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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暴雪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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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日,温辞总是不请自来,起初还上楼,后面大约是被沈珍珠拦在门外的次数多了,因此只在楼下等。
沈珍珠推开窗子总能看到楼下那辆熟悉的车,有一次她凌晨起来,那个人甚至还在楼下。
“你最近看向窗外的次数可是越来越频繁了,你是不是心疼他了”,祝翘盼把脸凑到沈珍珠跟前,阻隔了她的视线。
沈珍珠脸颊鼓鼓的,佯装生气,“翘盼,你说了不给他当说客的。”
“我知道,但我这又不是为了他,我这是担心你以后会后悔嘛。”
祝翘盼捏了下她的脸,真心说道,“珍珠,你这样分明是放不下温辞。”
沈珍珠沉默了,祝翘盼想到什么,着急地问,“珍珠,你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话,对温辞有什么误会。”
“其实,以前我也并不了解温辞,我对你说的那些关于温辞的话也都是道听途说,其中说不定还有点添油加醋”,祝翘盼低沉地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廖俊吗?我的前男友。我刚来云城酒店的时候他来找过我一回,那个时候我要上班,他又想见我,我就在登记空房时带他一起了,后来被入住的客人客人撞见了我和我男朋友坐在床上聊天。”
沈珍珠疑惑地盯着祝翘盼,仿佛在用眼神问她然后呢?
祝翘盼记得那件事闹得有点大,虽然她和男友只是坐在床边聊天,但是客人却有无端的猜测。
后来客人指着祝翘盼的鼻子骂,认为她十分没有职业道德。
也就是在那时,温辞对着钟远说了句,“我倒是觉得首先该处理的是这位…外来客吧。”
当时的温辞语气散漫,让廖俊落了面子,后来廖俊便恨上了这位“公子哥”。
他在祝翘盼面前讲起温辞有钱不过是投胎投得好,本人其实一无是处,讲起他四处留情,就是个花花公子。
长久以来的贬低,再加上祝翘盼当时对男友的维护,这些话好像说着说着就成了真的一样。
也是这些年温辞看在沈珍珠的面子上对她有一些小小的照看,她才发现温辞并非花花肠子,他似乎只是见惯了那些女网红往他身边凑蹭热度的行为,只要不过分他一般是正常做自己的事,而不会刻意去理会。
温辞虽然总是说些伤人的话,但仔细听却会发现他的话里更多是安抚的意味。
沈珍珠静静地听祝翘盼讲完这一切,她沉思了会才认真地对祝翘盼说,“翘盼,我不想对你撒谎,我确实还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但那都不重要了。”
“过去,我没有因为你对他的评论而远离他,现在,也都是我自己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
祝翘盼前脚刚走出沈珍珠的门,后脚消息就来了。
温辞:她怎么说?
祝翘盼:温辞,我觉得你还是算了吧。
温辞握着手机,良久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二楼的小窗上。
算了吗?
他温辞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算了的道理。
听到敲门声时,沈珍珠还以为是祝翘盼落下了什么东西,说着“翘盼,你是不是又落东西啦”便把门打开了。
笑意在看清来人时彻底消减,沈珍珠急切地想把门关上,但来人只是一推便闯了进来。
她站在门口,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温辞轻叹一口气,“沈珍珠,为什么躲着我,沉湛一个陌生人你都可以加,为什么不能叫回我?”
他隐忍地看向她,话里多了几分淡淡的破碎。
“我删掉了”,她是在说把沉湛微信删除的事情。
温辞轻笑一声,“你清楚,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沈珍珠抬起头来,眼睛里多了几分倔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温辞,现在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在最狼狈的时候,在一点也不美好的时候,她曾祈祷过千万次,不要让温辞看到这样的沈珍珠,她希望在温辞眼中,她永远是18岁那个天真的,烂漫的女孩。
此刻,她几乎是破罐子破摔似地瞪着他,却又不自主地掉下眼泪来。
男人看着她,不忍地别开眼,艰难地开口,“沈珍珠,你没有良心。”
“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回答完我不会再来找你。”
“我的存在对于你而言是惊喜多一些还是伤害多一些?”
“家人,朋友,你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他看着她,苦笑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吗?”
