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再续华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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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班级的王欣桐再拿起笔，全身的心动都汇聚成一种力量，很神奇的推着她认真努力的听课。可尽管如此，在不经意间瞄到了中考倒计时的王欣桐还是吓了一跳：这天是三月十四，距离中考一百零二天！三月已行至中旬，尽管现在的窗外依旧会四处寒风，春雪飞扬；但午后暖阳的光辉已经预示这长达半年的冰封即将逝去，天气一回暖埋伏在月末的模拟考试就会接踵而至。
她知道自己还没准备好，虽不知道自己浪费了多少日夜，但还算清楚自开学来的二十多天课上做了多久的梦。她不知道的东西有人为她记录着；随着程州对理科的理解能力日益激增，那些曾经踮起脚也望不到够不着的东西分分钟就拿下，余出来大把的时间他便习惯走向柳芳的深处，更详细的写下一点一滴。尽管他百般不舍和无奈，但还是放下了感情抬起眼望向稀疏的星夜，坚定了与她携手并肩，奋力向前的决心。
程州合上本子简单收拾一下走回家时，手机震了一下，那位已经沉默半年多的财务老师兼网络中心领导的聊天框中窜出一条超长语音。虽然不解但挡不住好奇，满脸疑惑的程州连按了好几下音量键贴在耳根处认真的听起来。
温和略显激动的声音同一年前的记忆里共鸣：“程州同学，最近复习的怎么样了？诶这过两天中考倒计时一百天学校要弄那个百日誓师的活动，校方代表发言这呢，推荐你上怎么样啊？”
程州一向有时间观念，可这瞬间他还是恍惚了，匆忙翻了下日历猛然意识到时间流淌的力量。心情忽而就沉重了好多，草草回个OK的表情，接着就又是一条回忆里的声音：“诶呀，这可太好了，你就写个稿到时候站在台阶上读就好。”
他眉间早拧系成结，虽说是全国大赛的领奖台，学校的演讲桌，他都驻过足，说过话，甚至有时他不过当做是闲谈理想，放松自然的面对不多的观众。不过这回的任务真的发自心底慌得不行：站在巍严古朴的文庙中央，于大成殿上俯瞰师生家长千人，在几百年前状元的位置为决战立志……
何况这种关乎成绩的事情交由本不在学年领先的他来处理；他顾不上这么多了，现在时间紧迫，顶着头脑中的一片空白疾步回家，抽过转椅建好文档立刻对着键盘死磕。
从撰写到校稿几乎把程州的整个周末搭了进去，一切准备妥当时周日的落日也快沉入地底。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已开始泛起一点早春气息的晚间的松江市,却又被一阵消息打破了这安闲的境界;赵越官宣了百日誓师大会的活动的流程并公布学生代表和朗诵环节的领颂名单,如程州所料,学年代表果真是霸占第一宝座长达两年之久的谢欣。
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自己就遭到了班里同学的一轮轰炸。这个热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新年时他们彼此间的贺岁。没办法,程州也只能一一打点,一直忙到深夜才渐渐静下来,继续练习明天的发言。
其实这个任务他不太愿接,但他转念间想到了一个让这一切枯燥乏味的工作变得意义非凡的想法；他把自己一切对王欣桐的鼓励和期盼都融入……
他当然希望她能把这些都记在心里,直至长风拂过，伴她走出盛夏时节的考场。不过他还需要在数以千计的家长和学生面前保持收敛;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悠长振奋的演讲里她每一次怦然心动都是这一夜的字字斟酌。
一切完成后,夜已过半,程州把明早要穿的正装搭在椅背上,洗漱过后就关了大灯,躺在床上。他睡不着,有那么多日夜一不经意,就无影无踪,有那么多值得怀念的又有那么多值得期待的……
越来越不对劲的是,当时间走过,即便是二百天前风吹落叶时追影逐阳的运动会,就算当时他们尽是喜悦与兴奋，现在想起也是一阵悲伤泛过。父母转眼带走快一年的回忆，将来呢？尽管他们整日嚷嚷着“中考上岸”却也都是些各奔东西,四散而飞的结果,他再也不愿意去期待未来，索性给自己点亮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愿它能暖了这屋檐下冰冷的心。
