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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六千里路云和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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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昊与兰琪连夜在集市扫荡般寻找,寻找那个卖金姬衣裳的人。夜晚的集市已关门闭店,到处漆黑一片。冷嗖嗖的秋风吹得兰琪禁不止将双臂环抱在自己的胸前,再冷也要找到衣裳的来处。
刘昊见状禁不住说道,“回吧,这深更半夜的谁还能不回家在街上乱逛。”
“没准,卖我们衣裳的人一看就是个乞丐,不像有家的样子。”
“那我俩找找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许这人猫在哪里已经睡了,梦里可啥都有啊。”
“诺。刘昊兄,你拉着我的手,免得我俩走散还得彼此寻找,那样更耽误事。”
蓝琪的小心思哪瞒得过刘昊,刘昊精得跟鬼神儿一样,这点事他还猜不出来?
“好吧,抓住我袖子。”
兰琪翻了翻眼皮,心里说道,真小气,送上门都不知道珍惜,就知道你没这份福气,哼……兰琪跟在刘昊身后三步一颠追着刘昊的大脚步。
刘昊感觉袖子果然被向后拽了去,他勾着嘴偷偷笑着,没辙了吧,怕被甩掉就得抓紧了我这根救命稻草。
只听兰琪说,“看前面,就是那人。”
刘昊一怔,“什么人?”
“卖衣裳的人。”
刘昊停住脚步,兰琪一下撞上刘昊的背部,她的脸立刻觉得灼热,幸好是黑夜,否则又要被刘昊取笑。
借着月光,前方出现一位矮小的身影,他破衣烂衫在街面上晃来晃去,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显然这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没看错?”
“没错,就是他。”
刘昊一个健步冲上去,小乞丐反应倒是机敏,见有人冲到跟前,他像是一只兔子一闪身径直跑过。刘昊反而显得有点迟缓,他得转身来追。
待两人抓住逃跑的小乞丐,一顿恐吓、威逼和卖惨,手段用尽也未能从小乞丐嘴里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只说是一个女人给他的衣裳,让他卖给那位四处寻找衣裳的姐姐,卖得的钱是他的回报。那位给他衣裳的姐姐个子不高,衣着整齐干净,蒙着脸,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小姐姐。
看来也只能这样,所有线索就到这里,搞得刘昊和兰琪大失所望。没办法还是将小乞丐送官究治,看看官府有什么好手段来破案。
宣帝在太医的精心救治之下于凌晨醒来,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督促廷尉尽快将毒衣事件查个水落石出。他不相信鄯善王能用这么愚蠢的方法来谋害他,他不想让鄯善国特使背上这口黑锅,何况她还是我们汉人女子。
霍光将他对傅介子的疑心透漏给宣帝,宣帝决心对傅介子来个推心置腹的探底,他不希望他身边有个隐藏特殊经历的臣子对他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
早朝散去,傅介子被单独留在宣室殿。
宣帝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傅侯,鄯善国特使毒害朕这件事你怎么看?”
傅介子顾不了许多,现在没有时间和圣上玩捉迷藏,救金姬比什么都重要。既然陛下坦诚,臣子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陛下,许特使是个单纯的姑娘,她是凭自己的本领坐上鄯善国特使职位,她不会玩什么弯弯绕,她定是被人设计才遭此难。”
“那你觉得她是被什么人设计?”
“那要看许特使倒下什么人得势,设计许特使的就是这个人。”
“那你看这个人是谁?”
傅介子心里有些不舒服,陛下明知故问,这是什么意思?非得从臣口中说出吗?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我贬职丢官也要救出金姬。
“陛下,自昌邑公主仙逝,您不觉得鄯善与汉朝之间逐渐在一层层隔上了轻纱幔帐吗?”
