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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富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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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富贵
“所以这里离你掉落的瑶仙台不算近。”
月夜蹲轩辕浅风旁边,手里捏一把小锄,小心翼翼的挖一颗青翠欲滴的药草。
眼睛好了之后他天天随她外出采药觅食,一来熟悉环境,而来锻炼因伤虚弱的身体。
瑶仙谷并不在瑶仙台下,那里石陡树密,山根瘴气环绕,根本无处落脚。
他们所住的幽谷位于瑶仙台西南,周围群山密水,人迹罕至。
“那你如何救了我又带我来此?”伸手接过挖出的药草,扔进身旁竹篮。
他过去虽为剑客,但有名有利,背景不浅。平日少不了众人巴结,下人伺候。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事他真没操心过多少。
不过不操心不代表不会干。现在虎落平阳又寄人篱下,自然要放低架子,凡事都试着亲力亲为。
几天下来,倒也觉得自食其力颇有成就。
两人一人挖药一人装,早已配合默契。
月夜听他问题,突然抬头莞尔:“你倒提醒我了。”
顺手从身旁灌木草丛中摘挑了一片长叶卷成筒,吱吱的做哨吹起来。
吹完神秘一笑:“过会你就知道。”
他也不急,且看她卖什么关子。
两人不语埋头劳作,忙了一会,月夜站起身凝神聆听:“来了。”
一阵浅风哗哗从林里刮过,带着点腥甜。
轩辕浅风瞳孔微缩,头皮稍稍绷紧。空气中气息危险,多年杀戮经验告诉他,来着不善。
对面草丛蟋簌作响,一只猛兽缓缓迈着步子走出林影。
这猛兽通身雪白,只在额间有一菱形黑斑。眼大如铃,目凶如电。皮毛顺滑光亮,身体矫健敏捷,抬脚坚定有力,落步优雅无声。
好一只漂亮豹子。
只是好像心情不佳,这会正张嘴露出利牙“呜呜”低哼,尾巴一甩一甩瞪着他们。
情势不妙。
轩辕浅风有点作难,这要放在以前他倒无所畏惧。别说一头豹子,怕有十只恶狼围攻也近不了他的身。
但现在他大伤未愈,自保都困难,更遑论身边还有一弱质女流。
是逃,还是拼?
“他不高兴被我吵醒了。”那弱质女流却一点危机意识也无,笑的幸灾乐祸。
“这家伙晚上才出来溜达,一般白天都在睡大觉。”接着不怕死的招手:“乖,过来!”
像早已忍的不耐烦,只一瞬间,豹子已“刷”的扑倒了月夜。
轩辕浅风惊的跳起,刚想去救,却见那豹子正轻轻按着月夜,“呼呼”不住在她脸上头上舔舐。
“呀!住口!口水!呀!起来!”月夜左躲右挡不停尖叫,手却在豹子脖颈里摩挲不断,声音欢喜。
感情人家是熟识,叙旧叙的正开心。
害他傻子般空担心一场。
于是闲看一人一豹在地上嬉戏,不由感叹月夜其人高深莫测,能驯野兽为友。
“富贵~想我了?”对方撒娇般一句问话打断他思绪,愕然。
富...富贵......
好...好富贵的名字。
瞬间赋予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猫一眼同情,看来它也是被调戏蹂躏的对象。
又想,什么高深莫测,她就一凡夫俗子,起个名都这么俗,叫“雪影”之类的不会更好吗。
富贵感受到莫名视线关注,扭头回敬。
一个人类居高临下,正抱臂看着它。长发飞扬,眼神清冷。
不爽。
月夜四个多月没找它玩,原来和这人在一起。
我瞪,我吼。
害怕了就快滚,还我的月夜。
有趣。
轩辕浅风扯起嘴角,一个畜生在挑衅他。
站着不动回看过去,就算身体打不了,他的视线也利得杀人。
其实也不能动。直觉告诉他,这会要是怯场躲闪,那东西一准扑过来咬断他脖子。
月夜坐地托着个腮,笑眯眯看他们斗法。
僵持许久,轩辕浅风忿怒见长。
他生自己的气。
如今堂堂一修罗连只猫都动弹不得,实在窝囊。
待来日康复,管他虎豹豺狼,统统揭皮挖骨,杀个精光。
这一想,浑身都散发出冰雪寒气,一双黑眸变成了墨,看向富贵的眼神尖似冰锥。
富贵浑身一激灵。
妈呀,面前这位是鬼不是人,说不定何时就吃了他。
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议和比较明智。
“呜呜”喊两声,乖乖走到对方腿边蹭来蹭去。
“败者为寇,它在给你赔罪。”月夜趴在草里插嘴。
“我该怎么做?”和人都很难亲近,更别说和一畜生。那豹子太没骨气,撒娇撒的他心烦。
月夜笑:“摸摸它就好了。”
美人刚刚生气生的那叫一个丰神俊朗,这会子别扭无措的样子也别有风味。美人冷惯了,还没学会和人亲密无间。
轩辕浅风伸手挠富贵的脖颈,果然温驯毫不反抗。
触手之处皮肤温软,毛发顺滑,一个生命体的温暖由手传至心间。
“这会倒乖。”他小声骂。
“它凶的时候你没见。”
“深山老林猛兽众多,你道为何我们住的安稳。是它一直在附近替我们守着。”
“它是这片山的王。”
轩辕浅风不语,富贵身上隐隐约约的伤口旧痕不少,不知经历过多少厮杀搏斗。
“但它服你。”月夜看他,眼神闪闪,“它只服压的过它的人。今天你只用气势就赢过它,以后都会听话。”
“那你呢?”他看向月夜,那人窝在草里四仰八叉,哪有什么气势,亏她还是芊芊淑女,“如何赢过它?”