清晨里，不知从何时起被停用的招魂铃声再次被程州启动，并不是为了怀旧，单纯是睡得太晚早上起不来。既使在它的加持下，程州爬起来，套上件外衣跑到学校还是晚了5分钟，赵越站在讲台上，不厌其烦的说着注意事项；之后作为团委书记的她照例先走，前往文庙准备主持会议。班主任一走，多数家长还没来，七班就显出炸成一团。几乎是每个人都在谈论着有关誓师大会的这些那些，丝毫没有初四学生紧张压抑的状态。程州这一片异常热闹，全校唯二有资格发言的同学齐聚此地；谢欣当选不足为奇，必竟人家常年占据学年高位，代表九年级从纯属情理之中，而程州代表学校在这些对他的成就一无所知的同学们眼中真是意料之外。
程州虽是单人单桌，但丝毫不影响吵吵闹闹的他们互相开玩笑。起初，程州也只是吃瓜，过了几分钟后他的旁边也就是杜锋的同桌，话锋一转开始质疑起程州全校代表的地位。这个女生叫王姗遇，初一入学后她便成了程州最早的同桌，典型的小女生，刚入学时性格挺凶的；亏一点不吃，便宜从不少占，一言不合就开始互怼，程州三年来虽和她走的不是那么近但也还算是好朋友。到后来她性格也温和了很多，和她日常开玩笑绊嘴，程州也习以为常；再后来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老班主任把程州隔离开来单人单桌，孤寂而无聊的生活着，他也索性不去搭理谁，任自己来往于四面八方，足迹慢慢遍布大半个中国。也是那时吧，他与遭遇相似的杨陌相识相知，渐渐熟络；同时，王姗遇也和杜锋凑成一桌，一直保持到现在。如今那段晦暗的日子过去，他们虽是邻桌隔着半米不到的过道，但能在一起开玩笑也算一种重逢。
程州听完王姗遇的“质疑”故做不屑的回答：“怎么，看不起我啊？！”王姗遇努力控制住表情故意调高音调柔声说：“看得起你呀！你好厉害～”这时候杜锋、谢欣、程州和她本人实在崩不住了，笑成一团；还没给这群人一个喘息的时间，姗姗来迟的领队家长便站在门口招呼他们站队准备出发。虽然通知上明令禁止携带任何电子产品，可程州“照例不改”，还在启程时特意从书包中摸出耳机随身携带，随后同一直在旁边等着他的杜锋一左一右坐进了车，开往那晨雾弥漫的孔庙圣地。
车子启动没多久，杜锋便要撞拽着程州聊天：“这次开学换座弄的挺好，咱们又聚在一起了。”程州微点点头以示赞同。不知为何，两人很微妙的同时想到了老班任；其实杜锋并不太清楚那段时间里程州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对那个身材很胖说话总是上纲上线的老班任总有一种怨恨。虽说自己对她也没有多少好感但至少反应不会像程州那么激烈。他想探一探程州对那段记忆的态度，于是索性就问他
“你对那段日子有什么看法吗？”这一句不问还好，一问恰好两人的思绪撞在一起，只一瞬就勾起了独属程州的那份伤感回忆。程州仿佛立刻就消沉了，他把头低下去，戴好耳机放起了歌，任回忆奔涌，时光倒流。这份答案杜锋等了好久依旧没有回复，于是尴尬的笑一下，拨开程州的耳机盒，戴好了另一支，却不料飘出的音符给了他一次震惊：[“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而你的轮廓，怪我没有看破，才如此难过……”（注1）]这一句歌词虽不是刻意而为，却明确的给出了答案。杜锋也低下了头，陷入了深度的思考中，恍惚间他才明白，表面上成熟稳重的程州，也只是一个会记仇的孩子。十五岁的年纪里不是所有事都要耿耿于怀，也不是所有事都能随手拂去……
车不知不觉就停了，两人几乎是同时抬头，杜锋还像以前一样轻拍了他两下说：“没事，早都过去了，接下来的一百天，只要你努力跳出这个阶段，那些往事就都是记忆了。”杜锋总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话音便在此戛然而止；同样，程州并没有太听懂，但知道大抵是在安慰自己，所以就干脆地点了下头，重新换上了平日那副温和的表情。同学们陆续下车，刚踏入大门就看到领队示意大家在一个签字板上签字，还未动笔就听见杨陌的嗓音响彻整个院内。“咱们一会签字按照学号顺序写，我先说说这个图案……”程州抬起头，努力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杨陌手中关于已画好的样式：一个大写的“柒”。程州的学号比较靠前，来不及想任何事情就被同学们挤到了最前方，刚写好最后一笔竖画，转身就碰见召集学生代表的赵越；等到他与谢欣和赵越交换好意见后，学生大部队和家长们老师们组成的近千人方阵已经站好。