“这是必然,没有了汉朝公主在鄯善坐镇,鄯善王就没了主心骨,他是个胆小怕事之人。”
“陛下您说得对,鄯善王想依靠汉朝的势力来壮大自己的权势,许特使就是他看好的目标。但有人就想砍掉鄯善王的左膀右臂,许特使她又没有汉朝的皇亲国戚所依仗,除掉她还是比较容易。”
“傅侯你说得对,楼兰贵族根深蒂固,他们不会轻易丢掉王权,他们一定会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可许特使若是证明不了她的清白,她的结局还是免不了一死。”
“陛下,臣愿意用这颗头颅来担保许特使的清白,否则她怎么会冒死……”傅介子忽然闭上了嘴巴。
宣帝与霍光四目看向傅介子,他们希望傅介子毫无保留说个明白。
宣帝道,“傅侯,冒死什么?接着说,说不明白她只有死路一条。”
傅介子咬了咬牙,为了救出金姬他宁愿承担欺瞒圣上的全部责任,傅介子施以大礼跪在宣帝面前。
“陛下,臣有罪,臣隐瞒了刺杀楼兰王的关键细节。”
宣帝与霍光对视,原来傅介子果真有所隐瞒真相,宣帝心里有一丝不快。
“傅侯,你现在要把你隐瞒多年的事实真相全盘托出,免得朕做出对你不利的决定。”
“唯,臣现在所说的话全都是事实,如有一句说谎,臣宁愿受车裂之刑。”
霍光生气道,“傅侯,你要想好,你的脑袋能不能保住全靠你的一张嘴了。”
“臣懂。七年前,刺杀楼兰王的不仅有史青阳、柳飞絮,还有许特使和她的双胞胎妹妹。楼兰王……他是被许特使亲手刺杀绝地身亡的,她为我们汉朝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样一位有功臣民,怎么会六千里奔赴京城来害陛下?她是楼兰贵族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的名字足以让那些人闻风丧胆,提及即沦陷。她是我们汉族人的骄傲,是我们汉族人的榜样。所以,这里面一定隐藏着被人设计的重大阴谋。”
宣帝与霍光均被傅介子的话震惊,刺杀楼兰王之事已过去七年,所有参与事件之人均被奖赏和提拔,现在又冒出来个许特使和她的双胞胎妹妹,君臣二人都张着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傅侯。”霍光怒喝说,“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吗?”
“知道,所以臣愿承担所有责任,条件是换取许特使的清白。”
“你有资格来讨价还价吗?你太过分了。”
傅介子知道,在宣帝面前霍光做事向来是对宣帝“忠心耿耿”,若不想被宣帝误解,必须直接向宣帝说明,以求宣帝谅解。
“陛下,臣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就像大司马大将军说的一样,臣没有资格讨价还价,请治臣的罪。”
宣帝不傻,他早就看清霍光大权在握的严重后果,只是宣帝他现在翅膀还不够硬,凭他一己之力怕是斗不过霍光。但他可以让大臣们都知道他是个明君,他分得清善恶是非。关键时刻他希望大臣们都能站到他的身边,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早日撑起汉帝国大业,共同抵御外敌。
“傅侯,先帝的智慧朕祈及无望,先帝给予的结论必是最公正的,朕想知道的是许特使她为什么没有在奖赏之列?”
“陛下,国仇家恨让许特使一个女子开了杀戒,她并不想因此名扬天下,名利双收。她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平民百姓,过自己知足常乐的日子。她拜托臣隐去她的存在,她的品质就像她的武功一样,高不可攀。”
“这样一位女豪杰,傅侯你应该想方设法把她带回汉庭,为汉帝国的兴旺添砖加瓦。”
“陛下,当时臣已许诺,待臣将安归人头送回汉庭复命后,臣一定会返回楼兰接她归汉。”
“傅侯,你是怎样与她许的诺?”
“臣……臣许诺回朝复命后,一定抬着花轿去楼兰娶她!”
