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野闺女揣着锄头反了》隰有莲华

6、第 6 章

　　燕不忘最后也没搞清楚刘季到底是怎么跟吕雉交代的，反正结果就是，吕姐姐平静地接受了。这份平静，反而让燕不忘心里更不得劲了，总觉得憋着一股气没处撒。她索性一头扎进自己的“增产大业”里，眼不见心不烦。

　　弗婆婆老了，又加上病了一场，燕不忘便全权接过了弗婆婆的事务，在秦王政三十六年这一年里，她组织村民在现有河道旁挖“支渠”，把旱地变成水浇地，亩产涨了三成。
　　又在麦田里套种豆类，这样秋收后既收麦子又收豆子，百姓口粮能多一点，还不用额外费地。加上她新捣鼓出来的宝贝——曲辕的犁，现在沛县一亩普通土地产十几石粮食不成问题。

　　看着仓库里日渐充盈的粮食，燕不忘盘算着，等秋收后得好好跟大家伙儿说道说道，看能不能说服各家各户额外匀出一成的粮食放在公仓里存着。天有不测风云，万一遇上旱涝蝗灾，手中有粮，心中才不慌嘛！

　　燕不忘带着大伙儿开渠、套种、推广新犁，实实在在让沛县这一片儿的地里多打了几斗粮食，百姓锅里多了几把米。毕竟现在一块上等的好田亩产也才十石，这份看得见摸得着的功劳，让她在十里八乡攒下了极好的名声。县里的吏员、乡里的三老，甚至一些有头脸的百姓，都纷纷劝她去选里正贤人

　　燕不忘疯狂拒绝

　　哈，她又不是没看见刘季啥样。那纯纯是给自己找罪受！当那怨种作甚？

　　没刘季那两把刷子，八面玲珑脸皮厚，心黑手狠豁得出去，谁能干好这基层的活？

　　亭长那点微末的俸禄？塞牙缝都不够！别说养活自己了，光应付上面官老爷们时不时的“提点”、“巡视”，买杯好茶、置办点像样的招待，就能把那点俸禄榨得干干净净。

　　天天叫她为爱发电，出钱上班？不好意思，做不到！更别提遇上收成不好、百姓实在交不上税赋的时候，按规矩，还得亭长自己先垫着……垫着垫着，搞不好一年到头，自己倒欠官仓一屁股粮！还容易两头受气，落不着好。

　　她才不干呢！

　　看着燕不忘一门心思扑在田地上，带着大家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弗婆婆很为她自豪。

　　然而，岁月不饶人，病痛更是无情。秦王政三十六年的冬季，寒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落叶。燕不忘正带领着村民们在田埂边忙碌，给越冬的庄稼铺上厚厚的稻草保暖，弗婆婆就不行了，临终前叫燕不忘务必把她埋葬在主人身边，哪怕烧成灰。

　　这可真是为难住了燕不忘。自打她有记忆起就生活在沛县，哪里去过燕地，更不知晓她娘埋在哪里

　　难搞啊难搞

　　她抹了把脸，开始仔细整理弗婆婆少得可怜的遗物。衣物、被褥、一些零碎的家什……
　　终于翻到了一个小匣子，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和日记帛书。

　　地图指示易水河畔北岸，极大可能就是弗婆婆口中，她的主人，自己的娘，埋骨的地方。

　　紧接着燕不忘打开那个帛书，内容却让她大吃一惊！

　　我娘竟然是燕国公主！

　　果然现实更加奇幻！

　　虽然开头竟是作为“弃子”被老燕王遗弃在赵国的贱民，然而在太子丹为质赵国时，她娘抓住了机会！日记里提到，她娘凭借才智得到了太子丹身边重臣鞠武的赏识，鞠武甚至称赞她娘超过其兄太子丹！
　　更劲爆的是，她娘竟然和始皇帝是少年朋友？！在赵国那段艰难岁月里结下的情谊？这关系网也太复杂了！
　　可惜，后来三人因为立场和国仇家恨，渐行渐远，最终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
　　太子丹谋划刺秦，始皇暴怒，灭燕之后，又焚其宗庙、毁其祭祀、断其史书……手段极其酷烈。她娘在日记里写的悲痛欲绝，最后，日记的终结，是她娘逃回到燕国。

　　燕不忘看得啧啧称奇，只能说，厉害了，我的娘！

　　要不是怀了我拖慢了脚步，以我娘这本事和这关系网，搞不好现在也是反秦大军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啊，原来那个谋划刺杀始皇帝的太子丹原来是他大舅！

　　一下子全都想通了，怪不得弗婆婆那么反感她去咸阳呢，合着那始皇帝和我们家原来有着拆我祖坟毁我祭祀的死仇！

　　合上日记本，燕不忘咂咂嘴，消化着这爆炸性的“家族秘史”。

　　“啧，六国余孽……听起来挺唬人，可我现在兜比脸干净，连块好地都没有，算哪门子‘孽’？顶多算个‘余’——多余的！”她翻了个白眼，思路清奇地开始盘算，“不过嘛……这身份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万一！万一哪天在沛县实在混不下去了，山穷水尽，要饿死了……那说不得，就得去咸阳碰碰运气了！她记得弗婆婆提过，那些投降的六国王室子弟，好像是被集中“养”在咸阳附近？虽然是被监视着，但好歹有口饭吃，有间屋子住吧？

　　“嘿嘿，”她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无赖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理直气壮去“吃大户”的场景，“秦王嬴政是吧？你灭了我的国，害得我娘东躲西藏，最后郁郁而终，还害得我从小没爹没娘，在沛县啃窝头……那我吃你几碗饭，住你几间房，不过分吧？这叫……这叫‘父债子偿’！不对，是‘君债民偿’！对，就这么办！吃穷他们！到时候带着整个沛县的人都去，就说是我的仆从，一块儿去吃穷大秦，也算给我娘，给我大舅出口恶气！”

　　嘿嘿，特权阶级？老娘长这么大，光被特权欺负了，还没享受过特权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中被刻意撕掉的部分和那些被浓墨勾去的字句。关于父亲的信息，几乎被彻底抹去了。

　　“爹啊爹……”燕不忘叹了口气，“你到底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让弗婆婆提都不能提？是负心汉？还是……身份比娘亲还麻烦？”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话本里才有的情节：国仇家恨、身份对立、禁忌之恋……“算了算了，”她甩甩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开，“撕了就撕了吧，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眼下，完成婆婆的遗愿才是正经！

　　燕不忘风风火火地去了找里正办了路引，一下子直接弄了半年期的，借口还加上了探亲，这样她就还能让在泗水郡周围逛逛，看看风土人情，说不定还能顺道琢磨点生财之道？

　　别说她现在是公主，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有钱吃饭才行

　　临行前，她特意跑到田埂边，把几个管事的村民叫到跟前，事无巨细地交代，絮絮叨叨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支渠的水要按时放，别涝了也别旱了！麦田里套种的豆子，记得及时收！新打的那几架曲辕犁，用的时候小心点，坏了找我留的图纸修！公仓的钥匙老规矩，三老和里正各管一把……” 她絮絮叨叨，仿佛要出远门的母亲在叮嘱孩子。这片土地和上面的人，才是她真正的牵挂。

　　正交代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要走？”

　　“嗯，答应了婆婆的。带她回老家。”

　　刘季沉默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路上不太平，自己机灵点。遇到麻烦，能跑就跑，别逞强。实在不行……就报老子泗水亭刘季的名号！虽然……可能屁用不顶，哈哈！”

　　“知道啦，刘叔。半年我就回来了”

　　现在是三十七二月，半年…差不多九月，正好能赶上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