“我养大它,就像它父母,哪里用的了赢。”月夜揽过富贵脖子,眼神温和。
“豹子多为花斑或纯黑,富贵乃异种雪豹,百年才诞一只。无奈它的父母不知,以为自家孩子生来患病,就遗弃了。我那时已在谷里住下,同救你一样救了它,又将其养大送回山林。所以它懂人话,通人性。”
“你问我如何带你回谷,就是这孩子驮你回来,那日我带了它去采药。”
“这几月一直忙你的事,几乎没来看它。刚才它一见你,就明白我不见踪影的原因,所以找你茬。”
讲到这里,月夜止不住笑意。
原来是在吃醋。
轩辕浅风一想到他竟然和只吃醋的豹子较劲了半天,就觉自己傻的可怜,更觉草里那人笑的格外硌眼。
可恶,让她看了场好戏。
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
富贵浑身又一激灵,抬头看眼那人,妈呀,眼神又变冰锥了。
月夜咯咯笑倒在富贵身上,美人咬牙隐忍的表情百看不厌。
灿烂阳光透过密实的枝叶在林间洒下点点光斑,春草正绿,野花正香。
绝色女子卧靠雪白猛兽,巧笑倩兮。
一人静静立于树旁,从容看这山间美景。
在外悠闲散漫到傍晚,二人准备打道回洞。
走一步,富贵跟一步;走一步,富贵跟一步。
“回去。”月夜挥手赶它。
野兽就要有野兽样子,家养久了磨戾气。
“呜呜。”
富贵拿头蹭她: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听话。”月夜蹲下使劲挠它毛,“林子里有一群母豹子在等你呢。”
轩辕浅风挑眉,这也叫哄人?不对,是哄猫。
“呜呜。”
继续蹭:我就不走就不走就不走。那个人能跟着你我就不能跟着你。
“这可怎么办,今天赶不走了。”月夜仰头看轩辕浅风,“和你争上了。”
他瞪它:亏你还是一山之王,泼皮撒赖没个脸。
“呜呜。”
这位大哥我也蹭蹭:厚脸皮没关系,只要达到目的。
“切。”他扭头。看它摇头摆尾的贱样,不知怎么就是狠不下心。
“你随便,我不介意。”说完头也不回先走掉。
啊啦啦,那位不好意思了。
月夜偷笑,再招惹招惹他。
“太好了富贵,我们家浅风大人同意养你,快叫哥哥!”她揪着富贵的耳朵晃来晃去。
大步流星的某人身形一顿,脚下差点踩上个石头。
最后他们还是带了富贵回去,又在洞外一侧的古槐花树上给垫了窝。
“我可没有畜生弟弟。”吃完晚饭二人在洞外看星星,他警告她。
富贵趴在地上认真研究一只野鸬:我也不认你这个哥哥。
果然还记着哪。月夜笑,这人认真。
“生气啊?你看它活像稚龄小童,把它当人看不就行了。”
“哼。”歪言斜理。
“况且,它也是个美人呢。”月夜一脸慈爱看向正忙于啃鸟的富贵。
这女人痴了,连只豹子也不放过。轩辕浅风匪夷所思。
“你,你如何辨得动物美丑?”
“这容易,异性相吸。现下正是豹类发情期,改天我带你偷偷跟富贵一回,让你看看母豹们如何对它意乱情迷。”
富贵啃鸟啃的不亦乐乎:对对,本王的魅力无母豹能敌。
轩辕浅风有点迷茫,好好一个话题貌似被人导入了极不正常的方向。
“我说,”他嗤笑看月夜,“我没你那么闲情雅致,无聊去看动物交偶。”
“嗳?”月夜没料到被他一句话噎住,挠挠头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有学习才有进步。”
学什么习!进什么步!
他差点忍不住一巴掌盖她脑门上,这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
“啊,不是那个意思。”始作俑者也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问题,开始尴尬。
她只是就事论事,但忘了中土乃古国,国人遵礼守德不甚开化。
难得看她窘迫,轩辕浅风记起二人第一晚同眠的事,微笑浮现嘴角。
输的久了,总得扳回一局。
“月夜,”他少有叫她名字,这一声轻轻柔柔,叫的人愣神。
“嗯?”对方慌张看他。
“学习的话,”他一手撑地缓缓靠近她,身子几乎覆盖对方。
“那个,什么?”躲了又躲,缩了又缩。那人身材消瘦但有力,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学习的话其实倒不用。我一成年男子,风花雪月知晓不少。你要不要试试,我如何让你对我意乱情迷?”
果然调戏之事应让男人来做。
这一番话说的,气息挑逗,眼神暧昧,配上那凤眼薄唇间的风情流转,直叫月夜心如擂鼓脸若鸡冠。
就连轩辕浅风自己也觉微微气喘。
话说回来,他对以前的心仪之人都只是发于情,止乎礼,又何曾像现在这样对一个并非恋人的女人这般轻佻温存?
人果然是被逼出来的。
“不,不了,好意我心领了,哈哈,哈哈。”面前的人勉强挤出一句话,掏个空子钻到一边。
“富贵!”她喊,富贵“呜”一声起身,“我带你去抓麋鹿,快走。”
转眼逃走了。
谷里晚风徐徐,圆月高挂,映的周围山石树木影影绰绰。深蓝天幕上,各色星光闪耀,汇成一道银河。
轩辕浅风靠回原位仰头看星,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