宣帝惊愕,原来在傅爱卿心里竟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傅介子与鄯善国特使真的有感情纠葛。其实,在傅介子的言语中,宣帝已经猜出了他对许金姬的特殊感情。宣帝原本想再杀两个回合逼迫傅介子道出真相,没想到傅介子这么快就举手投降,看来他对许金姬的感情经过七年的风雨还是念念不忘啊。
“傅侯,你果然有故事,那你为什么没把许特使娶回家啊?”
傅介子鼻子发酸,他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未让它流出。
“陛下,臣做梦都想与许特使共结连理,可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先帝仁慈赐婚于臣,臣不从差点掉了脑袋。为了父母养育之恩,为了圣上知遇之恩,臣只能背信弃义做个渣男,这一切大司马大将军可以作证。”
霍光的脸色憋得像个紫茄子,“傅侯,别忘了你有今天是谁给你的机会。”
话流出霍光的嘴里,他忽然觉得在宣帝面前不能说出任何带有威胁口吻的话语,不然会让宣帝大失颜面,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又补充了两句。
“傅侯,那梅子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都能娶走的女子,她可是先帝身边的红人,你是幸运的。”
“唯,这七年中臣尝尽了这种“幸运”带来的精神上的满目疮痍,梅子依仗她太后干姐姐的身份在府内府外吼三喝四,大搞外交。弄得京城上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哪个又敢不给她三分颜面?我傅介子的这张嘴实在是不敢在陛下面前多说一句话。”
霍光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恨不得一步跨过去堵上傅介子的那张敢说话的嘴。
因为梅子出宫后,没有忘记当年霍光的提携,为他霍家也是出了不少力。他女儿霍成君的入宫也有梅子多次在太后与陛下之间的周旋功劳,还有傅介子平时的言行他霍光都了如指掌。这个霍光的眼线被先帝赶出宫后,没的可做,出于“敬业”只好把霍光交代给她的任务安排在自己的夫君身上。
听了傅介子的述说,宣帝想起了那个他愿付出生命挽留人间而留不住的许皇后,还有那个在权力之争中牺牲掉的张彩凤,她们都是他一生的遗憾。
他对傅介子的痛苦经历感同身受,“傅侯,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实力,娶几个妾室那还不是轻飘飘?”
“陛下,臣宁愿将许特使看成天上的星星,每天仰望,也不会让许特使受此委屈。”
“嗯?先帝赐婚朕不能废掉,但朕也可以为你赐婚,而且朕可以为你做到两位夫人平起平坐,不分大小,傅侯你可愿意?”
“谢陛下好意,臣还是不能接受。”
“这样安排都不能接受,难道你真的让朕做出大逆不道的行为,废掉梅子吗?”
“陛下,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如今已配不上许特使,就让这段感情尘归尘土归土吧,臣奢望陛下能为许特使洗清冤屈,让她回归鄯善开始新的生活,这就是臣的心愿。”
“爱卿,你让朕很心疼。你横刀立马威震楼兰,却得不到一个心爱的女子。不光是爱卿你心寒,朕的大臣们也会心寒。来人,快去问问廷尉官那个卖深衣的男孩审的怎么样了?”
太监回道,“陛下,廷尉官刚刚送来信儿,说那个男孩就是为了几两碎银才被人利用,还未等他用刑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那男孩儿根本就不认识许特使,这里面肯定还有未挖出的内幕。”
宣帝点头,“既然这样,那赶快放人吧。傅侯,委屈你一下,许特使就先安排在你傅府里,你替朕好好招待她一下,待廷尉官查清事实真相,朕定会亲自公文于鄯善王来证明许特使的清白。”
“臣接旨。”
“这段时间,除了早朝别的都放放。领着许特使听听戏,看看话本,下下馆子,逛逛京城的大街小巷……总之,如果没陪好许特使,被她告了你的黑状,朕可要治你的罪啊。”
“陛下,臣……做不到。”
“怎么,爱卿你又要抗旨吗?这可是朕交给你的任务,做不到也要做,朕还有那么多奏折要批阅,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