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灵异侦探社》青紅Neon

17、会谈

　　花丛边的男生已经站在了树丛的另一边。比安卡闻声立刻想站起来打招呼，但身边的男孩死死拽住她的衣服，把她按在地上，“你干什么？让我哥哥发现你就完了。”他压低音量提醒她道，“他可不好说话。”

　　“等一下，你哥哥？”

　　“对啊，我帮你引开他，你快跑。”不等她多问，小男孩带着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站起身，在树丛后露出脑袋，冲黑发少年挥了挥手，“哥哥！”一边给比安卡丢去一个眼神。

　　那少年松了口气，注意力全被弟弟吸引。他摸摸从树丛后跑出来的男孩的头，柔声道：“伊桑，你怎么在这？”

　　“我和斯通斯爷爷玩捉迷藏呢。”伊桑说。比安卡也站起来了，弯腰飞快地逃走了，借着迷宫般的绿植丛的掩护，她跑出十几米后在一棵树边停下，回首看了看伊桑和那个少年。

　　他果真是个秀逸的美少年，和伊桑一样美得很纯粹，仿佛尚未经受人间尘俗洗礼的雪莲。

　　她不敢多待，沿着来时的小路回到了走廊里，但会客厅的门已经关上了，性格再不羁，她也明白直接闯入是极不明智的，管家和司机都不在这里，走廊里安静得除了她在没有别人，伊斯勒芬城的初代城主伊斯勒芬·钱伯伦的雕像斜视着她，手里花篮里的插花是早上新采的，这时歪到一边了。于是她放心地贴着墙坐在地上，脑子里回味着刚才经历的画面。
　　会客厅里的安东尼有些尴尬地坐下，有个年轻人接过了他的外衣，把它挂在立架上。“谢谢，赫尔波德先生。”安东尼看着窗边的男子说道，刚刚的是他叫来的侍者吧。

　　“不客气。”答复却从身后传来，他讶异地回头看向那位年轻“侍者”。

　　对方温和地笑了笑，对安东尼伸出手，“您好，菲尔德先生。”

　　“赫尔波德先生？”安东尼小心地询问道，忽然想到波茨还有两位少爷，他们也是可以被称为“赫尔波德先生”的，这种歧义可能会让他闹出笑话。

　　“没错，我是卡洛斯·赫尔波德，抱歉没有亲自在门口迎接你们。”卡洛斯说。“各位请坐吧。”

　　萝宾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样貌俊美的年轻人，他令她想到星罗着浮冰的北极海，她猜测中的波茨掌门人应当是像查普曼一样中年、严肃、面部轮廓方正，也许还有个宽下巴，但这位阿多尼斯——看起来只是比他们早熟一些的同龄人，而且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吸引人的气质，她发现自己在那样一张面孔前抬不起头，希冀着多看他一眼，但又极怕与他四目相对。

　　侦探社众人在静默中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大抵都和萝宾有着相似的感受。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过，戴尔抬起头，恰好迎上他的目光。他似乎多在她那停留了一瞬，她因此捕捉到那一片沉静里稍纵即逝的情感波动。

　　但也只是一瞬，他立刻又变回了当家主人的沉稳气质，清清嗓子示意窗边的男人离开。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走出房间，萝宾思忖这人才是她想象中的“大人物”模样。

　　“智商从来都不是尼克的强项。”卡洛斯目送尼克离去，对安东尼俏皮地眨眨眼睛，安东尼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接话，局促地端起茶杯喝了口红茶。好在卡洛斯也没有继续谈论冒失侍者的意思，下一句话就转入了正题：“我听说你们主动接下了格林家族的疑案。”

　　“是曾经，先生，现在……”

　　“我理解，佩德里的老作风。”卡洛斯说，“意料之中，他们已经折损了一支小队，如果就这么退出对他们来说将是莫大的屈辱。”

　　他淡然地为自己也倒上一杯茶水，杯里映出他的面庞，仿佛近期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安东尼这才开始在他的蓝色眼睛里看出了与他们的年龄不匹配的深度，忍不住主动询问道：“那请问您又为什么让我们来这呢？我是说，既然您早就知道佩德里会是这个案件的最终代理人……”

　　“你其实很想亲自侦破这个案子吧？”卡洛斯反问，脸上仍带着温和的微笑，眼底却没有笑意。“我对你有过了解，菲尔德先生，我不认为你是凭一腔孤勇乱闯的莽夫，你接下委托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过我不关心这点，我请你们来，是为了一桩交易。”

