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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太子薨逝 ...

  •   不久之后,宫里传出的一则消息更让潘妃悲痛欲绝:太子薨逝。

      太子赵旉许是在潘妃怀孕之时因战乱动了胎气,体质一向比别的孩子羸弱,前些时日因在行宫感染风寒,一直未愈,一位宫人因失误打翻了金香炉,其响声竟断送了赵旉的性命,这个三岁孩子被吓得惊悸抽搐,气绝而亡。

      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赵构木然呆立片刻,然后匆匆赶去潘妃阁中,但见潘妃怀中抱着渐渐冷却的儿子,看着哭成泪人的潘妃淡淡说了句:“潘妃节哀。”所有人都讶异于他超乎寻常的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静默的外表下掩盖着何等深重的悲痛与愤怒。

      他把目光投向了闯祸的宫女身上,那女子被他的目光震得瑟缩颤抖,在一片哀戚声中,她就那样低首跪着,当赵构的龙靴踏入她的视线之时,她悚然惊觉,含泪惶恐抬头哀求道:“官家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但见赵构的鞭子已迎面落下,和着凄厉的刺耳响声,如闪电般,一道道深深的血痕霎时在她的脸上、脖子、胸前裂开。

      女子凄惨地呼叫求饶,却丝毫影响不了赵构挥鞭的速度。他额上与手上的青筋暴起,彻骨的恨意从双眼迸发而出,用马鞭反复抽那名宫女,女子在地上不断地哀号、躲避,鞭子依然毫不留情地重重落下。赵构挥鞭的动作越来越猛烈狂乱,宫女被打得已体无完肤,寸裂的衣衫碎片与溅起的血雾一起飞向空中。

      赵构继续失控般鞭打着那名宫女,直到马鞭突然断裂,他终于停住,微微喘着粗气,怒恨的目光依然锁定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两名宦官站站兢兢地过来问道:“官家,当如何处置她。”

      赵构决然道:“斩!”

      一名宦官小心翼翼向他走来,替他取走马鞭断裂的残柄,然后扶赵构落座。他身上脸上的汗水肆虐而下,宦官缓缓为他擦拭。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仍然坐在大殿之上,木木地看着地面。

      这时,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从赵构的鼻尖袭来,他缓缓抬头,只见梁红玉此刻立于她的眼前,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喜欢这种眼神,自认识她以来,她除却冷漠之外,给予他的似乎只有这种眼神,于是他侧过脸不去看她。

      梁红玉走进他,轻轻地抱住他,他此时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将脸埋于她的怀中,闭目说:“我没有儿子了……”

      他一向在他人面前自称“朕”,当重又用“我”自称时,若非面对至亲之人,便是大喜大悲、情绪最脆弱之时,他的语调和他的面色一样,绝望地苍白着。

      梁红玉自然明白,这个事实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唯一的儿子死了,而他的身体情况也决定了他以后将不会再有儿子。纵然掌握天下又如何,他注定是个无后嗣继承他辛苦维系的江山的孤家寡人。当真是命运弄人,他自坐上皇位以来,一路被金人追着打,在这个过程中,他丧失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也即将丧失心爱之人,现在就连他唯一的儿子,上天也毫不留情地夺去了,他该怎么办。

      他哭着乞求她,“我现在只有你了,不要走,好不好。”

      梁红玉安慰他道:“只要官家需要,臣妾便不会走。”

      赵构知道,只要她想走,这偌大的皇宫是留不住她的,可他虽知道这只是安慰他的话,他仍甘之如饴。

      自此之后,赵构便不再躲避梁红玉,他每日都会去清怡殿,他太需要一个心灵的依傍来抚慰他丧子之后的悲伤了。他每日只是轻轻地抱着她,便能安心入眠,虽然那些痛楚依然存在,但比起一个人孤独地承担这一切,与她在一起,便能减轻他一半的痛楚。

      而于宣妃而言,她就没那么好过了,她唯一的儿子薨逝了,每日想起儿子来,她都如万剑穿心 ,后宫的女人皆是母凭子贵,之前因她的儿子是太子的缘故,皆是来讨好她之人,而现在,就连吴才人也故意疏远她。她心中的恨又怎能平复 。梁红玉来之前,她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最受宠的嫔妃,自从梁红玉来宫中之后,她失去了一切。她定要让这个女人从宫中消失,才能平复她所有的悲伤。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只有她知道,那皆是演给别人看的,她一直活得风风光光,又岂能让别人看她的笑话,那些白日的云淡风清,皆在晚上化为一个重复的噩梦。

      她在梦中每每会看到她的儿子坐在华阳宫内的树下,她和官家相拥在一起,看着他的一颦一笑。突然,一名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一身红妆,拉满弓箭,邪魅一笑,箭羽便嗖嗖而来,射中了儿子的心脏,儿子倒在血泊中,殷红的血渍随着嘴角蜿蜒而出。

