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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红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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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了再动手。”苗隽抱臂笑道,“我带来的,哪个不是英策府一等一的好手?”
郁芷阑冷笑一声,忽地一扬手,只见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向苗隽拂去。出手之快,竟然无一人看清了那是何等兵器。
只觉得,就像一道淡淡的云影,有如同飘逸的渺烟。却又不似那般温柔,隐隐约约的,带了一阵凌厉的劲风,就如同,剑气一般。
苗隽猝不及防,连连退开两步,伸手抓了一个茶杯就向郁芷阑掷过去。
唇角微微扬起,手腕一抖,那淡影再次拂来,竟将茶杯卷住,略略一顿,掀开杯盖,那碧绿的茶水才倾泻而出。
只是那微微一顿,众人才看清了,原来那淡影,竟是郁芷阑的水袖。
“师妹好能耐,这等物什,竟然都能被你当兵器使!”苗隽生硬地笑起来,而后愈发嚣张:“可惜你这衣袖子,对着没长眼睛的刀剑,岂不是就要粉身碎骨了?倒是可惜了这上好的鲛纱。”
并没答话,而是迎上了一干拔刀在手的英策府武士,如同舞蹈一般地施展身手。
水袖原本讲求空灵飘逸,是极柔软之物。而刀枪剑戟则使用钢铁淬炼,坚硬无比。两两对峙,郁芷阑似乎讨不到任何便宜。
只是越看下去,苗隽才发现不对——水袖本柔,却被郁芷阑关注了真气,就如同两道软剑,刚柔并济,竟还将剑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之间两道的白影在郁芷阑周身护定,上下翻飞,衣袂飞扬,竟然如同谪仙一般。水袖时而抖得笔直,时而左穿右出,饶是那些英策府一等一的好手,在这等古怪的兵刃面前,竟然也招架不住。
“一群废物!!”苗隽看得心焦,脱口骂到。
郁芷阑嫣然一笑,“好啊,那我就不与废物过招了。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师兄这些年的功夫,精进了多少。”
一个飞身,便抽出战团,扬手,水袖卷向苗隽。似乎是感受到主人内心激荡的真气,就连镶在袖口的几颗金铃,也激得发出清脆的响声。
早就见识过自家师妹的身手,方才又是一阵观战,自信对阵还是有一定胜算,便拔过了一旁的长剑,迎上看似柔软而飘渺的水袖。
“叮”的一声,苗隽却是心下大骇——难怪呀!原本剑气是刚硬的,打在实处,自然也是痛在实处。只是这水袖凝成的软剑,却是另有文章了。一击之下,苗隽便明显地感受到一股阴柔而缠绵的力道子剑身上传来,慢慢灌入体内。说不上是多大的痛楚或是伤害,只是这一下子,倒让手臂酥麻,举剑亦是困难。
水性本柔,却可以积蓄力量达到刚强的不可思议的地步。水一向不与敌人正面交锋,而是萦绕迂回,找到敌人薄弱的一方插入。
这明明就是澜水侯府的心法,怎么她也会?
“你不是梓木候……怎么会……”苗隽心下疑惑,正待细问,却又隐隐觉得不对。
再是避重就轻,那种力道,也只是顺着剑身传过来,中途还会减弱不少,怎么会……那种力道,分明就如同丝萝缠绕乔木的那种缠绵,一波接一波,生生不息。
若说是梓木候府的心法,又有不似之处。梓木候府的心法,讲究的就是如同树木一般在适当的时候接受外界的力量来补足自己的,才能使内力生生不息,就如同树木一般,而并非是藤蔓。
“师兄不用再猜了。”郁芷阑收回水袖,立在原地,“我哪里会梓木心法?这等胡搅蛮缠如同藤萝一般的打法,还是师傅和我一道琢磨出来的。至于澜水心法,我想你也该记得我舅舅是谁吧?教授自己外甥女一点皮毛,有何不可?”
