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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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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松越听越糊涂,她干脆放下筷子。整个人正襟危坐,她看着红玉严肃的神情,越发觉得今天这事不对劲,怪异的很。
“爹,你说什么?”许松吞咽了几次唾液,才鼓起勇气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然后她的心就跟打鼓一样,越敲越响,她恨不得把手伸进胸腔里,把心给握住叫它安静一会。
“松儿不是一直想去参加会试,想去考状元吗?”红玉知道今天可能就是这个日子了,他要全盘脱出告诉许松实话。
他站起身子往西屋走,还不忘喊许松一起跟过来。
西屋是许松读书和睡觉的地方,也是家里放重要物件的地方。屋子里头有一口破旧的黑灰色木箱子,之前放着香囊的楠木小箱子就是放在这里面的。
这口箱子里装的都是许松和红玉最重要的家当,这家当也只不过是一些没完成的绘纸和手札。
许松看着红玉把木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爹的恩人杨雪留下的,杨雪的一部分手札在她的书架上,一部分手札她爹没给她看过,那些平日里她没见过的东西都是用布包裹好了放在这口箱子里的,箱子外面还被她爹上了锁。
今天,许松看着她爹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摊在了她书桌上。
“松儿,你十五岁了,也是个大人了。”红玉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悲怆手指颤抖地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
“我从前只和你说过,这是爹爹的一个恩人的遗物,”红玉说到这里便哽咽住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缓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他说让你长大了自己选择,如你不喜欢读书就学一门手艺能养活自己就行,便不用在提及他,当他就是个故交旧友……”
“那我要是喜欢读书呢?”许松感觉她的血液瞬间倒流,手脚冰凉。
她想起曾经丁仁问她,许松你怎么长得和你爹一点都不像啊!
那时候她满不在意这个事情,孩子不像爹就像娘呗,再不就是像哪个亲属都正常。
但,此时她看着她爹的眼神,她开始害怕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爹……”许松突然不想听下面的话了,她急忙的喊道:“我不喜欢读书了,爹,我不去京城了。”
“傻孩子,”红玉拉过许松,让她站在他的身前,他紧握着许松的手,“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情,爹都一直会是你的爹爹,爹永远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爹……”许松突然哭了出来,她十岁之后就很少会哭了,即使打架打输了也绝不掉一点眼泪。
但今天,她控制不住地害怕恐慌地哭了出来。
红玉没有管她,就任由着她哭。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她是否还能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的大哭了。
等着许松哭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红玉才继续刚刚的话,“他说如果你抱负远大,就叫我带你回京城去找你娘,你娘如果不出意外会成为显赫的官员。”
“呵呵,”说到这,红玉又想起那个女人的那副虚伪的嘴脸,“还真是被雪儿说对了,你娘那个虚伪的小人到真是仕途坦荡,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我娘?”许松擦干了眼泪,“她不是死了吗?”
“我巴不得那小人死无葬身之地,她……”红玉还要在骂几句狠话,突然想起许家明无论她人怎样,她到底还是许松的母亲,而且杨雪叮嘱过他,不要把上辈人的恩怨强加给许松。
杨雪说,生下许松是他心甘情愿的,没有人强迫他生下这个孩子。
红玉当时特别不理解杨雪,他问杨雪:你可知道生下这个孩子的代价?
红玉直到今日还记得杨雪抚摸着肚皮,温柔的看着他:知道,如果能用我的命去换这个孩子的命,我愿意的。
杨雪:红玉,你不必为我难过。我来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不如我愿,我不知道为何会活在这里。直到这个孩子的到来,它也许就是我来这一世的因果吧,我死后它会替我继续活着,替我看看这繁华的大千世界。
“爹,你是因为不喜欢我娘,”许松看红玉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便理解了原来是痴男怨女的故事,“所以才一直说我娘早死了,是吗?”
“是,我不喜欢你娘。”红玉点了点头,“但……哎,不说她了。”
“我娘娶了小侍?”许松试探地问了一句,见红玉吃惊的看着她,她明白了她猜对了,“还娶了好几个?”
“谁管她娶了几个呢。”红玉呸了一声,冷冷地看着许松,“等你去了京城就知道了。”
“我娘叫什么名字?”如果只是她娘没死,这就不是什么大事,许松心放下了一大半。
“许家明。”红玉嫌弃地冷哼一声。
“许大人?”