      她每日都会在噩梦中惊醒过来,明明只是一个梦境,却是那样清晰,明明害死她儿子的是那个已被官家杖毙的宫女,她为何每每会梦到是梁红玉杀死了他的儿子。她从床榻上下来,走到窗前,清冷的月色如鬼魅般洒落在窗上,更添悲哀冷肃之气。

      她想起与赵构初识的那天,她随爹爹和母亲一起进宫 ,爹爹同皇帝在议事厅议事,而她则陪母亲受邀前去皇家的马球场观看马球比赛。

      参加比赛的这群少年皆是皇家和官宦子弟,她和其他众女眷皆出自高门大户,皇家举办这场比赛无非是找个理由请京城贵女们前来,由皇家为他们的儿子们挑选适龄的婚配人选,她也是其中之一。

      马场中的少年个个神采飞扬,而她注意到的是一个身穿紫色球衣的少年端坐于马上,生的剑眉星目,五官俊俏,嘴角微勾着,似笑非笑。但见他拿起球棍的瞬间,马球已被他控制于球棍下,用极快的速度精准地传给了他的队友,和其他少年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冷漠,身上似乎有不符合年龄的少年老成。

      当其他女眷都为身姿风流的皇子赵楷喝彩时,她对他却是一见倾心,于是她问旁边的一个贵女道:“那个骑着棕色大马,神情冷漠的少年是何人?”

      “你说他啊,他是最不受宠的五皇子赵构,听闻其母韦氏出身卑微,曾是郑妃手下的一个丫鬟,官家只临幸了她一次,便生下了五皇子赵构。”

      潘氏心中了然,难怪他看着行事低调,少年老成,而他身旁的三皇子赵楷则是所有皇子里最意气风发的一个,在这个权力至上的皇城,不受宠的皇子甚至连宫里的下人都会欺负他。

      她又看了一眼马球场上的赵构,他神情冷漠,对马场上观看马球的女眷的呼声都置若罔闻,似乎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而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马球在他的控制下,精准地一次次投进框内,最终是赵构带领的球队赢得了这次比赛,但这丝毫不影响三皇子赵楷的受欢迎程度。

      贵女们皆为输球的赵楷喝彩,却无人去注意赢球的赵构,对于这些贵女们而言,三皇子是最受官家宠爱的皇子,而今太子赵恒却处处被官家嫌弃,大有废黜太子,立三皇子为储君之意,若能嫁与三皇子,日后为妃为后皆有可能。

      不仅如此,那赵楷朗月星目、眉目疏朗、温润如玉,又生得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全是深情,又天生懂得女子的喜好,只要是他喜欢的女子,只需动一动手指,天下女子便会趋之若鹜。

      赵构则静默地立在一旁,只是微微抬眼看向了一侧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忽视。

      潘氏看向这样的赵构,心底不觉心疼起他来,明明他也是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岂能成为他人的陪衬。

      她鼓起勇气走向这个失意的少年,此时恰有一阵微风拂过,吹掉了她手中的绢帕,绢帕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赵构的脸上。

      赵构轻轻取下脸上的绢帕,左右看了看 ,却见一位娇美的女眷朝他这边款款走来。

      赵构向她递上绢帕,“这帕子可是姑娘之物?”

      潘氏抬头看向赵构,只见他盈盈一笑,眼里仿佛含了一江春水,明净得仿若天山的雪水,融化了她的整个心房,她骤然间心跳起来,嗫唔道:“是我之物。”

      “给你。”赵构将绢帕递给他,还未等她出言答谢,他便跨上马背,消失在人流之中。

      自那日与赵构相见之后,他的身影便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这日,她便将女儿家的心事说与了父亲,想让父亲撮合这门亲事。

      潘尚书虽然对这个女儿极其宠爱,却也由不得她胡闹,斥她道:“自古女儿家的婚事皆是由父母做主,岂有任你自挑夫婿的道理。”

      潘氏撒娇道:“爹爹,您就答应我吧,此事若成,于您也有好处啊。”

      “哦,为何如此说?”

      “爹爹您想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卖得好,还是放到几个篮子里卖得好,您将四个姐姐都嫁了出去,二姐嫁给了四皇子,我这颗鸡蛋若是嫁给了五皇子,若是他成了太子,您在朝中的地位不是又攀升了一节吗?”

      “现在朝中皆看好三皇子,那五皇子也不得宠,况且三皇子长得异常俊美,这京城的女子怕是大半都中意他吧,你为何就没相中三皇子呢?”潘尚书问道。

      “爹爹,那三皇子生性风流,我才不要和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呢,我瞧那三皇子气宇轩昂,定非池中物,女儿不会看错的,您就相信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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