苗隽忽地冷笑起来,“师妹,你真是个天生聪颖的料!我不得不服!竟然用水袖都可以使出这样强烈的剑气!”
“你忘了师傅曾经说过,任何物件,只要找到它们之间的共同之处,完全就是相通的。而最高的境界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人剑合一境界。”郁芷阑脸色微白,大概是激斗之后气息不调所致。
“师傅他……怎就这么偏心!!”苗隽不甘地喊道,“为什么你就出身那么好?不仅生在富贵人家,更是嫁进了豪门!还有这么出色的天资!”
郁芷阑不想再做纠缠,这要是回去晚了,那些人又该说三道四了。“师兄,你那里知道我的苦处?好了,已经很晚了,我先告辞回去了。去墨都的事情,再说吧。”
“慢些走!”苗隽喝到,“拔剑,你我再斗一场!”
他是故意的!郁芷阑在心中暗骂。梓木候府的那些人,可有当她是嫡亲女儿?那种生生不息的心法,她至今没有摸索透彻。苗隽从小就该知道她身子弱,勉强动武还好,速战速决。可真是要和人耗着,那是只有失败的分。
“你不是我的对手!”郁芷阑轻笑,“师兄,你早就见识过流青剑的厉害!”
“好!”苗隽怒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是窝囊废!可是现在你必须听我的,我有君令在手!若是你敢违抗,不但是你,梓木候和南宫家都会遭殃,你自己掂量者办!一旦你出了这个门槛,后果就自己瞧着办好了。”
郁芷阑愣在当场,这倒是,连累了旁人可就……那他们不是更加恨死自己了吗?
苗隽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师妹,可是行事之前,什么东西都要思虑个清楚才肯付诸实施的,就包括说一句话,作一个动作也不例外。
权衡利弊,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师兄,我可没说不去。”郁芷阑深吸一口气,“只是,现在真的不能走,我要去拿琴。”
苗隽摆手,“不必了,你只要告诉我琴在哪里就行了。”
“告诉你也不一定能拿到。”郁芷阑冷笑,“那里全是机关暗道,你这些人,至少要折损一半才进得去。”
“不要危言耸听。”苗隽咬牙道。
“信不信由你。”郁芷阑索性一展水袖,在屋中翩然而舞。那些英策府的武士拦也不是,放也不是,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思索一刻,忽地拍案而起,“你不说,可以!那我们就耗着,你一个时辰不说,我就派人去杀掉南宫府一人……到时候……”
水袖陡然一转,狠狠击在墙上,撞得金铃叮铛一声,四下碎开。“卑鄙!”几乎是牙缝中咬出了两个字。
“信不信由你。”苗隽得意道。
手藏在袖中慢慢握成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掐出青紫色的月牙痕。
“好,我去。只是,你永远不要想知道琴在哪里!”
思忖半晌,苗隽笑道:“不怕,我逼问不出下落,墨都可有的是审讯好手,不怕你不说!”
郁芷阑忽而宽慰地一笑,“那,就走吧。”
“且慢!”苗隽摆手,拿出一个瓷瓶递到郁芷阑面前,“先把这个喝了。”
郁芷阑只是皱了眉,在猜想瓶中是何物。
“师妹啊,你的武功那么好,即使想跑,我们也拦不住你……”言下之意,这瓶子里,十之八九,都是散功的药。
“我不会走的,放心好了。”郁芷阑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有些中气不足。
苗隽欺身上前,捏起郁芷阑尖尖的下巴,迫使她张开樱口,将药水强行灌入,还不忘狞笑道:“你说了不做数。为了我们能好好交差,师妹你就委屈一下了。”
药水火辣辣地在喉间燃烧,很快,四肢百骸的力气似乎都在慢慢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眼前陡然一黑,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为什么,即便是视我于无物的梓木候府或是南宫家,我却要为他们付出那么多?