真不真心早已不重要,温辞没有强求答案,转身出去了,他带着风雪进来,走的时候也没把风雪带走。
温辞,再见,这次我有好好地和你道别。沈珍珠看着男人的背影渐渐远去,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落下。
“辞哥,你别喝了”,沉湛看着红着眼的温辞劝也不是,陪也不是。
桌上已经空了好几个酒瓶,沉湛刚刚想去抢温辞手里的酒,被一个眼刀吓得缩回了手。
陈平和杜子归都不在,就留他一个人,还被温辞镇压得死死的。
“辞哥,要不你和我说说话,把气吐出来就好了”,沉湛提议道。
温辞好像已经彻底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轻飘飘地看了沉湛一眼,又开始接着闷头灌酒。
沉湛没见过温辞为什么事伤心成这样过,从沉湛认识温辞起,他就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受伤无所谓,一个人也无所谓,连失恋也无所谓。
当初向微出国,温辞连送也没送,更别提买醉。
要说初恋,早就过了,怎么人到“中年”还感性起来,为了一场恋爱半死不活呢。
眼看着温辞越喝越多,酒馆里走进来两三个女孩,边走边说话。
“没想到那么大一棵树说倒就倒了,那个被压到的女生实在是太可怜了”,一个女孩心有余悸地说。
另一个女孩想到那场面也打了个寒颤,说道,“也不算是突然,今晚的风那么大,雪又大,那棵树被大风刮了这么多天,本来就很危险。”
“这大树一倒,连着旁边的民宿也被砸了,想想都可怕,大半夜睡得好好的,忽然来这一遭,我现在可不敢在外面乱逛了。”
“兔子灯也不要了?”
同行的女孩打趣先前说话的人。
那人连连摆手,“不要了不要了,靠‘树洞’太近了,我现在看到‘树洞’就害怕,再喜欢兔子灯也不会去了。”
听到“树洞”,温辞酒醒了一半,这几日他天天把车停在树下等沈珍珠,立刻就想到了她们嘴巴里说的那棵倒了的树是沈珍珠窗户边的那棵树。
他什么也顾不上,扔下酒杯往外面跑去。
今晚风雪确实大,大风吹得人都站不稳,街上没什么行人,温辞跌跌撞撞地往“树洞”跑去,风雪刮在脸上,像是冷刀子割肉一样。
一路上,他不敢去想那个被树压着的女孩是沈珍珠,但他知道她这么晚绝对不可能外出。
想到她有多害怕,温辞便恨不得飞过去,什么再也不去找她的话全都不做数了。
沈珍珠住的那间屋子已经被砸倒了,可以看出那棵大树是直挺挺地砸在了那间屋子上,温辞什么也听不见,推开拦住他的人跑上了二楼。
屋内东西乱作一团,桌子倒了,屋顶直接开了个“天窗”,地上太多散落的木头。
万幸的是,屋内没人,温辞虚脱地跌坐在地上,心中一阵后怕。
一本本子在他面前,应该是从桌子上掉下来的,本子上“遗书”两个字刺眼。
他日日看沈珍珠写的字,又怎么会认不出那是她的字迹。
温辞不可置信地把本子捡起来,手抖得厉害,视线也几乎涣散。
他看着本子上的内容,仿佛看见了沈珍珠当时的样子,一定是独自一人看着窗外的雪花啜泣吧。
她说:我见别人离开的时候,都是要说些什么的,可我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我对着叶子说话,说了很久,后来叶子落了,我觉得那就是我。
沈珍珠走过长夜,回到“树洞”时只见到一片狼藉,天边曙色时隐时现,仿佛幻梦一场。
“树洞”上二楼的楼梯被砸毁了一部分,晚间雪大,没人顾及,而温辞正是坐在这破碎的楼梯上。
沈珍珠艰难地仰头看到了他,呆滞片刻,勉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温辞在她的视线中疾步走下楼梯,站定在她面前,抬手向她递了只兔子灯来。
“你回来了”,昨晚喝了酒,又坐在楼梯上吹了一晚的冷风,他向来好听的声音变得嘶哑。
沈珍珠接过兔子灯,兔子灯光芒暗淡,她虚弱地瞧了一眼温辞,行尸走肉般地越过温辞往楼上去。
“小珍珠,楼塌了”,他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看向他时,眼里毫无波澜,“我知道,但我无处可去。”
下一秒,男人两三步走近,将她扯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沈珍珠这才发现,他的喘息如此厚重,又如此急促。
他发疯般地找了一夜,最后却只能和五年前一样无可奈何,他只能无望地等着,等着沈珍珠自己从深渊中爬出来。
五年前,他没保护她,五年后,他依然放任她一个人艰难地独行。
从前,万事都尽在掌握之中,可如今,温辞无比痛恨自己,如此无能。
他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告诉她,“小珍珠,你可以把话都说给我听,我想听你说的话,我想见你好好的活着,就当是为我活着好不好。”
“温辞,我明明很期待未来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每天都开始期待有人带走我。”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小鬼拿着刀追我,我跑了好远好远的路,可我还是被刀捅死了。”
“我每天都做这样的梦,一天比一天长,终于有一天,我感受到了刀子的冰冷,感受到了疼痛,也没有醒来。”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靠在他的颈边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