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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暴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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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听闻呼延通的死讯后,皆感唏嘘,他们未曾想到,那个能在金营进出自如、毫不畏死的悍将竟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昔日他和韩世忠的兄弟情谊众将皆看在眼里,也甚是羡慕,却未想到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
呼延通死后没多久,朝廷就收缴了韩世忠手中梁家兵的兵权,韩世忠这下彻底成立了光杆司令。他心灰意,回到老家后过起了隐居生活,并且拒不接见前来拜访的任何人。
有了岳飞和韩世忠的前车之鉴,众将也都看出了赵构的心思,他这是想对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将领一一清算,为了保命,手握兵权的将领都交出了兵权。
朝中武将的权力被削弱后,秦桧的势力越来越大,甚至凌驾于赵构之上。
这日,赵构端坐于文德殿,等待科举考试前三甲的宣判结果,魏师逊等人判卷的结果是:秦损第一,张孝祥第二,曹冠第三。
赵构看了秦损的试卷,策论中猛烈攻击二程学说,秦损是秦桧之孙,想必这都是秦桧私下安排的结果,这些年他一直对秦桧听之任之,却未想到他的野心被自己喂得越来越大,大到能轻易决定状元的人选。
赵构皱了皱眉,再这般下去,朝堂就是他秦家的了。
这时,内侍将午膳端至案前,道:“官家,该用膳了。”
赵构将试卷推至一旁,内侍将饭菜放在案上,赵构顺手打开张孝祥的试卷,只见一行行蝇头小正楷工整端正,笔墨有力,很有功底,再看内容,刚读了两句,便被深深吸引。
“今朝廷之上,盖有‘大风动地,不移存赵之心,白刃在前,独奋安刘之略’,忠义凛凛,易危为安者,因已论道经邦,煊和天下矣!臣辈委质事君,愿以是为标准,志念所钦慕者,此也。”
赵构通读此文,其立论新颖,文笔流畅,大开大合,洋洋洒洒,颇有魏晋之风。
赵构再拿起曹冠的策论,也和秦损的差不多,内容都是攻击二程学说的。
赵构提起朱笔,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众臣听的:“朕来觉得朝中难有新的声音,都是攻击二程学说的,今日这张孝祥却能回避对学术派别问题的评论,独辟蹊径,难能可贵,理应第一,曹冠之论文笔流畅,立论较高为第二,秦损之文,立论有些陈旧,应为第三,众卿以为何如?”
秦桧未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官家会反驳他,呆呆地看着赵构,赵构也看向他,那道目光如一道寒冰重重地刺向他,秦桧不觉双腿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官家英明。”
大臣看到秦桧跪下表明了态度,立刻跪下去也表明了态度。
朝臣下朝后纷纷猜度赵构的心思,张孝祥出于世代务农的家庭,其父在建炎三年出使金国,被金朝留下来呆了十五年才得以回朝,这样一个毫无背景、初出茅庐的后生却被官家钦点了状元。众臣纷纷猜测此举断然不会是因为爱才,而是官家想打压秦桧在朝中的势力。
这次钦选状元的风波传到了韩世忠的耳中,他虽整日闭门谢客,看似不理朝中之事,实际上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梁红玉早就将她生前所布的暗探组织名单交予了韩世忠,她在朝中的暗探被韩世忠所用,消息传来的时候,韩世忠正在府中练剑,看到官家终于对秦桧心生嫌隙,韩世忠长叹一声:“机会终于来了!”
韩世忠拿起剑,走进了书房,找出书柜上的一个木质匣子,匣子下面的暗格里,是秦桧与完颜宗弼来往的信件。
韩世忠曾经问过梁红玉,“夫人为何不将这些信件交予官家,扳倒秦桧。”
梁红玉只是轻笑道:“夫君可曾想过,真正想达成宋金和议的是何人?”