　　“交易？”

　　“没错，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会帮你们查这个案子。”

　　“什么！”安东尼几乎要跳起来了，这等于是宣布要和佩德里对立了，波茨又怎么会在意他们这样渺小的事务所呢？压制住澎湃的疑惑，他强作镇定地继续问道：“可是您为什么帮我？我们能给您带来什么好处呢？”

　　“我欣赏你的直率。实话说，我对这起案件非常感兴趣，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安东尼的反应，后者殷切地倾斜身体靠近了桌子，“你们应该能猜到，出于某些原因，我和我的社员们不能直接参与调查。”

　　“所以您希望我们来做这件事？”安东尼补全了卡洛斯未挑明的话，卡洛斯点了点头。

　　既然您想调查，为什么又公开宣布拒绝受理，到底是什么能让波茨的董事长都如此忌惮呢？

　　有些事最好不要探其本源。安东尼对这点心知肚明。

　　“不过请你们放心，我并不是要你们去送死，波茨会在暗中协助你们，我将尽我所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卡洛斯说，安东尼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其中没有任何谎言的影子。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只是因为我们曾经称得上是鲁莽地接受了格林的委托？”安东尼垂下眼睛看着茶杯里吊灯的倒影，随着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晃动。“您知道的，比我们强的侦探社太多了，有的是人能帮您完成这件事。”

　　他不确定这样说会不会令这位长者不悦，但充其量是收获一通冷嘲热讽并被请出庄园。他是社长，必须要对自己和其他人负责，有任何疑点都要搞清楚——经过一晚上的反思，他清楚自己不能继续鲁莽下去了。

　　卡洛斯却只是宽解他般地微笑了一下，重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缓缓开口道：“我懂你的顾虑，我可以起誓我没有恶意。你们的实力其实比你想的要强，至少在我看来。斯塔克斯别墅的事……总部的人犯了个错误，他们未经勘察就把它列为了寻常灵扰事件，而在你们之后，房子里隐藏着的II型III级恶灵才被发现，这个案件也被重新判定为A级——你们只有四个未成年人，却完成了一项A级案件，不止是我，总部的几个探长也认为不可思议。”

　　“但这也许还不是您选择我们的全部原因吧？”安东尼说，但耳根还是泛红了，，他头一次因侦探社而接受这样的大人物的夸赞。

　　“没错！还有一点，既然你们已经坐在这里了，那我也实话说，我们已经对失踪案的始作俑者有了初步的猜测，而根据这项猜测，我不能任用太有经验的年长探员。”

　　“为什么？”萝宾问。

　　“根据我们的推理，那个人很擅长让老道的人迷失，却拿初出茅庐的纯粹的孩子们毫无办法，越成熟的人越容易落尽他的陷阱。”

　　“那如果我们也没能逃过呢？”

　　“没有这种可能性，你们并不是他的目标，也不具备被他迷惑的条件。”卡洛斯说，这是肯定句，看来他已经提前调查过他们了。安东尼咽了口唾液，犹豫地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想问问波茨的“推测”从何而来，具体内容又是什么，但恐怕这是机密，对方不会轻易告诉他们的，就和他对这起案件感兴趣的原因一样，只会被含混地糊弄过去。

　　“稍等一下，那请问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您关注这个案子，想必是因为通过这个案件有您想得到的东西。那我们呢？没有案件代理权，我们属于私自调查，没有报酬，也不会被公开。”戴尔说，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卡洛斯看起来却没有生气，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又瞥了一眼安东尼，后者似乎也在期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妨仔细看看今日的通灵日报，也许在那能找到你们想要的答案。”卡洛斯对戴尔说。

　　萝宾试探地看了看卡洛斯，从兜里拿出手机，不等她打开日报官网，旁边奥兰已经叫了起来：“佩德里和菲尔德侦探社共同代理格林失踪案！共同！昨天晚上还不是这么写的……”

　　卡洛斯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好像已经猜到了他的反应。安东尼把脸从奥兰那边转回来，用另一种更敬重的眼神望着面前人——他早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让他们挑不出一点毛病。让他们社团的名字与佩德里并列出现，这是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

　　“但你们又不跟着我们一起打鬼。”奥兰忽然嘟囔了一句。

　　“我答应您。”安东尼抢在奥兰发出更多牢骚之前说道。卡洛斯满意地微微扬起下巴，向安东尼伸出手，安东尼坚定地握住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