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雾都沦落红尘》阿虬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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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是星期五，难得老鸨要出去见儿子——那男孩子念寄宿学校，一个月才放一次假。

　　楼梯下只剩下两个龟公，baby face突然到访。

　　龟公语言不通，我和宝音姐在上面和他打招呼。龟公很为难，说老鸨子不在，谁也不能派姑娘出去。

　　Baby face勃然大怒，一串英语脱口而出，总之是何处刁民敢惹青天大老爷，拦着鬼佬嫖宿实属胆大包天。

　　龟公乐呵呵地看了一眼楼梯上的我，我当然是十分淑女，十分含蓄地羞涩一笑。

　　我笑着跑进那辆黑色车子里，他带着我转了两圈儿，我指着一栋深灰色建筑问：“那是移民局吗？”

　　他惊讶于我的语言水平突飞猛进。

　　这得归功于前几天来检查的移民局工作人员，他们大声喊出名号，并把隔壁鬼叫白女人手底下的几个姑娘带走了。

　　我们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不过移民局始终没进来，我猜是老鸨早就打点好了。

　　基于这种情况，我觉得如果我想要合法的身份，就不能采用合法的途径。

　　我们到了地方，洗漱，做事，洗漱，然后他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一本通关文牒（或者你叫它护照还是什么的）。

　　“这样。”他面色不变，也不动。

　　是我强人所难了。
　　我开始明白杜十娘为什么会冒着风险把自己的终身交托给李公子了，想想她能接触到的人，除了嫖客就是龟公，要么是一样可怜的受害者和可恶的加害者。有时候冒风险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有没有可能性。

　　我跪在他面前，拿出一直被我缝在内衣里，一枚小小的金戒指。

　　是我母亲的嫁妆，内侧刻着我母亲闺名。

　　“请帮我找我母亲，please。”我摇尾乞怜。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答应我半个月后来看我，届时将带上一本合法的护照。

　　回程他送我到妓院门口，因有急事没送我上楼。

　　我第一次有空闲打量这条阴暗的街道，雨水冲刷屎尿堆积的墙角，单薄的木质壁板传来各路官话，有半夜推着粪车走过的老翁，也有专职为人接生，总是行色匆匆的婆姨，到处都写着横平竖直的中国字，却没有一句中国话足够斩钉截铁。

　　这座城市极爱下雨，我合上伞走进妓院。

　　老鸨子笑意盈盈，拿走所有的钱。

　　我走到宝音姐身边，问她前几天做的袜子还有吗，我不小心湿了鞋袜。客人们哄堂大笑，他们提起中国女人的脚就像我们看到他们秃秃的脑门儿一样。

　　说来也怪，老鸨子裹了脚，她的两个女儿倒是四只天足。

　　也许裹脚这件事并不如父亲和他的友人们所说，是汉人天职，祖宗规矩，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只是他们的从众心理在作怪。

　　当然，老鸨子这样的小小女子，并不能当成一个典例来反驳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只是我想，即便我有一天能回到大洋彼岸去，那乡下堡垒也不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