程州抬头望向已经成型的签名墙，随机散落在每一个角落的名字早已分不清你我是谁，却唯独正中的“柒”字清晰依旧，程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直勾勾的看了十秒，只回味着心中的那经久不散的自豪与认同感；这可能就是凝聚力的体现吧，每个不平凡的七班人，星星点点终汇成七班的盛世，让银河漫天，光芒万丈。
伴着程州归队，誓师大会也随即开始，一千余人庄严立于孔子像之下，献花的四位同学，将硕大的花圈置于左右，恭敬的向先师行礼致敬，之后又是领诵同学带大家朗读《论语》……这前前后后就弄了一个多小时，早春三月的松江虽说寒冬已过却也得和年终岁末相差无几，再加上今天的四级大风，不用多久就能让人心底开始生寒。虽然老师临出发前还特意嘱咐进入孔庙之后一定要保持严肃，但程州还是不时回头观察一下王欣桐的状态：尽管贴了发热贴，她还是在不停的搓着手，冷风在她白嫩的脸上吹出一大片红晕。那一刻程州的担心刻满在脸上，焦急的心迫使他恨不得立刻冲过这通往大殿的正门，再一眨眼就坐回到返程的客车上。
只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教导主任高昂的呐喊：“起户！”王宏君老师立于汉白玉围栏的中央击鼓鸣钟，红漆大门徐徐展开，队列依序前行。阳光透过青松翠柏间撒下直射在程州深灰色的外套上，旁边的家长端起相机记下这一刻时，他目光坚定，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满腔热血与正上方投下的光辉交织。在外人看来，他总是这样：愈是心急愈显得稳重，愈是迷茫，愈冷静沉着……
队伍在大殿殿下站好时，程州和谢欣就已出列，在台阶的另一侧等待了，此时风更大了，吹得院墙外尚待绿叶萌发的树枝模糊成一片。到校长开始讲话时王欣桐已经被冻的极其不耐烦，她不时掂起脚看向台阶旁侧：除了程州的发言她多句也不想听！无奈，校长，主任教师代表絮絮叨叨说了好长时间后终于谢欣踏上了白玉砌成的台阶。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与激动勉强让她单薄的身体有一点暖意。待全场肃静她便开始演讲：“……决战百日的战役已经打响，一百天很短，过得转瞬即逝；一百天很长，一切皆有可能；愿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每句谢欣是如此振奋人心，一席话不知唤醒多少人斗志。这一百天里瞬息万变，高峰与低谷是一刻的决则。
回落在院内的掌声未散时程州便上了台：“尊敬的老师、同学……”他话音刚起底下脸冻的通红的王欣桐就看的出了神；他额前的头发向着风的方向飘起，阳光直射在他深灰色加厚的西装外套上尽显出沉着与大气。“……无论前方荆棘遍野抑或暴雨倾盆，请坚持向前；至少将来想起这段岁月，不后悔不悲叹。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因为当下的一切美好转瞬即成‘昨天’。最后愿诸君心想事成，无人比肩！”王欣桐一方面被他的外表帅倒了，另一方面则是被他的话语震住，她眼神已死死锁定住他，心里不由主的喜悦；可能是花痴但更大一部分是一种敬佩又掺上了很多感动。他的话说到了她的心里，有的是学习方法，有的是加油鼓劲，身临其境时她是感动快哭了而不是一阵慌乱，她又一次收到了他的感应，又是程州那种对时光流逝的悲情在她心头也深刻于是全化作了心里的难受但又无法表达。
尽管他讲的那么多学习方法硬生生地变成一段省略号，只剩那最后一句“向前”，但王欣桐心里重燃希望和决心，已足以暖化寒风与冰雪。她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被牢牢吸引住，悸动的心再也停不下来；原则上虽不是一件好事，但对重压下的少年也可以是一种动力。
回去的路上，车里速很快但他也被那暖风吹得睡着了，在这短暂的梦里，他对自己说：本以为那天在日光散尽时离开便是最后一舞，可未曾想，舳舻千里，旌旗蔽空的今天，仍能再续华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再续华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