即使他知道什么，在这种场合下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谢谢您。”她对他颔首致意，局促地挤出一个微笑。安东尼朝她走了过来，嘴唇轻启似乎要说些什么，但走廊拐角处蓦然响起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

　　“......你为什么不劝劝他？”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其中蕴含着极大的不满。安东尼错愕地看向卡洛斯，而这位当家主看上去却是一脸愉悦，仿佛百老汇台下等待剧目开场的观众。这个表情安东尼记了许多年，当他们已经熟悉到可以互相开对方玩笑的时候，他就经常提起这时的事取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憨厚的老管家回到了他们身边，这一次还跟着一个陌生的黑发男孩。

　　萝宾丢掉了淑女的端庄，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比安卡则一溜烟闪到看起来很淡定的姐姐身后——这正是她刚才在园子里偷偷尾随的美少年。不过当事人并没有往她的方向多看一眼，她不禁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谢那个叫伊桑的小孩，他的战术果真起了作用，这个男生没有看到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

　　“真不错，西莱，你这么快就来了。”卡洛斯兴致勃勃地说，和西莱本人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长子，西莱·赫尔波德。这就是菲尔德先生......”

　　“老爹，到底为什么……”但叫西莱的少年完全忽视了安东尼，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直接对着父亲翻了个白眼，卡洛斯抬起左手制止了他下一步更无礼的输出。

　　“请你相信我的每一个决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这样对待客人很没教养，何况他们是你未来一段时间里要朝夕相处的同伴。”

　　“什么？”安东尼等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这位就是将要跟你们一起行动的探员。”卡洛斯说，有意地往奥兰的方向瞥了一眼，让他打了个哆嗦。

　　兴许是想到了其他的可替换方案，西莱皱了皱眉，还想和父亲申辩，但对方回赠给他的眼神不容置疑，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先生的主意是不会改变的。”老管家也帮腔道。

　　少年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

　　“还有一件事，”看见儿子转身就要走，卡洛斯又叫住了他。“你得用家族礼仪向你的新队长宣誓。”

　　“这有必要吗！”西莱终于忍无可忍地喊道，管家也被吓了一跳。

　　“没什么可觉得丢脸的，别忘了你祖父也曾对里希特家的孩子宣誓。”卡洛斯说。

　　“至少那个人……”

　　“难道你也相信所谓血统论吗？”
　　这已经是很严肃的话了。距离血统至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而那被视为历史上的污点。即使关于“种族”的观念和歧视依然隐晦地存在着，也没有人敢堂而皇之地谈论这件事。

　　西莱悲哀地叹口气，好像遭受了莫大的侮辱，但脚步依然优雅沉稳地走到几人面前，单膝跪下，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心脏的位置上。安东尼没见过这种大类中世纪骑士团里的场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并伸出手想把他拉起来，“不不不，不用这样......”

　　“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礼节。”卡洛斯摆摆手。“你不接受反倒是看不起他了。”

　　奥兰想起曾经无意间翻阅的资料里写到一些赫夫曼家族会延续古老的礼仪传统，尤其是他们的贵族，强行违背他们的传统几乎等于是一种挑衅。

　　“安东尼，按他说的做。”他小声提醒道。

　　西莱抬起他那双清澈的冰蓝色眼睛，直视着安东尼的眼睛念道：“尊敬的菲尔德先生，我以我的姓氏起誓，我将以我的生命和全部力量护您周全，直到黑暗被降伏。”

　　不等安东尼回答，他已经重新站起来，自动忽略了手足无措的安东尼。他本就比安东尼高半个头，更衬的对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了。

　　“我……谨遵……”安东尼感到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才磕磕绊绊想好了措辞。他对于骑士礼的了解仅限于网络游戏和电视节目，根本反应不过来现实里应该怎么应对。

　　“好了，我承认你比我想象中机灵点，可惜只是会耍点小把戏罢了，还不够聪明。”西莱垂下蓝眼睛瞥着他，下巴微微抬起，“希望以后你能有点长进。”他嘲讽地竖起食指点点自己的头，略带着不平之意走开了，顺手轻柔地扶正了钱伯伦的花，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充满怨念。

　　戴尔注意到他离开的时候有意无意盯了自己一眼，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身后的比安卡脸上却显出一点欣喜——她并不畏惧他所展露出的锋芒，与安东尼等人相对，她缺乏对所谓阶级观念的敬畏，只当他是个有个性的同龄人，和她此前遇到的所有男性不同，他的容貌、举止像漩涡吸引着她的注意。

　　“噫，这位大少爷看起来可不太好相处。”奥兰在安东尼耳边小声说，安东尼耸耸肩表示赞同。

　　卡洛斯一直送他们到大门口，他们在那又遇见了西莱和狄默奇先生，这次还有尼克。看见安东尼，西莱拌了个鬼脸，像被踩了尾巴的德文卷毛猫。

　　“少，少爷，您的行行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尼克结结巴巴地说，似乎全然没有感受到自家少爷的阴沉。

　　“……非常好，谢谢你，尼克。”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谢谢”这个词发音特别重，可怜的大个子受了惊吓，委屈地低着头溜走了。

　　“西莱，别欺负尼克，这下他又要伤心好久了。”卡洛斯说。

　　“哦，没关系，菲尔德先生想必知道该怎么办，我打赌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西莱叉起手来阴阳怪气道，安东尼局促地抓抓后脑勺笑了笑，卡洛斯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给他一点时间调整一下他差劲得要命的态度。”他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安东尼理解地点了点头。

　　巴洛克先生开着车停在大理石制的楼梯下，那不是送他们来时的车，已经换成了更大的一辆，他按下某个按钮后车门自动缓缓打开了。

　　“出发吧，各位女士们先生们！”等到所有人上车后，他愉快地按响了喇叭。

　　卡洛斯和狄默奇先生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送行，西莱透过玻璃窗对父亲摊了下手，卡洛斯则对他喊了一句：“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