“难道不是那秦桧吗?”韩世忠不解道。
梁红玉摇了摇头,道:“真正想达成宋金和议的人其实是官家,他其实早就知晓秦桧曾与金国高层关系匪浅,官家一直不杀秦桧,是将他做为宋金议和的中间人。秦桧一直在官家面前做低伏小,让官家认为他只是官家派出去想咬谁就咬谁的一只狗,一旦这只狗不想只当一只狗,有了想做主人的念头,官家才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杀掉,而这些信件,则只是为官家杀秦桧的理由上添加一把火,让火烧得更大一些。”
韩世忠闻言,将梁红玉拉进了怀中,“夫人真是智计无双,韩某若与夫人为敌,恐怕早已死在夫人手中。”
梁红玉朱唇微扬,翘起手指指向韩世忠胸前,巧笑道:“夫君说笑了,红玉怎会与夫君为敌。”
昔日种种历历在目,韩世忠终于等到了赵构厌弃秦桧的这一日,他一天天看着秦桧的势力越来越大,他心口的怒火也再难压下去,时机已到,他终于可以为夫人报仇了。
绍兴十一年的初冬,临安城外的韩府显得格外冷清。数月前韩世忠让暗探调查梁红玉身死之事,直到现在还未有消息传来。
韩世忠站在庭院中,望着光秃秃的梧桐树。如今的他,不过是个赋闲在家的节度使虚衔,连每日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了。
“老爷,天冷了,加件衣裳吧。”管家韩福拿着一件裘皮大氅走来。
韩世忠恍若未闻,依旧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越过院墙,仿佛能看到远方硝烟弥漫的战场。那里曾有他的千军万马,有他与梁红玉并肩作战的岁月。
“红玉...”他喃喃低语。
一只白鸽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进了书房,落在了靠窗的案桌上。
韩世忠走进书房,抓起案桌上的白鸽,从白鸽脚上绑的竹筒内取下密信。
密信上说:“柳如眉是秦桧的人,梁夫人领兵经过落凤岭的消息,是柳如眉传给秦桧的。”
韩世忠紧握着那封信,信纸已被他抓得变了形,“好一个柳如眉......”韩世忠眼中泛起血丝,“好一个赵官家赐的美妾!”
夜幕降临,韩府内一片寂静。
柳如眉坐在镜前,仔细梳理着长发。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肤白胜雪,任谁看了都会心动。可她眉宇间却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急忙起身,看见韩世忠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壶酒。
“老爷?”她有些惊讶。自从梁红玉死后,韩世忠就很少来她的房间,被削去兵权后更是整日闭门不出。
“陪我喝一杯。”韩世忠走进来,将酒壶放在桌上。
柳如眉乖巧地斟酒,双手奉上。韩世忠接过酒杯,却不喝,只是盯着她看。
“老爷为何这样看着妾身?”她低下头,避开他锐利的目光。
韩世忠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摊在桌上。
柳如眉看到那张字条,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韩世忠猛地一拍桌子,“梁红玉经过落凤岭的消息,是你传给秦桧的?红玉待你亲如姐妹,你为何还要害她?”
柳如眉跌坐在地,泪如雨下:“我...我是被迫的...秦桧抓了我全家老小,如果我不听他的,他们都会死...”
韩世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没有半分怜悯:“所以你就害死了红玉?害死了千百名大宋将士?”
他步步紧逼:“你可知道,就因为你那一纸情报,落凤岭上血流成河?”
柳如眉掩面痛哭:“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梁将军...可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韩世忠声音陡然提高,“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救你的家人!而你,选择了背叛!”
他拔出腰间匕首,寒光映在柳如眉惨白的脸上。
她突然跪行到韩世忠面前,抓住他的衣摆:“老爷,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只求您...求您救出我还在秦桧手中的老母亲和妹妹...她们被关在秦府地牢...”
韩世忠收起匕首,冷眼道:“我会救出他们,不过你害死我挚爱之人,我不会放过你。”
他将刚才斟的酒推至柳如眉面前,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喝了它。”
柳如眉紧咬嘴唇,唇边泛出一丝血色,她突然起身,用满含幽怨的眼神盯着韩世忠:“老爷心中为何只有那梁红玉,我出身于书香门第,而她只不过是一千人枕、万人骑的烟花女子,我柳如眉哪里比不过她?”
韩世忠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贴紧她的耳边说道:“在我心里,她就是比其他女子好一千倍、一万倍,她是大宋的巾帼英雄,你跟她比,还不配。”
韩世忠说完,转身离去,他吩咐在屋外等候的官家道:“看着她,让她喝完那杯酒,对外就声称柳如眉暴病而亡。”
翌日,韩世忠命梁红玉按插在朝中的暗探将秦桧私通完颜宗弼的信件夹在了奏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