许松万万没想到,她娘居然是顶顶有名的许家明,“可是那个工部尚书的许大人?”
红玉看着如此惊讶和兴奋的许松,心里叹里口气,果然女儿都偏向娘,他无力又难受的点了点头:“是的,就是她了。”
许松看着突然颓了的红玉,知道是因为刚刚她反应过度了,伤到了她爹的心。
但这也不能怨她啊,许尚书那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的好官,有多少学子读书的目标就是想做一个像许尚书这样的官员呢。
“爹,你别伤心,我不是因为她是我娘,我才惊讶了一下,”许松意识到了她刚刚的行为伤害到了她爹,她立马乖乖的蹲在红玉腿边,歪着脖子仰着头去看红玉的脸,“只是许家明这个名字,拿到哪个书院去说,大家都要热闹的讨论一下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爹会伤心。”红玉也把头扭了回来,看着许松道:“你站起来,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爹,你说。”许松听话的起身,乖乖的站在一旁等着。
“那个……那个……哎……”红玉张了半天的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只好把香囊拿了出来,放到了许松的手心里:“这个香囊里的东西,想必松儿早就知道了。那缕青丝其实是你生父,杨雪的头发……”
许松低着头打开香囊,看着里面的青丝,突然听到“生父”两个字,她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红玉:“爹,你在说什么?杨雪不是爹的恩人吗!”
“杨雪是爹的救命恩人不假,但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红玉看着摇摇晃晃的许松,狠下心来一口气都说了,“当年他生你时难产,我答应他,要把你当成我的孩子抚养长大。”
许松不相信,她怎么也不相信红玉嘴里的话,这比说许家明是她娘还离谱!
她摇着头,脚步虚弱的后退了几步。
“爹,你定是气糊涂了。”许松声音颤抖着,连带着整个人都颤抖着,“杨雪叔叔怎么可能是我生父呢,我不考会试不去京城就是了。”
红玉知道许松肯定会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情,他打开装香囊的楠木匣子里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来一张纸。
他把那张纸展开来,原来是一副美人图。
许松看着图上画着的男人,他头戴着抹额,一身粗布衣裙,手搭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整个人散发着温暖的光环,闲适地站在一颗松树旁。
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居然长得和她八分相像!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天之内,她娘突然复活了还成了当朝尚书,那她这些年和她爹为了生活为了一口饭吃,东奔西走的是为了什么!
她亲生父亲居然不是她爹,是那个她从小崇拜的对象。她从启蒙开始,就临摹杨雪的字,读的第一本书就是杨雪写的《儿童识物童谣》。再到她后来学画,也是想把杨雪没画完的建筑图接续画完。
杨雪这个人就是她读书行事的灯塔,她要成为比这个男人还博学多才的人。
现在却告诉她,这个男人其实是她爹!
许松的脑袋都要炸了,她不懂的看着红玉。
“爹,为什么,为什么啊!”她捂着脑袋,哭喊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啊,为什么啊!”
“因为你长大了,长大后迟早是要知道的。”红玉心疼的看着许松,他知道他是在难为这个孩子。
许松一直是一个单纯的小孩,生气了就会发脾气,被欺负了就会打回去,一根肠子直来直去,一点心事都写在脸上。
他看着许松一日一日的长大,一天比一天优秀,他就知道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即使许松不去京城,京城里的人也迟早会发现找到她的。到时候她还是要知道长辈们的恩怨,那时候他在说什么这个孩子都不会在信他了。
许松感觉天旋地转的,脑袋里乱哄哄的,她扯不出一丝头绪,也不知道此时要说什么,要问什么,要回答什么……
她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六神无主,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
她像往常一样,难受了就会去寻红玉。但今天她的脚刚迈出一步后,她就站住了。
她看着坐在那眼睛红红的红玉,这个人的脸还是她熟悉的那张脸,但此时好陌生。
那个曾经背着她走过万水千山的人,此时却突然和她说,我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另有其人。
比起突然多了一个母亲,许松更接受不了这个。
她嘴唇哆哆嗦嗦的问出了一个,她自己都不敢听答案的问题。
“那你还是我爹吗?”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所以才和我说这些,所以才叫我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